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付了酒錢,稱心離開這個地方,心中后怕。
兵器案就是這些人做的,不知道是誰買了自己,也不知道是誰在指使自己。
若是真是兵器案的主謀,稱心隱約可以感覺到,這個買了自己的人勢力一定很大。
李綱年過八十,拄著拐杖一路離開東宮。
被李世民召回長安已經有兩年了。
這兩年李綱自認一直在悉心教導太子。
身旁的仆從一路攙扶著把李綱扶上馬車。
仆從的神情很不好,一路都沒有說一句話。
太醫署的醫館說過李綱的年紀已經很大了,加上早年前積累下來的舊病,又染上了風寒。
一連半個月不能下榻,雖說在太醫署的醫官醫治之下病情已經有所好轉了,但李綱已經八十多歲了瘦骨嶙峋的他太年邁了,太醫署的醫官說過已經時日無多,可能就這么幾天了。
如今可以下地了,可是仆從們臉上是數不盡的悲傷,這可能就是回光返照了。
孫思邈這些日子一直都在長安,給秦瓊看了病之后也給李淵還有李綱看過病。
人稱神醫,可也不是神仙。
李綱命數已經到頭了。
孫思邈看著馬車出了承天門,也坐上了這輛馬車一路朝著涇陽方向而起。
走入馬車之中,孫思邈看著李綱的氣色,“現在感覺如何。”
李綱撫須笑道:“老夫感覺自己還能喝一頓好酒。”
孫思邈點頭,人之將死,李綱也想做平生還未做的事情。
馬車一路顛簸出了長安城,一路來到涇陽。
村子里的守衛見到是孫思邈帶人來的,便立刻放行。
李正已經知道了李綱來了。
提前在馬圈旁等候著。
馬車在馬圈旁又行進了好一會兒停下。
先走下馬車的是孫思邈,走到李正的身邊孫思邈小聲說道:“李綱已經時日無多了。”
詫異地看了一眼孫思邈,李正看著被仆從攙扶著走下馬車的李綱。
前兩年還能在涇陽追自己半個村子的李綱,現如今就已經時日無多了。
李正有些感慨,也有些失落。
收起心中的情緒,李正走上前扶著李綱走向自己的小屋前微笑說道:“李綱老先生,今日怎么有閑功夫來看我了?”
李綱朗聲說道:“老夫平生見過的人無數,唯獨不放心的就是你。”
李正扶著李綱在搖椅上坐下說道:“我看您老人家是不放心我會犯上作亂吧。”
長嘆一口氣,李綱說道:“李正,老夫想喝一口酒水。”
李正給李綱倒上一碗溫熱的白開水。
李綱再次強調道:“老夫要喝酒。”
“老先生你也是知道的,在下沒有飲酒的習慣,等到老先生回去之后,我再給老先生送上幾壇,喝個痛快。”
“也好。”李綱這才點頭。
孫思邈一直在用眼神暗示著,李正說道:“老先生,你放心,我就是想做一個沒出息的富家翁,犯上作亂這種事情我沒興趣。”
李綱低聲說道:“有件事老夫一直想要問個明白,老夫也想親耳聽你怎么說。”
“老先生請講。”李正說道。
李綱盯著李正的神情,“在你眼里天下的讀書人應該是什么樣的。”
李正思量半晌說道:“要說我,我想讓全天下人都能夠讀書識字,讓這天下再無目不識丁之人,或許再也不能百家爭鳴,但是我希望以后的讀書人可以看到更多的書,更多的知識,讓書籍變得便宜,讓知識的獲取更加的廉價。”
李綱微笑著點頭,“老夫做了一輩子的儒生,卻也是才想明白獨尊儒術何嘗不是一種不思進取。”
享受著陽光照在身上的感覺。
安靜了好幾個時辰之后,李綱這才顫顫巍巍站起身,讓仆從扶著他回到馬車上,“老夫要回東宮,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喏。”仆從說話聲帶著哽咽。
看著李綱背影,李正彎腰躬身行禮,“老先生!一路走好!”
李綱笑了兩聲沒有回頭看。
等到馬車走遠,李正低聲說道:“孫神醫,李綱老先生真的已經到了這步了嗎?”
孫思邈點頭說道:“藥石無用矣,人的命都是有數的,李綱已經八十多歲了。”
在這個古代活到七十歲的人都已經很稀少了,何況李綱已經八十多歲了。
李正又朝著遠去的馬車行禮。
接下來的兩天,李綱在東宮一直都在和李承乾說話著。
至于李綱和李承乾都說了一些什么無從得知。
直到第五天,東宮傳來的噩耗,李綱老先生過世了。
李承乾親自給李綱立碑。
喪禮結束之后,李承乾來到涇陽和李正說著李綱去世的前后。
李綱是一個儒生,做了一輩子的儒生。
古代的讀書人少,能夠像李綱這樣的讀書人也更是少之又少。
李綱的一生起起落落,這一生他教導過三個太子。
楊廣的太子,李建成,還有現在的李承乾。
儒家的理念可以用一時,就像李綱臨終前說的,獨尊儒術確實只是原地踏步。
至少這樣的人是值得尊敬的。
心中還是有些感慨,至少自己還和李綱說過話。
李正多放了一個酒碗倒滿了酒水放在邊上。
李承乾看到李正的舉動肅然起敬。
“太子殿下,不要太過悲傷誰都要經歷這樣的一天。”
李承乾低聲說道:“孤不想你也死了。”
“太子殿下不用同情我,在我死之前你父皇一定會用盡手段榨干我的所有本領,他現在就在這樣做。”
李正說得很直接,李承乾無奈一笑,“李正,你似乎是那種不敬鬼神,不信天地,不信君王,只信你自己的人。”
朝著李承乾舉起酒碗,李正說道:“恭喜太子殿下終于認識我了。”
李承乾頷首說道:“李正,你知道嗎?孤有時候在想若孤不是太子,孤也想過閑云野鶴的日子。”
“太子殿下,你這個想法很危險。”李正想起了李承乾后期的舉動。
“也罷,孤終究是太子念不得你們普通人的日子,孤只有將每一件事情做好,讓父皇知道孤的能力,讓父皇認可孤。”
心中莫名有些同情李承乾了,李正心里思索著或許李承乾一生都在努力的就是想要他父親的認可,一句夸贊。
李承乾說了一大堆的心里話,喝得有些醉了才離開。
許敬宗見李承乾走了,這才走到馬圈說道:“稱心已經和祿東贊碰頭了,不過祿東贊似乎不買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