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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父母

  張意還是走了,但是死活不讓楊青云送他。

  他道:“青云,現在我不扯學業為重的那些虛偽話,眼下這個時候高三每個班都風聲鶴唳,這個時候絕對不能缺課!

  你只要缺課不在教室,妮瑪就必然是嫖客了,可怕不可怕?人言可畏,不光彩啊!”

  然后他拿著楊青云給他的五十塊錢,也沒帶什么行囊,一溜煙就跑了,到了火車站他就買了一瓶啤酒,登上了往粵省的列車,從此開始了他的勇闖天涯。

  而楊青云進教室上晚自習,屁股還沒坐熱就被老蔡叫到了外面的走廊上。

  “楊青云,剛剛你家里來電話了!你的母親身體可能不太好,你是不是抽個時間去看看?”蔡舟衛壓低聲音道。

  “啊?”

  楊青云心中“咯噔”一下,腦子一下有些短路,半晌才道:“在……在家里么?”

  “應該在縣中醫院!你現在就去看看,不要慌,你爸爸也在那邊,你晚上如果回不了宿舍就給我家里打個電話!”蔡舟衛的語氣很溫和,瞧他的雙眼布滿了血絲,這幾天應該是被這場風波搞得焦頭爛額了。

  “好的,老師,我馬上去!”楊青云一溜煙下樓,一路往縣中醫院跑過去。

  一路上他腦海之中各種思緒交織,他想到了二十多年前自己的家庭,父親事業遭遇重挫,母親又生了一場病,家里徹底崩潰。

  在楊青云小時候的記憶中,父親是個很幽默樂觀的人,為人豪爽義氣,朋友很多,那個時候楊家是非常殷實的小康之家。

  而這一切的轉折點起源于一場車禍,楊青云的父親楊懷周經營農村客運班車,那次車禍發生正月,恰是楊青云的外公逝世安葬了那一天,楊懷周那天自己沒開車,請了一位師傅做駕駛員替班。

  那個年代人們安全意識比較淡薄,那位師傅根本就沒有駕駛客車的資質,結果上車沒多久便把客車給開到溝里去了,雖然沒有死人,但是傷了十八個人,其中重傷有三個人。

  因為駕駛員沒有資質的原因,保險公司拒賠償,那個開車的司機跑路了,無奈楊家只能把所有的積蓄拿出來擺平此事。
事情還不止是如此,楊家倘若只是賠光家財,楊懷周年輕力壯繼續經營班車還可能翻身,關鍵是有個重傷者叫范登亮的,隔三差五就對楊家搞敲詐,楊家不能安寧,幾乎月月都要打官司呢!

  楊懷周不勝其煩,恰在哪個時候運輸企業搞改制,縣里長康運輸公司找到楊懷周,讓他把車子過戶到長康公司,那一來楊懷周一窮二白了,啥都沒有了,范登亮還怎么敲詐索要錢財?

  對方不是喜歡打官司么?車現在歸了公司了,公司跟他打,楊懷周一聽這主意好,便把自己私人的車過戶給了長康公司,沒想到車一轉到公司,公司立刻翻臉了,經營一月算賬,楊懷周竟然一分錢的利潤都分不到。

  楊懷周去查賬,公司賬目上的那些利潤全都用到了支付律師費啊,搞關系送禮啊等等這些方面,不僅沒有利潤分,按照這個帳算下來,楊懷周還倒欠公司的錢,只一年功夫,楊家的車都全抵出去了血本無歸。

  所以楊家衰敗首先是楊懷周被范登亮坑了,而后再又被長康公司的王左軍捅一刀,這兩刀下去,楊家徹底完蛋,直接一貧如洗。

  人窮了還是可以翻身,要命的是楊懷周的意志完全崩潰了,精神上遭到了巨大的打擊,最后一直沒有走出來……

  這些事情楊青云都是后來才知道的,當時他只知道母親每天以淚洗面,父親的臉色每天都非常的陰沉,98年整個夏天都非常的壓抑……

  楊青云想著事情,跑到中醫院才知道母親生病已經快一個星期了,膽結石手術都結束了,楊青云的小姨接他到門口,道:

  “你媽就怕耽誤你學習,硬是不讓我和你爸給你打電話,這不快要出院了才叫你過來。沒什么大事,就是那天晚上疼起來得嚇人,幸虧你們自己家里有班車連夜送來,要不然你媽還不知能不能挺過來呢!”

  小姨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兩人走進住院大樓,到了病房外面便聽到里面老媽似乎在和老爸爭執什么。

  只聽老媽道:“懷周,車子過戶的事情能不能再等一下,眼下范登亮那邊也消停了,咱們自己的車就這么過戶給別人,以后萬一生個什么事兒出來,那咱們該怎么辦?”

  “你就安心養病,這些事兒你別擔心,我心里有數!范登亮不是個東西,我和他那么多年的兄弟,別的不說,就是坐車這茬兒,他家里一家五口人坐車我從來就不收錢的!

  這一次他接二連三,隔三差五的找我打官司,我給他幾千,用完之后轉頭又來要,我倘若是有錢也罷了,現在都已經山窮水盡了,他還這般不依不饒。

  我就把車轉出去,一窮二白了,我看他范登亮找誰要錢去?”老爸楊懷周的嗓門很大,情緒有些激動。

  楊青云在外面聽到這一茬,心想這個時候家里的車還沒有過戶出去,謝天謝地事情還有回旋余地。

  只是讓楊青云頭疼的是楊懷周的個性極強,他認定的事情十頭牛都難拉回來,楊青云覺得自己很難說服自己這個執拗倔強的老爸,所以這事兒要擺平還得動腦筋想辦法。

  “好了,好了,懷周哥你就不能少說兩句?見面就吵呢,孩子來了你們也不安生一些!”小姨推門進去,噼里啪啦就沖著楊懷周開火。

  楊青云從外面進來叫了一聲爸,然后快步走到了媽媽的病床邊上,不知為什么,看到了病床上的母親,楊青云的心臟像是被什么揪了一下,眼淚嘩啦啦的就流出來了。

  母親的身體一直就差,這一次膽結石之后沒過多少年又患了一場大病,那個時候楊青云正在外面打拼,聽到消息趕回家的時候,母親躺在病床上已經不能說話了,只熬了三天便逝世了。

  楊青云做夢都沒想到上天還給了他一次機會,讓他能再見到老媽,此時他內心真是百感交集,心中暗暗發誓,這一次他一定不能讓悲劇重演,他要好好的奉養自己的雙親,絕對不能再留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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