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然修為突入練氣六層的一周后,東海之上,發生了一件大事。
震動朝野的大事!
東瀛人提前出手了!
幕府源氏出動十萬大軍,水陸并進,在東瀛老劍圣葦名一心、大將軍龜田志斌的率領下,兵分兩路,登陸高麗本島,旋即以雷霆之勢,一路摧枯拉朽,攻克州府城池無數,此時此刻,大軍已然逼近高麗王都,漢城!
整個過程,只用了一周時間,堪稱快、狠、絕!
讓各方勢力,包括天朝在內,都來不及作出反應!
這一天。
玄月女帝震怒,火速召集丞相張寧輔、兵部、都督府等各部官員,召開軍機會議。
李然作為御前幕僚,自然也在其列。
但他不能說話。
因為他接下來說的每一句話,都將能影響一個人的生死。
他的弟弟,李煥。
軍機閣內,李國師的目光平和而淡定,仿佛局外人一般。
“稟陛下,倭人此番蓄謀已久,攻勢洶洶,兵鋒正盛,而我朝戰船未備,水師少練,恐怕不適合插手高麗之戰,咱們當下最重要的,便是鞏固邊防,繼續操練水軍,以應對接下來的未知之變局。”
說話的是正是兵部尚書,顧知行,他算是兩朝元老,慕容鈺在時,便受到重用,因此,這話一處,頓時引起了眾人的紛紛附和。
甚至連與兵部不和的都督府的武官,都是默默點頭,表示贊同。
女帝亦是眉頭深鎖,沉默不語。
其實在李然看來,這倒也不是泱泱天朝的大人物們認慫了。
畢竟,這里面有很多強人,譬如五軍大都督,韓定封,征北大將軍左行義,都是當年跟著慕容鈺滅過冰國,后來又跟著玄月女帝遠征蠻族的當世勇將,他們之所以贊成不出兵,確實是形勢如此啊。
的確,大玄王朝的武者大軍很強,各種奇門軍械更是威力無邊,能打敗冰原上的王者冰國,能橫掃大陸上每一個角落,然而,卻也有兩個地方,是暫時去不得的。
第一個,便是漠北。
那里黃沙漫天,一片荒漠,還經常出現詭異而恐怖的“沙鬼”氣候,中原大軍一旦深入,被這些游牧民族放個風箏,兜個幾圈,別說尋找敵軍主力了,能找到回去的路就不錯了。
畢竟,不是人人都是李然前世古代的「移動導航系統」霍去病先生。
第二個,自然便是東瀛。
大玄立國之后,忙于各種內陸戰爭,歷經四百多年,總算是出現了大一統的局面,之后基本上一直在發展內政,休養生息,加上國內武道界日益昌隆,不防也是不行的,久而久之,基本上就荒廢了水軍的建設。
李然還從神道監玄心老道那里得知,當年慕容鈺滅了冰國之后,曾經多次說過,想要出征東海,奪得東瀛附近的蓬萊三十二仙島。
原來,這慕容鈺也知道,這些仙島上,有著這方世界,最上乘的靈藥原材,甚至還隱藏著靈脈,和一些上古遺跡。
李然有時候甚至會想,這個慕容老兄,他的腦海里是不是也有著一個系統,里面同樣裝著一個百科知識庫?
不然的話,這家伙都沒到過蓬萊仙島,如何會知道那上面的藥種?
氣氛安靜了幾秒。
李然依舊不吭聲,仿佛置身事外的看戲般。
沉默之中,卻是女帝開口了:“張相,你意下如何?”
張寧輔咳嗽了幾聲,十分虛弱的樣子:“回陛下,老臣以為,從雙方局勢上分析,咱們的最佳戰機還沒到,再加上,咱們剛收了倭人的賠款、割地,那宮羽天皇,又上表我朝,主動向陛下稱臣,即使高麗被滅國,五年之內,倭人也絕對不會對我朝有絲毫的冒犯。”
“倭人是最有自知之明的,他們拿下高麗,不過是為了將其作為地理跳板,將手伸向其周邊島嶼,加大資源搜刮,發展國力,最后再是——”
女帝冷笑:“再是撕毀盟約,徐徐圖我天朝上國對么?”
張寧輔道:“老臣本不該妄言,但倭人屬實狡詐貪婪,先君帝在時,每每與臣論及此,都是憂心忡忡,恨不得提前除之以防后患,可惜啊......”
他長嘆一聲,事實上,所有人都知道那未竟之話的意思。
天妒英才啊,出師未捷身先死啊。
女帝表情微漾,飛快的掃了李然一眼,隨后依然當他不存在似的,環視眾人道:“莫說前事了,就說當下,眾愛卿的意思莫非都是拒絕高麗國君的請求,任由東瀛拿下高麗?”
一位白面文官道:“回稟陛下,咱們此時不戰,也只是為了養精蓄銳,方便日后一舉清算罷了,在臣看來,按兵不動,的確是咱們目前最好的選擇,相信各位大人之中,除了咱們李國師以外,沒人不同意這個觀點吧?”
“呵呵,來了,終究還是來了。”
李然心中冷笑。
他抬起頭,面色平靜的看著這位嘴角陰笑的男子,馬文杰的老爹,兵部左侍郎馬封。
這家伙能站出來,很明顯是受了旁邊這位老爺子,張寧輔的指使。
想想也真是諷刺啊,姜太淵來帝都搞事情時,他跟張寧輔夜談一宿,導演了一場局,讓前者鎩羽而歸,而如今共同的敵人沒了,他這個青云直上的國師,就又成了他們的眼中釘了啊。
不過這一次,也的確是他們的機會,因為搞不好,還真可以置他李然于死地。
原來,就在三天前,他那個不爭氣的弟弟,收到高麗公主李秀妍的求救信,二話不說,擅自帶著剛整合的三千武者,乘小舟前去支援,這些武者久居陸上,不識水性,在源氏的艦隊面前,根本不堪一擊,部隊死傷大半,戰亂之中,他救下了重傷的李秀妍,帶著殘余人馬,逃回了東海州。
回去之后,李煥將李秀妍安頓在民間,孤身一人前往東海大營請罪,如今已被總督譚千雄關押,上報朝廷請示。
“李國師,令弟之事,你也是知曉的吧?”張寧輔忽然嘆道:“哎,令弟如此之英才,怎會做出如此不顧大局的魯莽之事,真是辜負了國師的栽培與舉薦啊!”
他這話甚是厲害,既點名了李煥的罪行,又強調了他這個武督,跟李然脫不了干系,堪稱官場殺人誅心的標準話術。
“哼,此子罔顧軍紀,目無天子,利用武督身份,擅自調動武者大軍,慘敗至此,損失如此慘重!別說是朝廷容不下他,便是圣武院那邊,恐怕也恨不得將其殺之而后快!”
那軍功卓著的大都督韓定封,向來是個火爆脾氣,絲毫不給李然面子,直接站了起來,怒喝道。
女帝再次瞥了李然一眼,見其依舊不語,似乎也有些生氣了,語氣明顯重了不少:“李國師,對于令弟此舉,你作何解釋!”
見女帝總算表態了,眾人仿佛約定好了一般,紛紛將矛頭,對準了李然。
一時之間,各種指桑罵槐,陰陽怪氣的話語紛至沓來,明里是罵李煥魯莽,實際上,則是在擠兌、討伐他這個做哥哥的國師。
畢竟,他李大國師,再得寵,再為朝廷多次立下大功,他沒有盟友,更沒有實權啊!
在這群真正掌握帝國核心權利的大人物圈子里,他始終是被針對、被警惕、被忌憚的局外人。
李然聽著眾人的冷嘲熱諷、興師問罪,也不生氣,悠然的喝著茶。
“李國師,莫非你覺得令弟李煥無罪?亦或是他此番舉動,是您暗中授意,蘊含著更深的謀略?”那“張黨”的排頭軍,馬封一臉驚訝狀:“國師,本官看著你長大,一直深信國師乃天下最聰明睿智之人,您指使令弟這么做,一定有您的深意,對么?”
李然笑了笑,將茶杯放下,聲音平淡卻字如驚雷的道:“武督李煥該死,但——”
“在座的各位,亦該死。”
他走上前去,一口茶水噴在了馬封的臉上,怒喝道:“滿座大丈夫,盡做女兒態!那高麗之地,寇可圖,我泱泱天朝未嘗不可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