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里坐著幾個人——陸聞,陸夫人,陸明,林青書。紫誘閣 謝安瀾有些厭煩地望了望天,走進大廳隨手將手中的點心交給正有些無措的蕓蘿,問道:“西西可用過晚膳了?”蕓蘿聲道:“姐也擔心四少爺,想要等著少夫人回來一起用呢。”謝安瀾道:“先拿過去讓他墊墊肚子,讓人準備晚膳我一會兒過去陪他吃。去吧。”
“是,少夫人。”蕓蘿有些擔心地看了一眼坐在大廳里的四個人,還是乖巧的接過點心下去了。
這般無視的態度卻激怒了坐在一邊的人,陸夫人怒道:“你這是什么態度?”
謝安瀾皺眉,側首看向陸夫人。一些日子不見,這位陸夫人顯然并沒有怎么消停。不知怎么的整個人瘦了一圈,原本還算圓潤的臉上臉頰陷了下去,顴骨更突出了一些,整個人顯得有幾分陰沉和尖刻。謝安瀾走動一邊坐下,淡然道:“幾位這時候來有什么事?”
陸明連忙道:“四弟妹,爹娘也是聽四弟被關進了承天府,有些擔心所以才過來看看的。出了這么大的事,弟妹怎么不告訴家里一聲呢。”
謝安瀾嗤笑一聲,半點也沒有給幾人面子。擔心?陸聞可能會有那么一絲半毫的擔心,但是其他人…到底是來落井下石的還是來關心人的,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
“原來是擔心夫君啊。既然如此,不知爹娘和三哥可有什么主意?陸家在京城可有什么人脈替夫君疏通一番?”謝安瀾笑吟吟地問道。
陸夫人冷笑一聲道:“你們不是厲害么?當初離開陸家的時候倒是氣勢十足,現在想到要用陸家了?可惜,老四連殺四人被人當場撞破罪證確鑿,陸家可沒有這個本事替他疏通!”
謝安瀾冷然道:“既然沒這個本事,還廢什么話?我去陸家求你了么?原來幾位到這里來,不是來雪中送炭當真是來落井下石的?”
“你放肆!”陸夫人咬牙道,“這就是你對長輩的態度?”
“為老不尊,自取其辱。”謝安瀾淡淡道。目光轉向陸聞,謝安瀾聲音和表情一樣冷淡,“父親,有什么話直吧。”
陸聞皺著眉嘆了口氣,沉聲道:“離兒的事情,咱們家確實沒有法子解決。要不…我去求求本家那邊?”
謝安瀾微微挑眉,一邊思索著慢慢靠近了椅子里,似笑非笑地打量著陸聞。陸聞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忍不住沉下了臉。他和這個兒媳婦沒什么交集,卻也知道這個兒媳婦跟家里那三個是完全不一樣的。只是陸離出了這么大的事情,謝安瀾依然不疾不徐的,那宛如春風的笑容更是讓陸聞有幾分被人看透了的感覺。
“父親這時候會來,是已經去過陸家了吧?”謝安瀾淡淡道,“陸家提出了什么條件?”
如果不是先已經得到了陸家的首肯,陸聞怎么會來跟她提這件事?
陸聞有些尷尬,好一會兒方才道:“都是一家人,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本家也不會那么絕情。”
謝安瀾揚眉道:“這么,是沒有條件了?”
怎么可能?
陸聞沉默了一下道:“本家可以救離兒,但是以后他只怕只能隱姓埋名了。只要離兒同意,陸家那邊很快就會設法將他救出來,你也不必擔心你們以后的日子,本家必然不會虧待了你們的。”
謝安瀾靠著扶手,一只手漫不經心地在扶手上輕輕敲擊著。慢慢道:“那么…父親又能得到什么好處呢?或者…陸家能得到什么好處?”
在場的四人臉色都有些微變,陸聞有些驚愕地看向眼前神態慵懶的女子。陸明臉上閃過一抹尷尬,笑道:“弟妹笑了,咱們這都是為了四弟好不是么。”
謝安瀾道:“我和夫君若是不答應本家的要求,他們是不是不但不會出手相救,反而還會火上澆油,讓他永遠也無法從承天府監牢里出來?陸家倒是好打算,從承天府大牢里換一個人出來也費不了多少功夫,便能得到一個忠心耿耿的一流謀士幕僚。不準還算是間接的消除了一個未來的對手。陸家大公子,好計謀,好打算。”
“老四媳婦?!”陸聞震驚地望著眼前笑容冷漠,卻氣勢逼人的女子。
謝安瀾嘲弄地瞥了眾人一眼,淡淡道:“我什么都不會答應,想必陸離也不會答應的。”
“你難道連陸離的命都不想要了?”陸夫人冷笑道。
謝安瀾下巴微抬,傲然道:“陸少雍跟陸昌明不一樣,一輩子給人當狗,還不如死了算了!”
“你…你…”
林青書皺眉,義正詞嚴地道:“我們也是為了陸兄好,少夫人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謝安瀾淡淡掃了一眼林青書道:“多謝提醒,只是不知道林公子是以什么身份坐在這里提醒我?我也有一句話想要告訴林公子,吃軟飯就安安分分的吃,別哪天落得跟江楓一個下場。啊,不…不準江楓如今的處境林公子還要羨慕呢,人家畢竟還是柳家的女婿。”
林青書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在下一片好心,少夫人竟然如此不知好歹!”
“謝你好心,自己留著吧。”謝安瀾輕飄飄地道。
陸夫人終于忍不住站起身來,對陸聞道:“老爺,你現在明白了?你一片好心巴巴的過來人家根本就不領情。我們還留在這里干什么?”
陸聞皺著眉看著謝安瀾,仿佛對她十分不滿。可惜謝安瀾并不將他這點不滿看在眼里,陸離已經從陸家分出來了,除了必須要盡的孝道以外,別的事情陸聞根本管不了他。更何況,陸離現在不在。現在這個家里她做主!
“來人,送客人出去。”謝安瀾揚聲道。
話音未落,陸英就已經帶著人出現了門口。顯然也是擔心陸家這幾個人鬧事一直就守在門口的。
“四位,請吧。”
陸聞臉色難看地冷哼了一聲,“你們好自為之!”
謝安瀾不置可否地一笑,悠悠地晃去后院看西西去了。
后院里,蘇夢寒正坐在院中的石桌邊喂西西吃點心。西西坐在他懷中,平時看不出來此時再看舅甥倆的相貌竟然有幾分神似。聽到謝安瀾的腳步聲,蘇夢寒抬起頭來問道:“怎么會鬧出這種事情?”
謝安瀾聳聳肩表示她也不知道。陸離根本連提都沒提過,這顯然是個突然事件,如今連人都還沒見過又怎么能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蘇夢寒道:“此事與高陽郡王府五官,不過…高陽郡王對陸兄這些日子的冷淡有些不滿。如果要他出手相助的話……”
謝安瀾了然,不付出一些代價自然換不到一個郡王出手相助。而高陽郡王想要什么,謝安瀾自然也是心知肚明。蘇夢寒問道:“可有什么需要流云會幫忙的?”
謝安瀾道:“要勞煩蘇會首查一查那幾個死了的人的來歷。”
蘇夢寒點頭道:“舉手之勞,應該不難查。”
謝安瀾也覺得應該不難茶,不管是意外還是陷害,若是這幾個人的身份搞不清楚,那么這件事本身就會變得疑點重重讓人懷疑了。只不過看是查到了表面的身份還是真實身份罷了。
“娘親,爹爹今天不回來了么?”西西望著謝安瀾笑聲問道。
謝安瀾含笑伸手揉揉他的腦袋,道:“不用擔心,爹爹很快就會回來的。”
西西眨了眨眼睛,扭頭去看蘇夢寒。五六歲的孩也并不那么好騙,西西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么事情,卻也能感覺到事情絕不是爹爹又是今晚不能回家那么簡單的。蘇夢寒輕嘆了口氣道:“晞兒不用擔心,他很快就會回來的。舅舅保重。”
西西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在他心中娘親是很厲害的,爹爹也很厲害,舅舅也很厲害,既然娘親和舅舅都不用擔心,那么爹爹一定會很快回來的。
次日曹修從翰林院回來之后,果然拿著曹老大人的帖子帶著謝安瀾一起前往了承天府衙門。謝安瀾無論如何也進不去的承天府大牢,曹修卻只需要遞出了曹老的人的名帖,不過半個鐘的時間就有人請他們進去了。謝安瀾向曹修道了聲謝,曹修淡笑不語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所有的牢房都是一眼的陰暗潮濕臟亂差的,跟著獄卒走在陰森的牢房里,謝安瀾有些同情起陸離來了。陸離少年可是個有著些微潔癖的人,將自己搞進監獄里來,也算是拼了。
陸離待著的是一個單身的監牢。很,陰暗,但是還算干凈。不管是他涉嫌殺死四個人的兇殘還是他新科探花的身份,都是值得承天府給他一個單間的特殊待遇的。
獄卒在門口不遠處就停了下來,并沒有跟著他們一起進去。曹修也留在了門口對謝安瀾笑道:“嫂夫人想必有話想要單獨跟陸兄,我在外面等著就是了。”
謝安瀾點點頭,謝過曹修的這份體貼。
走進關著陸離的勞煩,謝安瀾忍不住皺了皺眉。這個單間確實是比外面干凈了許多,但是實在是太陰暗潮濕了一些,大白天的,也只有一個不過方寸大的窗口有一縷陽光照進了,讓整個房間不至于都是一片黑暗。陸離就坐在這束光的旁邊,眼光沒有直接照在他身上,卻又能讓人看清楚他整個人。
陸離依然穿著昨天從翰林院出來的時候穿著的官府,整齊干凈的連一個褶子都沒有。神色也依然一如往常的平靜淡定,仿佛他現在坐的地方是翰林院的班房而不是承天府的牢房一般。謝安瀾走近他,挑眉淺笑道:“我四少爺,這么短的路你都能從翰林院迷路到承天府來,可真是讓人意外啊。”
陸離抬眼,“讓夫人擔心了。”
謝安瀾輕哼一聲,走到陸離身邊嫌棄地看了看還算干凈的地面,也學著陸離坐了下來。
“喏,餓不餓?昨兒給西西帶的點心,剩了一些給你帶來了。”
陸離也不嫌棄這是西西吃剩下的,接過來慢條斯理地低頭吃著。謝安瀾偏著頭打量著他,嘴里道:“公公婆婆昨天來過了。”放在身前的手卻已經飛快地比劃了幾個手勢:你沒事吧?
陸離微微搖頭,“父親什么?”
謝安瀾聳聳肩道:“還能有什么?自然是罵了你一頓。”
昨天是怎么回事?
陸離伸手取出一個東西放進謝安瀾手里,一邊道:“不用擔心,我很快就能出去。”
謝安瀾一看手里的東西,臉色微變恨恨地瞪了陸離一眼,“你確定?”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陸離道。
“…。”沒錯,你就是濁的那一個么。
“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謝安瀾嘆氣道:“聽你一口氣殺了四個人?現場到處都是血,你怎么可能……”謝安瀾手指飛快地在他手心里滑動:當真沒問題?
陸離輕輕握住了她滑動的纖細手指,“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么…如果一直找不到兇手,你該怎么辦?”謝安瀾聲音里帶著淡淡的擔憂。
陸離輕嘆了口氣,“總會有辦法的。”
一只手握住謝安瀾的手,另一只手慢慢在她手心里劃了幾下。謝安瀾神色微動,垂抬眼看向陸離。
陸離輕聲道:“別怕,不會有事的。”
“但愿如此。”謝安瀾聲音清幽地在牢房里響起。
牢房的墻后面,是一間布置極其簡單卻寬敞的房間。此時這個房間里也坐著幾個人,墻后房間里的聲音清晰的從看似厚實的墻壁后面傳來,傳入在場的所有人的耳中。
新科探花犯案自然不是一件事,如果罪證確鑿不僅陸離本人倒霉,朝廷的顏面也不好看。這樣的案子承天府尹也不敢獨斷專行,當即便上報了刑部和大理寺,就連翰林院都專門拍了一個人來跟進案子的進展。此時,房間里坐著的幾個人便分別是承天府尹,大理寺左寺丞柳浮云,刑部正六品主事以及翰林院一位從五品學士。
按照品級,這些人自然都是以承天府尹為主了。承天府尹今年不過四十來歲的模樣,這幾年被給柳三收拾了不少爛攤子心中對柳家也頗有幾分膩味。而且他是天子的心腹,因此在柳浮云面前就沒有一般官員的心翼翼。聽完了墻后面夫妻倆的對話,承天府尹方才問道:“三位,這事兒你們怎么看?”
倒不是所有的案子都需要審訊官員躲起來聽壁角。而是這個案子有些麻煩,四個身體不弱明顯會武功的彪形大漢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給當面殺了,這書生身上還纖塵不染一點血跡都沒有,這話出去誰信?至于外面那些傳陸離是隱藏的絕世高手什么的他們自然也聽過了。但是這種話也只能給普通百姓們消遣八卦罷了。一個真正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和練過武功的人身體上是有著明顯的差別的。就算是蘇夢寒病入膏肓尋常人看不出來,但是只要有懂武功又懂醫術的人親自查看,依然能看出來他曾經習武的。
又如謝安瀾那樣的偽裝高手,尋常人也看不出來。但是除了剛剛醒過來的那段時間,如今的謝安瀾也是禁不起仔細檢查的。只不過武功高強又同時醫術高明的人這世上畢竟是少數,而且男女有別,就算有這樣的人也沒有人敢明目張膽的要求檢查女子的身體罷了。
所以,陸離是肯定不會武功的。那么…他是怎么一口氣殺掉四個人而自己還不沾絲毫血跡的?
如果是用暗器,什么樣的暗器如此厲害?四個死者的傷口大量出血,傷口也不根本分不清楚是用什么利器造成的,而無論是死者身體里還是案發現場都沒有任何可以稱得上是兇器的東西。
找不到證據,陸離也不承認自己殺了人。于是,這個案子就陷入了僵局。
在場四人中,承天府尹和翰林院學士是傾向于相信陸離沒有殺人的。但是刑部那位主事和柳浮云卻有疑慮。刑部主事懷疑是因為他見過的稀奇古怪的案子太多了,總想看看是不是還有什么他們遺漏掉了的線索。而柳浮云的懷疑則是單純的因為陸離這個人。如果不是陸離做的,陸離為什么會出現在那里?發現那里死了人陸離為什么不離開?甚至陸離的辯解都讓柳浮云覺得他其實并沒有怎么真心想要為自己脫罪。
翰林院學士立刻開口道:“很顯然,這事兒陸編修是無辜的啊。一個讀書人莫是殺人了,就算是殺雞只怕也不容易吧?更何況是四個彪形大漢,那可是四個人,不是四個毫無反抗力的塑像。”
刑部主事摸著下巴道:“如果,那四個人就是毫無反抗能力呢?”
翰林學士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道:“什么叫毫無反抗能力?中毒了?還是傳中的被點穴了?”人好名,如果陸離是因為別的原因倒霉也就算了。翰林院出了個兇殘的殺人犯?這怎么可以?更何況,翰林院的人只怕也沒有哪一個真的相信陸離能殺了那么多人。
刑部主事有些郁悶,仵作和大夫都驗過了,那些人并沒有中毒。傷口處開裂的很大,但是很難確定是用什么東西造成的。如果是刀劍之類的東西一下子造成的,陸離沒那么大的力氣。如果是分幾次慢慢弄出來的,陸離身上不可能那么干凈。如果他有空處理身上的血漬的話,就根本不會被人發現。
柳浮云問道:“現場可有發現什么?”
承天府尹搖頭道:“沒有,連兇器都沒有找到。如果實在是找不到證據的話,我們只怕就要放了陸探花了。御史臺的曹老大人之前就派人來問過了。”承天府尹表示他可不想得罪御史臺的言官。雖然他也算是昭平帝信任的人,但是萬一他惹上了言官昭平帝絕對不會對他向對柳家人那么盡心盡力。
刑部主事搖頭道:“現在這話還為時過早。誰知道方才這位探花郎和夫人的話,是不是故意給我們聽的?”能夠成為探花的人,總不至于太傻。
承天府尹也不跟他爭論,嘆氣道:“那就繼續查吧,那幾個死者有什么線索?陸探花總不至于無緣無故的就殺人吧?”
刑部主事道:“昨天就讓人查過了,就是上雍城里幾個不務正業的混混罷了。不定是想要勒索陸探花。”
翰林院學士一臉怪異,“幾個混混想要勒索陸編修,所有他一怒之下就當眾把人給全殺了?馬大人,陸少雍他是今科探花,不是個沒有理智的瘋子。”更何況,當街攔路勒索朝廷官員,死了也是活該吧?
刑部主事馬大人也覺得自己這個猜測略微有那么一些不靠譜,對翰林學士的瞪視倒是沒什么反應。
承天府尹有些煩躁的擺擺手道:“算了,橫豎人已經關起來了。就在看看吧。各位大人也照著你們的想法去查吧。若是實在是查不出來,再吧。”
“是。”三人齊聲應道。
告別了曹修的謝安瀾回到家中,獨自一人坐在書房里把玩著手中的玩意。一個看似很不起眼的玩意兒,仿佛就是一個隨身帶著的飾品。謝安瀾想了想,手指靈巧的將這東西拆成了幾塊更的,然后重新組裝出來。看著眼前變了一個形狀的東西,謝安瀾嘆了口氣。
“陸離,你倒真是個人才!”
這是千機箭最核心的部分,但是跟謝安瀾前些日子買回來的千機箭殘圖已經有很大的區別了。之前她一直看到陸離在擺弄這個,是既然做不出來一模一樣的,那就改成自己能做出來的。這個東西做得很精巧,除了最核心的這一塊以外,別的都是隨手可得,隨手可棄的東西。很顯然陸離當場就將這東西給拆掉扔了,又將核心零件改變了形狀放在了隨手的袖袋里,根本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低頭想了想,謝安瀾低頭在桌邊的抽屜里翻找起來。
“少夫人,刑部和大理寺的人來了。”門外,陸英恭聲稟告道。
謝安瀾微微挑眉,淡淡道:“他們來得倒是不快。請到大廳吧。”
“是,少夫人。”
來的客人正是刑部的那位馬大人以及柳浮云,兩人身后還跟著幾個官差之類的人物。看到從外面走進來的謝安瀾,兩人眼中都有一絲驚艷閃過。
可上雍第一美人沈含雙平分秋色的容貌,曾經還被穆家大姐揚言可取代沈含雙第一美人名號的女子。謝安瀾雖然并不經常出現在京城的各種場合中,但是名聲卻是一點兒也不。雖然丈夫入獄,但是這位據出身鄉野的陸少夫人似乎并沒有因此而驚慌失措。
她穿著一身白色繡銀色云紋的一群,銀色的腰帶系著素腰。脂粉未施,絕美的容顏卻依然明艷動人,只是她此時臉上的神色帶著幾分清冷,顯然是心情不太好。
丈夫突然入獄,心情確實是不該太好。
上雍女子喜好白衣的不少,但是能將一襲白衣也穿出這種清麗絕艷之感的女子卻是絕無僅有的。
“陸少夫人,打擾了。”柳浮云垂眸,淡淡點頭道。刑部那位馬大人也立刻回過神來,飛快地掩去了眼中的一絲尷尬。
謝安瀾微微點頭道:“見過兩位大人,不知兩位駕臨,有何吩咐?”
柳浮云道:“在下與馬大人,是為了陸大人而來的。”得此處,柳浮云抬起頭來目光定定地盯著謝安瀾的雙眼,道:“不知,夫人對陸大人可有什么能告訴我們的?”
柳浮云的眼神并不兇惡,卻帶著一種咄咄逼人的壓力。若是一般閨中女子,被他這么看著十之八九就算不立刻招了也要受不住避開了。只是站在他面前的是謝安瀾,謝安瀾平靜地與他對視,淡淡道:“不知大人想要我些什么?”
馬大人見氣氛有些不對,連忙道:“夫人,不知陸大人可學過功夫?”
謝安瀾低眉,唇邊閃過一絲嘲弄地笑意,“大人,外子是個讀書人。莫是學武功了,這十多年來只怕是會功夫的人他都沒有見過幾個。”
柳浮云看著謝安瀾道:“但是,以在下所見,少夫人卻似乎身手不弱。”
馬大人有些驚訝地看向謝安瀾,又看了看柳浮云。他全完沒有看出來眼前這個美麗絕倫的女子竟然稱得上是“身手不弱”。
“柳家消息好靈通。”謝安瀾淡淡道。在坐的兩人卻都聽出了幾分譏諷地問道。謝安瀾得是柳家消息好靈通,而不是柳大人好眼力。
“其實,兩位大人若是不放心的話,還有一個法子可以試試。”謝安瀾嫣然一笑。
馬大人挑眉,好奇地看著謝安瀾。謝安瀾勾唇一笑,“兩位大人找幾個武功高強的人去打他一頓,自然就知道他會不會功夫了。不是么?或者,柳大人并非懷疑夫君,而是懷疑我?”
“……”好狠毒的女子,牢房里那個好像是她的丈夫吧?
“少夫人笑了。”柳浮云淡淡道。柳浮云倒不是沒懷疑過謝安瀾,不過他們已經查過了,案發的時候謝安瀾就在家里,哪兒也沒去過。謝安瀾殺了人陸離卻留在現場,無論怎么想都是不合理的。
謝安瀾笑了笑,對他的話不置可否。
馬大人輕咳了一聲道:“陸夫人,不知我們能否在府里各處看看?”
謝安瀾大方地點頭道:“自然可以,只是后宅還有個孩子,莫要嚇到她。”
“這是自然。”
得到謝安瀾的允許,馬大人手一揮立刻就有人往府中各處搜尋去了。謝安瀾也不管他們,只是示意陸英跟著不要讓人動了一些不該動的東西。這些話也是當著馬大人和柳浮云得,兩人倒也無話可。
大廳里,三人坐著喝茶一時寂然無聲。
柳浮云靠著椅子打量著對面女子的同時,謝安瀾也在打量著柳浮云。
她跟柳浮云其實已經算得上有數面之緣了,不過做的這樣近的打量倒還是第一次。來到上雍這么久,最讓謝安瀾感興趣的人其實不是今科狀元百里,也不是昔日名震上雍的東陵七圣,而是這位柳家十三公子。這位生在名聲敗壞的柳家卻難得的有個好名聲,似乎遇事永遠都處變不驚的浮云公子。謝安瀾覺得從某些方面看,柳浮云跟陸離有幾分想象。不過柳浮云遠沒有陸離自在灑脫,因為他身上還背負著沉重而龐大的柳家。似乎他無論做什么事情都不是為了自己一般,包括他的婚姻。雖然京城里不少人傳柳浮云鐘情于沈含雙,但是之前棄了已經在議親的沈含雙接受皇帝賜婚,柳浮云也沒有什么太大的反應。與高陽郡王府退婚之后,柳浮云也并沒有立刻再與沈含雙議親。
或許正如沈含雙所的,沈含雙之與柳浮云,入得了眼,卻入不得心。
馬大人坐在一邊,左右看看不知怎么總覺得自己坐在這里十分尷尬。明明跟前這兩位一個端著茶杯坐著低眉沉思,一個靠著椅子扶手坐著撐著額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是他總有一種自己十分多余的感覺。同時,看向眼前的白衣女子的神色也多了幾分鄭重。初見只覺得是個絕色女子,但是這會兒功夫卻已經讓他能夠忽略她美麗的容貌而更注意她的那種從容自若,仿佛能夠掌控全局的氣勢。或許,這也是他覺得不自在的原因,因為自己身旁這位年輕的浮云公子身上,也有一種類似的氣質,只是浮云公子絕大多數時候都顯得更加低調而已。
終于,有差人陸陸續續的回來稟告了。馬大人松了口氣慢慢地又皺起了眉頭。沒有任何發現,陸家的所有地方都跟尋常的讀書人家的是一樣的。筆墨紙硯,書籍畫卷這些東西最多,但是能稱得上可疑的東西卻找不出來幾件。少有的那幾樣中,有一把劍,還有刀。刀是陸英練武用的,平時并不會帶在身上。劍是謝安瀾用的,但是謝安瀾的劍法并不好,還找到了一本初級的劍譜,顯然是新學的。而且,那些死人身上的傷顯然也并不是這兩件兵器造成的。仵作當成檢查之后一口咬定,這兩柄刀劍絕對沒有殺過人。
真正殺過人的兵器在謝安瀾的衣袖里,只是謝安瀾自然有自己處理武器的辦法。即便是仵作拿去仔細檢查,以現在的技術也未必能看出什么來。
沒有任何線索,馬大人有些失望卻也無可奈何。現在他也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太過多疑了。畢竟讓一個讀書人徒手殺掉四個大漢本身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如此,打擾少夫人了。告辭。”聽完了屬下的稟告,柳浮云也不多什么,直接起身告辭。
謝安瀾看了一眼柳浮云,微微點頭道:“無妨,兩位大人…不知外子到底什么時候才能回來?”
馬大人有些歉意地看著她道:“如果陸大人果真是無辜的,想必很快就能出來了。”
謝安瀾淺淺一笑,“若是如此,那就太好了。多謝大人。”
“少夫人客氣了。”
謝安瀾親自將一行人送出了大門,直到看著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方才轉身進門。
“少夫人。”陸英走上前來,恭聲道。
謝安瀾問道:“怎么樣?他們看了些什么?”
陸英道:“四處都翻看了,似乎是想要找些什么東西。”謝安瀾微微瞇眼,道:“知道了。”
找東西?能找什么?陸離不會武功,也不會醫術。要找的自然是機關暗器之類的東西了。看來柳浮云是在懷疑了,不過…沒有證據,再多的懷疑也只是懷疑。
另一邊街上,馬大人和柳浮云并肩而行。馬大人看了看身邊冷肅端凝的年輕公子,忍不住嘆道:“之前聽聞陸少雍的夫人容貌極美,今日一見果真…一句國色天香也不為過。”
柳浮云側首看了馬大人一眼,馬大人連忙搖頭笑道:“不過,更讓人驚嘆的卻是這位夫人的氣度。當真不像是一般的閨中女子。”
柳浮云微微點頭道:“確實不凡。”
何止是不凡,柳浮云回想起方才謝安瀾看向自己的眼神。并不帶著那些尋常他早已經習慣了的或傾慕,或畏懼,或厭惡的神色,只是平平靜靜的打量探究。卻讓柳浮云原本心中的一絲不悅瞬間消散無蹤。從頭到尾,柳浮云都沒有從她的臉上看到任何的驚慌和失措,仿佛是篤定了陸少雍不會出事,或者即便是陸少雍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她也不會手忙腳亂。
柳浮云有些恍惚的想起了另一個女子,跟謝安瀾有著同樣絕美的容貌,氣質卻截然不同的女子。
柳浮云自詡看人的眼光很準,沈含雙并不是一個單純的閨中女子,但是他并不在意。這世上沒有什么是單純的,就如同他喜歡欣賞沈含雙,卻并不會為了她而做出什么損害柳家的事情一般。尋常人總道這樣的感情不純粹甚至是虛假。但是柳浮云卻并不在意,感情并不是人生的全部。就如同他欣賞沈含雙從來就不是欣賞她美麗的容貌和高貴的家世,至少不全是。
一個,和沈含雙完全不同的女人。
神秘,復雜,眼神卻似乎又很純粹。
題外話 所以,這兩章瀾瀾和陸四是反派擔當那嘛這事兒肯定不是陸四設計的,不過是順勢而為而已。另外,陸四也不太可能一直一帆風順噠,他雖然重生卻也不是神,不可能什么都知道。很多事情,從他重生開始本身就會有變化。所以,陸離并不太依靠他所知道的歷史,他真正看重的是,他所知道的那些人不過,有很多人是根本沒有交際過得,所以還是不熟啊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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