“錦城王!”
瑤華殿緊閉的大門突然打開。
“快!你們快進來。”
眾人回頭,看到站在殿門那張滿是血污的臉,微微怔忡。
“我是阮嬌嬌。楚王殿下在里面!”阮嬌嬌撫著面頰,又恐慌地喊一聲,“快,他們圍上來了。”
趙遲疑片刻,一刀了結面前的禁軍,提著繡春刀掠入殿中,眾侍衛連忙跟隨。
雙拳難敵四手,在京畿大軍殺到之前,他們不欲與禁軍拼命。
大門合上,將螞蟻般涌上來的禁軍隔絕在外。
阮嬌嬌抬起那只斷了指頭的手,朝趙施施然行禮。
“奴家見過錦城王殿下。”
趙看一眼她的臉,眉頭微微一蹙,面容陰沉地側過頭去,望向偎在窗側的趙煥。
“你們為何在此?”
趙煥受九陽靈丹之苦,精力早已被掏空,嘴青臉白,整個人瘦了一圈,看著早不是當年騎馬倚斜椅,滿樓紅袖招的風流紈绔模樣。
“我們逃出來的。”
趙煥說完,看他一眼,又略帶慚愧地道:
“當年之事,煩請錦城王海涵,趙煥知恩不圖報,不是個東西……”
趙眼眸微涼,抿了抿唇角,沒有多說,只 將繡春刀橫在身前,走向門邊,對據守在此的白執道:
“你領幾個人在此看好楚王,魏驍龍很快就會來接應你們。”
一聽這話,白執詫異地轉頭。
“殿下,你要去哪?”
趙眉頭微蹙,望向辛二。
“辛二隨我殺出去,前往廢殿接應王妃。我們被困在此,他們肯定會對廢殿有所行動。”
盡管他們不知道時雍藏在 廢殿哪個地方,可“失蹤”是萬萬不可能的。他不放心。
“不行。外面全是僵尸人。殿下不可以身犯險。”
白執為那些毒霧下的禁軍起了個新名字,倒也貼切。
不過,趙沒有理會他,只冷然吩咐。
“辛二。你幾個隨我殺出去。”
說罷他回頭,看著白執。
“等我們沖出去。你立即關門。”
“殿下,不可……”
“聽令!”
“是。”
地下密室。
沒有光,連一絲風都沒有。
這是一個除了黑暗沒有任何顏色的可怖空間。因為看不見,
那一團暗黑仿佛無邊無際,沒有盡頭,也不知黑暗的另一端會是什么……
時雍托著楊氏的身子,一直沒有動,直到楊氏的心臟停止跳動,手臂慢慢地軟下去。
在生命彌留之際,楊氏告訴了時雍許多事情。
她說,二皇子趙云幸不是光啟帝所出。
當年的張皇后,多年未有子嗣,為了鞏固張家在朝中的地位,買通太醫,假懷孕欺騙光啟帝。臨盆前,他們將張華禮與外室所生的兒子抱養入宮,假稱嫡子。
那時光啟帝便少有去皇后宮中,后宮事務又一直由張皇后把持,嬪妃少,也沒有帝王之寵可以爭,連宮斗都沒有,便沒人察覺。
楊氏之所以會知曉這段隱情,是因為那個孕期為張皇后請脈的太醫,正是她當年待字閨中時的竹馬情郎。
只是,竹馬被賄賂卻非為財,而是為怨。因楊氏棄他入宮,他私心里對皇帝有怨懟,張家人也正是看中了這一點,給他和楊氏做了個局。并以此要挾,半是威逼半是利誘地讓楊氏服從。
楊氏的病,便是那時感染。
楊氏是一個柔弱而膽小的女子,與其他后妃一樣,入宮伴帝王,背后都背負著整個家族的榮辱。更何況,那時候張普勢大,她敢怒不敢言,默默咽下了苦水,從此一直以病體為由,再不侍寢,也不敢聲張。
因楊氏是早期入宮的嬪妃,年歲也不小了,她拒絕侍寢,光啟帝也不以為意,不會為難。
于是此事,再無人發現端倪。
張華禮宮變,張皇后被禁足后,趙云幸被楊氏養在膝下,她生怕這樁事情敗露,每日每夜地提心吊膽,過得生不如死……
再后來,便是這次事發前。白馬扶舟利用二皇子要楊家人與他合作。眼看父親幫襯白馬扶舟,就要親手扶持張華禮的兒子稱帝,她不想混淆皇室血脈,愧對光啟帝,又不肯讓仇人張氏一族得了這個便宜,這才下橫下心來,抱著那個孩子投了湖——
“一心求死的時候,沒有死成。僥幸茍合,卻又落得如此下場。想來,老天也是有眼的。這便是我的報應吧。”
“我這一生,來過,又好似沒有來過……”
“這輩子待我最好的人,是陛下。他從未要求過我什么………從未………最初入宮的那些年,身處后宮,我只覺孤寂,如今想來,那時候卻是最好的光陰……平靜才是最好的光陰……”
一個宮妃就這般走完了一生。
自小因長得貌美,被家族予以厚望,學習服侍帝王之術,入宮發現并沒有什么用。皇帝不愛她,只是因她的家世偶有幾次臨幸。也因此,她一直沒有生育子嗣,至死被母族埋怨。
短短一生,她都只是楊家的女兒。
這個姓氏刻在她的背上,推著她走完這一段光陰。
時雍不知楊氏合上眼那一刻,是什么心情,只是因了楊氏的敘述,心里沉甸甸地壓抑——
也越發想念錦城,想念臨川和萇言,想念錦城府那些遠離政丨治漩渦的清閑生活。
時雍想,只要度過這一劫,一定要同趙回錦城去,離這里遠遠的,再不回來。
“姑姑……”
一道低低的喊聲,打斷了時雍的心思。
時雍反應過來。
她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找到出口,離開這里。
時雍放下楊氏,循著白馬扶舟聲音的方向摸索過去,聽他呼吸略重,皺了皺眉頭。
“你怎樣了?”
“姑姑。”白馬扶舟伸出手來,想要找她,卻逮到時雍衣裳的一角。
“我在這里。”時雍方才以為他只是輕傷,許久沒見他聲張,以為只是在默默聽她和楊氏說話。
如今聽他聲音不對,時雍心里一抖,蹲身下去,順著他的胳膊捏下去,抓住了那只顫抖的手。
“你怎么了?是不是傷得很重?”
白馬扶舟沒有說話,喘氣的聲音比方才更為粗沉,時雍察覺到掌心的手火一樣的燙,連忙將手摁在他的腕脈上。
脈象紊亂,忽疏忽密,時出時滅……
這是危險的脈象。
“你再撐一下,我去找出路。”
時雍不知道出口在哪里,可就在方才,她感覺到一陣幽涼的風。有風就會有出路。時雍正要起身,胳膊卻被白馬扶舟猛地拽住。
這一下力道很大,時雍始料未及,跌坐在他身上,白馬扶舟低低喘息著,手指從她的腰際往后,重重地扣住她的后背,激烈蠻橫,一把將她緊緊地擁入懷里,整個人都在顫抖。
“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時雍一顆心怦怦亂跳,慌亂地去解他的手。
“白馬扶舟,你清醒一點!”
她聲音尖利,在他懷里卻躲閃不過,抬手便給了他一巴掌。
“你是瘋了不成?看我不打醒你。”
時雍厲聲吼完,伸手去推他時,再次摸到滿手的黏濕。她湊到鼻尖,聞到濃濃的血腥味兒。
“白馬扶舟?你傷到了哪里……”
“傷在……心里。”白馬扶舟人中了藥,又受了藥,力氣卻大得驚人。他無視時雍的抗拒和掙扎,雙臂將她越攏越緊,似又害怕唐突了她,語氣溫柔地哄。
“我不做什么……我就抱抱……抱抱就好……”
時雍肋骨隱隱作痛,懷疑自己要被他勒死了。
“混賬。”
她咬緊牙關,你再這樣我便不管你,任你自生自滅,你信不信?
“姑姑……”
“別叫我姑姑。你再這樣,叫親娘都沒有用。”
“……”白馬扶舟身子突然僵滯,有好一會兒沒有動彈。時雍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覺得他呼吸越發濕熱,圈住她的胳膊慢慢松開,速度慢得發出一陣衣料的窸窣聲。
“我放。”男人啞聲說。
時雍心弦微松,突覺額頭一濕。
一個溫熱的吻落在她的眉間,蜻蜓點水般滑過去,然后男人重重倒在地上,一口接一口地喘息著,低啞著顫抖的聲音要求她。
“殺了我……你……殺了我。”
時雍略略失神,聞聲抬起袖子抹一下額門,剛想要罵人,就聽到白馬扶舟顫著聲音道:
“我就快控制不住他了……那個人,他要回來了……姑姑,你不要害怕……拿起你的劍……殺了我……阻止他……”
------題外話------
姐妹們,《》連載至此,又要告一個段落了。
原本想過要一口氣連載到大結局,但這幾日我兒生病,我的狗子生病,我自己也有些不舒服,還是決定停下來冷靜一下,再翻一翻前面的內容,待深思熟慮之后再落筆,讓故事更圓滿。畢竟結局了,就是開弓沒有回頭箭的劇情了。
因此,請容許我請幾天假來琢磨大結局。
預計時間:12月2號上傳大結局。
等我!
PS1:比個心,再說一次愛你,會不會太多了?
謝謝你們懂我,支持我。
12月2日,不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