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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殺人入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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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靈七日后,穆老太爺在一片哀樂中出殯被送入了上雍城外不遠處穆家的祖墳安葬。om而穆老太爺的喪禮結束,也就意味著穆家和柳家之間僅剩下的和平也正式宣告完結。穆老爺出殯第二天,穆翎就如約將穆家之前許諾的一半產業交到了戶部,這些東西謝安瀾也有參與整理,自然十分清楚。穆家半數的產業,絕大部分都換成了現銀,她還以陸夫人的名義挑了兩個很不錯的鋪子買下來也算是小賺了一筆。

  這筆錢一共是一千二百七十多萬兩,穆翎干脆讓湊了個整數一千三百萬兩。另外還有一張三百萬兩的清單欠條。穆家大公子表示,還有三百萬兩被柳家挪用了,既然柳家不愿意還錢這筆欠賬就直接轉到戶部好了,反正柳家原本也就還欠著國庫的銀兩,俗話說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

  戶部尚書自然不敢作這個主,當即暗地里派人通知了柳家之后就將江楓等人的領款清單送到了昭平帝面前。

  昭平帝看著眼前的清單發了半天呆。他固然寵愛柳貴妃到毫無底線,但是不代表他腦子就真的裝的都是豆渣。區區幾年時間花了三百萬兩,昭平帝表示就算是他自己也沒那么豪氣。皇帝這個位置并不是真的如常人所想的那么無法無天的。若是真的可以肆無忌憚,柳貴妃現在就不會還只是個貴妃了。皇帝的私庫和國庫從來都是分開的,私庫里的錢皇帝可以所以揮霍,但是用完就沒了。國庫里的錢,皇帝是半點摸不著的。若是遇到了圣明愛民如子的天子,還要時不時從自己的私庫拿一些出來補貼國庫,但是如果哪位皇帝陛下想要往國庫伸手,朝廷里的那些老臣能一頭撞死在宮門口,外面的那些讀書人能罵的皇帝從此懷疑自己的人生。

  所以,基本上敢往國庫伸手的皇帝,都差不多做了亡國之君了,就算僥幸沒亡國的,下場也好不到哪兒去。

  這當然不是昭平帝發呆的理由,昭平帝之所以對著清單發呆是因為他發現,他這幾位經常哭窮的小舅子,或許比他這個皇帝還要富裕。至少,他這個當皇帝的就一直老老實實的吃著皇家那點產業的收入和祖宗留下來的私庫的老本。時不時還要賞賜功臣宗親什么的,總之就是一個入不敷出。現在讓昭平帝一下子拿出幾百萬來,昭平帝自己絕對是拿不出來。

  “陛下?”見皇帝陛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也不說話,沈尚書略微有些不安。

  昭平帝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方才道:“既然條子是真的,就按著規矩辦吧。”

啊?皇帝陛下真的要問柳家要錢?沈尚書有些驚訝,其實將這個條子送上來只是一個試探罷了。試試皇帝陛下對柳家的態度,如今柳貴妃懷有身孕,皇帝若是依然看重柳家就算現在不好對穆家做什么,也肯定會讓他將這事兒抹平的。但是現在  昭平帝淡然道:“既然是柳咸的妹子和妹夫借的錢,讓他們自己想辦法去。此事不必再回朕,你看著辦吧。”

  沈尚書頓時有些頭疼了。要知道這做官的最怕的就是皇帝這句“你看著辦吧”,看似無比信任,但是輕了不行重了不行。辦好了無功,出了事錯全是自己的。沈尚書有些后悔自己如此沖動的行為了,或許還是應該再等等啊。

  除了柳家,沒人關心沈尚書的苦惱。如今整個京城的人們都在關心柳家和流云會以及穆家之間的明爭暗斗。東陵國最強大的兩個商業勢力,對決東陵國最得寵的愛妃娘家。受到危害的不僅是對決的三方,普通百姓的日常生活也破受影響。說不定今早起來發現自家常去的糧油鋪子就關門了。或者只是出去喝個茶的功夫,最喜歡去的古玩鋪子就倒閉了。要么歡歡喜喜的去綢緞莊取訂做的衣服,才發現綢緞莊已經關門了,自己的定金卻拿不回來了。

  最讓人震驚的是,京城一家頗有名氣的錢莊竟然也倒閉了。而這錢莊,據說便是柳家名下的。一時間,京城的有錢人紛紛對自己手中的銀票產生了不信任感,不少人都趕到各大錢莊想要將銀票換成真金白銀,一時間擠兌成風,弄得整個京城以及附近的錢莊都苦不堪言怨聲載道。

  柳家以一家之力,又怎么是流云會和穆家的對手?兵敗如山倒,不到十天柳家名下幾乎七八成的產業都關門歇業。柳家自然不會就這樣任人宰割,商業競爭上他們確實是比不上流云會和穆家,但是在朝堂上他們的勢力卻遠非蘇夢寒和穆翎能比的。又有柳貴妃的枕頭風在,朝廷雖然沒有下令直接抄了流云會和穆家,卻也開始打壓起來,也算是給這兩家一個警告,令雙方適可而止。

  同時,柳浮云的計策也開始奏效。流云會不少人對蘇夢寒突然與柳家死磕多有不滿,而之前被蘇夢寒操縱的各地柳家管事也漸漸有一部分開始重新回到柳家。雖然損失已經造成了,但是能夠及時止損總也是一件好事。

  靜水居里,每月的休沐之日,靜水居里總是格外熱鬧。如今京城的文人雅士,和許多官員閑時倒是都喜歡到靜水居來。翠華樓固然好,但是消費卻太過昂貴,這些中低層的官員是經不起總是去翠華樓消費的。于是,更加風雅而且美酒佳肴不輸翠華樓的靜水居就成為了最佳選擇。

  二樓上一處清凈的廂房里,陸離,曹修文,趙煥,言希都坐在廂房里喝著茶閑聊。另外還有不請自來的百里。

  “聽說百里兄不日就要升遷御前侍講一職了,恭喜。”曹修文含笑舉杯道。曹修文有個主管御史臺的祖父在,消息自然靈通。

  百里笑道:“借曹兄吉言。”

  趙煥和言希也齊聲道賀,看向百里的目光也有幾分羨慕。他們如今還在翰林院里做庶吉士呢,百里入翰林院不過一個月,卻已經升職了。雖然只是半級,但是御前侍講卻可以經常見到皇帝的。以百里的才華和家世,將來不愁沒有平步青云的機會。

  百里倒是瞥了陸離一眼,拱手笑道:“我還要多謝陸兄成全才對。”

  陸離搖頭,道:“百里兄說笑,我只是不愿意往機會不大的事情上使力罷了。”陸離確實是對御前侍講的位置不太感興趣,另外有百里在他的機會確實不大。

  百里微微蹙眉,道:“陸兄有何打算?”相處了一個多月,百里覺得他依然看不透陸離此人。他似乎什么都沒有做每天都在翰林院里混日子,但是面對幾家勢力的招攬他又絲毫不為所動。以陸離之才,百里自然不相信他是不好權勢不愛虛名的人,若是如此,他根本不必來參加科舉。既然來了,如今這樣的做派只能說明他心中早就已經有了決定和計劃,只是時機未到。

  陸離微微嘆了口氣道:“不急。”

  百里點頭道:“確實不該急。”官場上心急吃不了肉豆腐,陸離入翰林院不過一個多月,任誰也不能說這個時間很長。就算是百里自己,也只能說是這次運氣剛好。原本他也打算至少要在翰林院待滿一年才能另作打算的。

  但是百里有些懷疑地瞥了陸離一眼。他相信陸離不著急,但是不太相信陸離什么都不會做。

  一直望著窗外樓下的言希突然收回了目光開口道:“這段時間,柳家和穆家,好像鬧得有點厲害。”

  曹修文不以為然,“被蘇夢寒和穆翎聯手夾擊還能茍延殘喘,柳家算是命硬的了。早幾年,毀在蘇夢寒和穆翎手下的商家可不在少數。”

  百里笑道:“柳家可不是商家。”

  曹修文笑道:“不錯,柳家若只是商家,只怕連跟穆家與流云會交手的資格都沒有。”可惜,柳家的后臺太硬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帝想要弄死誰或許不一定能夠絕對辦到,但是皇帝若是想要保住誰,卻是沒有絲毫問題的。除非皇帝不愿意或者皇帝本身自身難保。

  言希有些不爽地道:“他們三家鬧起來,京城的物價都貴了不少。”雖然言希手上不算緊張,但是在京城花錢的地方多了。平白無故的就要多花許多錢,還是很不爽的。

  百里思索著道:“應該差不多了罷?陸兄,你怎么看來?”

  陸離淺酌了一口茶水微微蹙眉道:“差不多了?只怕還不夠。”

  “還不夠?”曹修文也有些驚訝了,“柳家在京城的產業可謂是折損了成了,而且朝廷也開始打壓流云會和穆家他們還打算鬧?”

  陸離道:“所以大概就需要開始一些更高級別的爭斗了。比如說”

  “官場。”百里沉聲借口道。

  趙煥這些日子也聽說了不少事情,若有所思地道:“聽說,流云會首投靠了高陽郡王。理王與柳家素來不睦,很可能會暗中招攬穆家。這段時間沈尚書的立場似乎也有些搖擺不定,到時候就不只是流云會穆家和柳家的爭斗了。”

  言希嗤笑一聲道:“可惜都沒什么用。只要宮里那位枕頭風一吹”

  趙煥搖搖頭道:“未必,宮里那位如今忙著養胎,若不是事情壞到一定的程度,誰敢驚擾她?萬一出了什么事,誰也脫不了干系。”柳貴妃已經年過四十,原本就有過小產經歷,這一胎想要保住并不容易。這些日子即便是柳家的人也輕易見不到柳貴妃,所以柳家也不可能像從前那樣毫無節制的進宮告狀了。就算是能見,他們難道不用擔心萬一把柳貴妃氣著了會出什么意外?

  百里若有所思,“若是柳貴妃這一胎生下皇子,柳家的處境就算再糟糕,也會立刻被扭轉的。”

  “那豈不是說,現在他們做的這些毫無意義?”言希皺眉道。

  曹修文搖頭笑道:“望安兄,話不是這么說的。前提是,貴妃生下的是一個健康的皇子而不是公主,或者另外,無論如何,一個家族元氣大傷是不可能一下子就恢復過來的。特別是有些東西,是永遠也無法恢復的。比如說人!”人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

  言希嘆了口氣,“我只想明年授官之后順利外放出去做個芝麻小官就夠了。”京城里水太深,他自認不算笨但是還是覺得有些力不從心。

  曹修文道:“我們倒是不用擔心,誰會在乎咱們這些無名小卒。不過陸兄是當真要小心了,柳家,還有高陽郡王那里,似乎都對陸兄頗為不滿。”

  陸離舉杯淡然一笑,“多謝曹兄提醒。”

  京城的另一邊,正在被眾人議論的穆翎也沒有閑著。因為穆老太爺過世,穆翎又清出去了一批有異心的下人,整個府里顯得有些空蕩蕩的。沈含雙與穆翎并肩走在穆府的花園中,沈含雙時不時側首看向自己身邊的俊美男子。

  “怎么?”察覺到她的目光,穆翎問道。

  沈含雙有些猶豫地問道:“穆翎哥哥沒有什么話想要問我么?”

  穆翎停下了腳步轉向她,道:“你覺得我該問些什么?”

  沈含雙神色有些黯然,“若不是我請謝公子帶的話,穆翎哥哥永遠也不會聽我說話了吧?”

  穆翎沉默不語,沈含雙輕嘆了口氣道:“我們原本應當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我母親也時常提起穆姨和穆翎哥哥。若是沒有當年那件事或許我們并不會向現在這樣不是么?”

  穆翎垂眸,直接問道:“三年前,你為何要不告而別?”

  沈含雙幽幽嘆了口氣,“因為我不確定你是否希望救你的人是我,我以為你一直恨我的。而且,我也沒有不告而別,是我爹我爹知道了你的事情。你去找我的那天,我并沒有離開,我看著穆翎哥哥離開之后才”

  “沈尚書?”穆翎揚眉,點點頭道:“不錯,令尊一直想要與柳家結親,自然看不上穆家這樣的商戶人家。”

  “穆翎哥哥,你應當知道,我對浮云公子并無他意。”沈含雙望著他的雙眼,眼神清澈而堅定。

  穆翎挑眉道:“但是,柳浮云對你”

  沈含雙苦笑,“在浮云公子眼中,最重要的永遠都是柳家。沈含雙不過蒲柳之姿,便是入得了眼,也只怕也入不得心。我若說從未動搖,穆翎哥哥想必也不相信。這三年你處處避著我,我便知道你依然還恨著我。是以我越加不想告訴你三年前的事情,我不想你連三年前的我也一起恨上。或者其實你也恨三年前的我吧?八年前我膽怯任由別人誣陷你害你受傷,三年前我不守承諾獨自離去,你確實應該恨我。”

  “我沒有。”穆翎沉聲道。

  沈含雙眼底閃過驚喜的光芒,“穆翎哥哥”

  穆翎望著她,輕嘆了口氣道:“當年的事情,我說過并不能怪你。三年前罷了”

  沈含雙歡喜地笑道:“穆翎哥哥不怪我就好。”

  穆翎道:“你今天來,可有什么事?”

  沈含雙一怔,輕輕嘆了口氣道:“沒事,我就不能來看看你么?”

  穆翎沉默不語,只聽沈含雙繼續道:“我雖是閨中女子,并不懂外面的那些爭斗。但是穆翎哥哥,父親說陛下對你和流云會那位蘇會首的作為已經很是不滿了。蘇會首有整個流云會和高陽郡王做后盾,朝廷就算打壓只怕也有限。你要怎么辦?你剛剛將一半的產業都捐給了朝廷,穆家自己現在也還沒整合過來吧?”

  穆翎繼續沉默,只是定定地望著沈含雙。

  沈含雙道:“我知道,我說這些你也不高興聽。但是穆翎哥哥,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是柳家讓你來的?”穆翎冷聲問道。

  沈含雙頓時呆住,美麗的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的震驚。晶瑩的眼淚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轉,對穆翎冷漠的目光對視了半晌終于嗚咽了一聲轉身奔了出去。穆翎臉色微變,拔腿想要追上去,卻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停了下來,目送沈含雙的目光離去。

  “嘖嘖,多情女子無情郎。穆兄好狠的心吶。”一個笑謔的聲音從身后的房頂上傳來,穆翎轉身看到一身白衣的少年正懶洋洋的坐在房頂上笑看著他。顯然方才的一幕都被他看在了眼里。

  “下來。”穆翎道。

  謝安瀾聳聳肩,動作利落的從房頂上落了下來。有些不滿地聳聳肩,想起蘇會首那一身飄逸的輕功。這世道,不會輕功連范兒都會降低好幾個檔次啊。

  穆翎有些無奈地道:“你怎么來了?”

  謝安瀾道:“來看看你啊,萬一你被柳家或者別的什么吞了,我也好幫你收點殘渣什么的。”

  “那還要多謝無衣了。”穆翎沒好氣地道。

  謝安瀾手中折扇掩面,躲在后面低聲悶笑。笑夠了方才問道:“你和那位沈姑娘,怎么樣了?”

  穆翎白了她一眼,“你想要怎么樣?”

  謝安瀾嘆氣道:“哪里是我想要怎么樣?人家一個未出閣的姑娘,為了你可算是煞費苦心了。你卻將人家給氣哭了,可真是”

  穆翎垂眸,輕嘆了口氣道:“或許她確實是三年前的那人。但是,我卻不知道到底是三年前我便看錯了人,還是”

  “有什么不對?”謝安瀾問道,這第一美人演技不錯啊,再加上還有容貌加持,難道還有什么破綻的地方?

  穆翎搖頭,“直覺。”

  一個人如果跟你說直覺的話,你大概就沒法子再跟他扯別的東西。因為直覺這個東西很難說明,每個人都會有但是有的人直覺驚人的準,有的人的直覺卻又還不如沒有。不過謝安瀾覺得至少如陸離所說的,她不必替穆翎太過擔心了。不管穆翎對沈含雙有著什么樣的感情,只要有這份警惕在,穆翎就不可能受到太嚴重的傷害。

  “和柳家的事情你有什么打算?”謝安瀾問道。

  穆翎淡然一笑道:“無衣不用擔心,我不會跟柳家鬧得同歸于盡的。現在只是還不夠而已。”

  謝安瀾點頭道:“這個我相信。你若真鬧到那個地步,穆老就算是白費心思了。”提起祖父,穆翎眼底閃過一絲沉痛。謝安瀾連忙轉換話題道:“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么?”

  穆翎搖頭道:“最近無衣還是不要往我這邊來了,免得受那池魚之殃。這兩天理王的人暗中與我接觸過。”

  謝安瀾蹙眉,“你打算和理王合作?但是沈姑娘似乎希望你能與柳家和解。”

  穆翎嗤笑道:“除了高陽郡王,最近暗地里與我接觸的權貴可當真不算少。雖然穆家已經沒了一半的產業,但是剩下的那一半卻也是很可觀的。”高陽郡王有蘇夢寒支持,自然是不缺錢的。但是其他的宗室權貴在穆翎眼里卻都是窮光蛋。越是心懷大志的人,就越是缺錢。

  謝安瀾嘆了口氣,道:“你自己小心一些吧,盡早抽身。不然你那個偉大的賺錢計劃可就都便宜我了。”

  穆翎朗聲一笑道:“無衣不必擔心,我心里有數。”

  謝安瀾點點頭不再說話。她也明白蘇夢寒和穆翎打的什么主意了。在權勢上他們無法與柳家抗衡,那么就讓別人來對付柳家。蘇夢寒投靠高陽郡王,穆翎投靠理王,以后不管是兩位王爺齊懟柳家還是雙方撕破臉互懟,蘇夢寒和穆翎需要付出的不過是一點錢而已。錢,對他們來說賺來就是花的,花完再去賺就是了。比起堵上了身家性命在朝堂上興風作浪的人,他們的付出微小的可以忽略不計。

  謝安瀾知道,穆翎和蘇夢寒在別人不知道的時候,或許已經達成了某種同盟。而這個合作絕不僅僅只是因為柳家。

  京城商場上的風雨似乎漸漸地平息了下來,這場短暫的交鋒以柳家的慘敗告終。對于這個結局沒有人感覺到意外,柳家跟穆家和流云會同時開戰,絕對是不自量力。若不是有天子護著,只怕是連骨頭殘渣都不會剩下一點。

  但是,柳家雖然損失慘重,卻也讓人們明白了天子到底有多么看重柳家和柳貴妃。商業傾軋而已,過往又不是沒有過。曾經多少商業世家一方巨富在流云會手下如黃花般凋零,穆家能成為東陵首富,又是踩著多少豪商的肩膀走上來的,這些事情再慘烈又何曾上達天聽?如今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柳家,皇帝就讓朝廷打壓流云會和穆家,保全之意顯而易見。

  皇帝要保的家族,誰敢說不行?

  明面上似乎真的平靜下來了,但是暗地里的暗涌卻變得更加洶涌起來。

  陸離這幾天的日子過得不太舒服,因為當大家都閑下來的時候自然就有人想起了這位誰都面子都不給的新科探花。這些權貴大人物自然不好意思親自對一個小小的探花下手,但是只是讓他在翰林院的日子不好過的話,其實只是一句話的吩咐而已。

  百里已經升為御前侍講,不再每天跟他們一眼在翰林院班房里抄書樂了。榜眼王越之跟陸離百里都不是一路人,早早地攀上了翰林院學士的關系,看樣子打算在翰林院里養老。于是,陸離這個新近探花就全盤接收了老人們對芳華正茂的新人的全部怨懟。

  只是翰林院離的這點小刁難并不能讓陸離動容。今生不說,前世的陸離什么樣的苦沒受過?這點小小的刁難對陸離來說連讓他記恨的資格都沒有。于是,陸離的淡定從容終于惹怒了某位權貴,麻煩從翰林院蔓延到了翰林院外面。

  陸離在從翰林院回家的路上,被人給賭了。

  看著眼前幾個一副地痞流氓打扮的高大男子,陸離眼底掠過一絲輕蔑。地痞流氓?就算是天子腳下的地痞流浪,又有幾個敢攔截做官的?他身上可還穿著官府呢。

  “幾位,有何見教?”陸離淡淡道。

  為首的男子一副粗魯不通文墨的模樣,“什么見教?看你不順眼教訓你一頓!將身上值錢的東西全部拿出來,咱們可以少讓你受點皮肉之苦!”

  陸離淡聲道:“回去告訴你背后的主子,這種手段無聊得很。”

  男子一愣,臉色微微變了變,突然一揮手道:“給我好好教訓這小子一頓再說!也讓他知道知道,這天子腳下是什么地方!”

  旁邊的幾個人立刻朝著陸離圍了過來。

  陸離背后靠著墻壁退無可退,神色淡漠地掃了眾人一眼道:“既然不想走,那就都留下吧。”

眾人一愣,他們記得這小子似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這話  “危言聳聽,給我打!”為首的男子冷笑道。

  只聽陸離冷笑一聲,寬大的袖袍中一個東西探了出來,只聽嗖嗖兩聲輕響,沖在最前面的人就已經倒在了地上。身后的人來不及嚇了一跳,連忙想要收住腳步卻已經來不及了,只覺得心口一涼便已經倒在了地上。很快,倒下的人新口出都涌出了大量的血跡,原本按照他們所中的暗器的大小,是絕對不會流出那么多血來得。但是不知為何獻血就是源源不斷的從人身體里面流了出來,不過片刻就將四周染得一片血腥暗紅,令人隱隱作嘔。在血泊中,本就細小而不引人注意的暗器已然慢慢化去。

  陸離沉默地站在血泊中,雖然滿地尸體和血腥,但是他身上卻干凈的一塵不染。就連腳下都沒有沾染到半點血跡。他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巧的機關,雙手靈巧的活動者,不過片刻就拆成了幾件毫不起眼的小零件。其中兩件依然收回袖袋中,剩下的卻隨手便拋進了路邊的污水溝里。

  “啊?!殺了人!死人了!”一個喝的有些醉醺醺的男子碰巧拐進這個偏僻的巷子,還沒走進來就看到陸離腳下那躺了一地的尸體。立刻嚇得醉意頓消,慘叫一聲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陸離被關進承天府大牢了?罪名是因為殺人。

  聽到這個消息,謝安瀾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看著眼前一臉焦急的陸英和蕓蘿,還要忍下來安慰他們。

  “少夫人,您怎么就不著急呢!”蕓蘿急得直跺腳,四少爺被人冤枉殺人了啊,殺人是要砍頭的!

  謝安瀾嘆息,“別著急,著急也解決不了問題。”

  冤枉?只怕未必吧?說陸離殺人她絕對不會覺得意外,讓她感到意外的是陸離殺人還被人抓了個現行。

  陸英倒是比蕓蘿鎮定一些,但是也鎮定不到哪兒去,“少夫人,咱們現在該怎么辦?”

  謝安瀾嘆了口氣,道:“去準備點東西,我去給你們家四少爺探個監。”話說前世今生,她還沒探過誰的監呢。一向都是她把別人往監獄里送。

  陸英也沒有辦法,只得點頭應是下去準備了。

  謝安瀾去承天府并沒有順利見到陸離,畢竟是殺人而且還不是一個人是四個人。如果這樣的案子她還能順利見到陸離的話,那她肯定不姓謝,而是姓柳了。對此,謝安瀾并不意外。照例給了一些銀兩打點了一番承天府的獄卒,便離開了。

  從承天府監牢出來,謝安瀾稍稍沉思了片刻,便轉身朝著曹府的方向而去了。

  曹老大人也已經聽說了這件事,畢竟新科探花殺人可是一個熱聞,而且曹老大人一向對陸離頗為關注。所以聽到謝安瀾上門求見,曹老大人想也沒想就讓人帶她進去了。

  “見過曹老大人。”謝安瀾微微一福,恭敬從容的行禮。

  曹老大人撫著胡須望著謝安瀾贊許地點了點頭。出了這種事情還能有這樣的鎮定從容,實在是殊為不易。之前陸離雖然也帶著謝安瀾來過曹府,不過謝安瀾畢竟是女眷,曹老大人也只是聽曹老夫人對她頗為贊賞。如今一見,倒是果真不凡。

  “打擾老大人清凈了,還望見諒。”謝安瀾道。

  曹老大人擺擺手道:“這些閑話就不說了,老夫已經派人去查此事了,暫時還沒有消息,少夫人可有什么消息?陸四郎”謝安瀾搖頭,堅定而無奈地道:“多謝老大人,老大人明鑒,夫君從未習武,說手無縛雞之力也不為過。如何能夠一下子殺死四位彪形大漢?這未免”

  “難不成是有人陷害他?”曹老大人皺眉道:“只是,如此陷害未免有些過了罷?”明眼人都知道,陸離不可能一下子殺死四名會拳腳的大漢。這樣的陷害豈不是故意引人懷疑?

  謝安瀾略顯無措地搖了搖頭,她是閨中女子知道的太多難免露出馬腳。

  “你們這些日子可有與人結仇?”曹老大人問道。

  謝安瀾沉默了片刻,輕嘆了口氣道:“我們在上雍皇城里不過是無名小卒罷了,誰能花這么大的功夫來陷害夫君?只是這些日子有不少人邀請夫君前去赴宴,夫君推了不少,神色間也越發郁結。但是卻也不至于說得罪了誰。所以我在想此事,會不會只是個意外?”

  曹老大人挑眉,“意外?”

  謝安瀾道:“或許夫君只是碰巧遇上了什么事情”

  曹老大人卻不覺得這是個意外,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謝安瀾所說的不少人邀請陸離赴宴的事情。這些事情他也隱隱聽說過一些,不過開始也沒當回事。畢竟是青年才俊,嶄露頭角有人邀請是正常的事情。但是如果這邀請的人身份不同尋常,卻被陸離給拒了想起愛子如今在泉州忙碌的事情,曹老大人覺得自己不得不慎重一些。

  沉思良久,曹老大人點頭道:“老夫知道了,此事老夫一定會一查到底。若是陸四郎當真是冤枉的,老夫也絕不會讓他就此蒙冤!就算是告到陛下那里,也會替他討回一個公道。”

  “多謝老大人。”謝安瀾感激地道,心中卻無比的心虛。想起最近陸離一直在擺弄的那些小玩意,如今那些人真的是陸離殺得她也不會覺得意外。

  見她如此,曹老大人臉色更多了幾分慈愛,“你也莫要太過擔心,陸四郎如今不在,家里就要你支撐起來了。人在官場上,風風雨雨都是免不了的。總會過去的。”

  謝安瀾點頭道:“多謝老大人,晚輩銘記于心。”

  曹老大人點頭道:“如此便好,你拿著我的帖子,明天讓思賢陪你去承天府看看陸四郎吧。也好安心。思賢,送陸少夫人出去。”

  “是,祖父。”一直旁聽沒有開口的曹修文這才起身,對謝安瀾道:“嫂夫人,請。”

  “多謝曹公子。”

  出了曹老大人的書房,曹修文才連忙問道:“陸兄怎么會出這種事情?”前幾天他們還提醒陸離小心呢,陸離也說過他心里有數,這才幾天就將自己送進了大牢?

  謝安瀾也很是無奈,“我也不知,他是在從翰林院回來的路上出的事,這兩天也并不曾見過什么征兆啊。”

  曹修文也值得無奈地嘆了口氣,道:“罷了,明天去探望過陸兄或許就能知道了。”

  謝安瀾淡淡一笑點頭道:“也只能如此了。明天要勞煩曹公子了。”

  曹修文道:“我與陸兄既然是好友,舉手之勞何必言謝。祖父說得對,夫人還是莫要太過憂心才好。”

  謝安瀾再次謝過,兩人已經到了曹府門口,謝安瀾請曹修文留步,才轉身告辭。

  離開曹府之后,謝安瀾并沒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靜水居。

  “少夫人。”面目平凡的伙計進來,恭敬地道。謝安瀾點點頭問道:“外面可有什么消息?”

  雖然她并沒有明說,伙計卻知道他要問什么。道:“有用的消息并不多,各種稀奇古怪的猜測倒是不少。還有人說四爺身懷絕世武功,也有人說四爺是被人陷害,還有人說四爺是不小心闖進了江湖中人解決私人恩怨的地方。”

  謝安瀾嗤笑,“畫本子看多了罷?天子腳下有幾個江湖中人敢在這里解決私人恩怨?”

  伙計道:“那就是四爺被人陷害比較靠譜了。”

  謝安瀾擺擺手道:“先不管這些,先放一個消息過去,柳家意圖拉攏新科探花不曾,惱羞成怒。”

  伙計一驚,“少夫人,真的是柳家”

  謝安瀾渾不在意,“誰知道呢,先看著傳出去吧。小心一些,別讓人抓到把柄。”

  伙計點頭,正色道:“少夫人盡管放心便是。”

  謝安瀾點點頭,“那就好,你先去吧,我坐一會兒。”

  “是,小的告退。”伙計領命而去,謝安瀾望著樓下來來往往的人群嘆了口氣,不管是不是,先把水攪混了再說罷。

  “丫頭!聽說那小子被抓了啊?”一個幸災樂禍的聲音闖了進來,謝安瀾頭痛的看著老和尚興匆匆的進來,仿佛陸離坐牢對他來說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謝安瀾無語,“大師”

  老和尚道:“貧僧就知道,那小子不是什么好東西。果然如此!”

  謝安瀾道:“大師,您老現在吃的用的還有喝的!都是那個不是好東西的小子提供的。他若是出不來,您老就只好回靈武寺繼續吃大白菜和劣酒了。”

  “呃這個”老和尚頓時變色,“怎么會,陸施主吉人自有天相,定然會平安無事的。”

  “借你吉言。”謝安瀾無力地道。

  老和尚見她如此,倒是坐了下來安慰道:“你放心,那小子命大的很看,一看就不像是個短命鬼。”

  “”所以說您老不精通就別給人算命了,陸離上輩子就正巧是個短命鬼。

  “唉,就算他是個短命鬼也沒關系,丫頭你長得好,人又聰明,不愁找不到好夫君。”老和尚繼續安慰道。謝安瀾直接翻了個白眼給他,“多謝,這話我會記得告訴他的。”

  “”貧僧生平第一次如此真心的安慰人,女施主為何如此不領情?

  打發了老和尚回后院繼續研究釀酒術,謝安瀾才打包了幾分點心回家。還沒走進大廳就聽到里面傳來喧鬧聲,謝安瀾微微皺眉。剛抬頭往里面看起,就聽到一個有些尖銳的聲音傳來,“老四出了這么大的事情,你還有心情出門買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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