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部尚書吳敬善終于返回了康都,他是在得到胡小天被朝廷封賞的確切消息之后方才趕回來的。品書網∈♀,對吳敬善而言他根本沒有想到過要和胡小天爭功,能夠安然渡過此次危機就已萬幸,他哪還敢有非分之想,更何況他們出使的這段時間,大康皇權更迭,老皇帝重新執掌大康權柄,更讓吳敬善惶恐不可終日,須知道他是在龍燁霖上位之后率先倒戈的那一批,六部尚書之中也是唯一保留官位的一個,雖然老皇帝已經公開宣布對朝中官員此前做過的事情既往不咎,但是皇上的話又有幾分可信?
不過從老皇帝重新掌權以來的表現來看,他似乎沒有急于整頓朝中的官員結構,除了姬飛花之外,并沒有對任何官員進行問責,這讓吳敬善看到了一些希望,在得到胡小天被封為御前侍衛副統領之后,吳敬善終于下定決心返回康都。
吳敬善回到康都連家都沒顧得上回去,首先就前往胡府拜會了胡小天。
胡小天聽聞吳敬善歸來也是慌忙迎了出去,吳敬善比胡小天先離開雍都,返程的一路之上也沒有發生什么波折,不過這并不意味著他的心里好過,思想上的沉重壓力讓他在這段時間明顯憔悴了許多,整個人顯得異常衰老。
胡小天看到吳敬善佝僂的身影出現在自己面前,快步迎了過去,三步并做兩行,抱拳行禮道:“吳大人,你可真是想死我了!”
吳敬善也顯得非常激動,抓住胡小天的手臂:“胡老弟,老夫這段日子對你也是日思夜想。”
胡小天心中暗笑,一個老頭子對我這個小鮮肉說這種話也不嫌肉麻。跟隨吳敬善過來的還有閆飛趙崇武那些人,此趟出使。胡小天表現出的智勇雙全早已讓這幫漢子暗暗佩服,現在又聽說胡小天這個太監一直都是假扮,他是為了搜集姬飛花的證據方才忍辱負重潛入宮中,對他更是欽佩。
趙崇武和閆飛等人過去都是神策府的人,如今文博遠死了,背后組建神策府的三皇子也死了。皇上又取締了神策府,他們也就沒有了去處,心中已經做好了打算,從今以后就跟在胡小天身邊做事,以胡小天的頭腦和膽略,不愁跟隨他沒有出頭之日。
胡小天和這幫人打過招呼之后,讓梁大壯安排這群武士先去休息吃飯,自己則和吳敬善來到了他的書房。
吳敬善有滿肚子的話要和胡小天說,兩人坐下之后。胡府的家丁送上香茗,這兩天聽說胡府重歸故主,陸續回來的家丁丫鬟又有不少,雖然不比胡府鼎盛的時期,但是相去也已經不遠。
吳敬善端起茶盞喝了口茶道:“胡統領,不知尊父是否已經回到府上?”老家伙不糊涂,剛才一口一個老弟,可是問起胡不為的時候還是稱呼官銜為妙。過去在朝中的時候,即便是胡不為也要稱他一聲敬善兄。現在他卻和胡不為的兒子稱兄道弟了,不過他對胡小天是真心佩服,此番出使讓他看到胡小天超人一等的勇氣和智慧,此子日后必非池中之物。
胡小天嘆了口氣道:“家父那個人性情固執得很,我已經前去請他回來,可是他堅決不從。只說皇上沒有下旨,他就仍然住在水井兒胡同。”
吳敬善感嘆道:“胡大人的確受了不少的委屈。”
胡小天道:“咱們這些做臣子的誰沒受過委屈?”
吳敬善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低聲道:“陛下對公主的事情怎么說?”
胡小天道:“沒怎么說,畢竟這件事情已經超出了咱們的職責范圍,當初朝廷給你我的命令是讓咱們將安平公主殿下平安送到雍都。到了大雍的地盤,發生什么事情就由不得咱們掌控了,還好皇上通情達理,知道咱們已經盡力,也明白責任不在你我的身上,吳大人只管放心,陛下是不會追究咱們責任的。”
吳敬善雖然已經猜到,可總不及胡小天親口說出來更讓他踏實放心,他長舒了一口氣道:“不瞞胡老弟,自從離開雍都之后,我這顆心便始終忐忑不安,聽到公主被害的噩耗之后,我更是茶飯不思,甚至連以身殉職的想法都有了,可是我后來又想,就算是死也要死個明白,也要回來見陛下一面。”
胡小天道:“如今回來了,陛下也換了。”
吳敬善道:“就是不知陛下會不會怪我?”有胡小天的這番話墊底,他不再為安平公主的事情憂心,反倒又開始為自己做過的事情忐忑,畢竟當初他是舊臣之中最早擁立龍燁霖的那一批。
胡小天知道他害怕什么,微笑道:“吳大人又何必多慮,陛下自從重新掌權之后,對朝廷的事情似乎并不上心,幾乎所有的事情都交給了永陽王代為處理。”
吳敬善道:“莫不是永陽公主?”
胡小天點了點頭道:“不瞞你說,我這次剛回來的時候也像你這般忐忑,于是我先去見了永陽王,還好她對我不錯。”胡小天的表情顯得有些得意,其實這件事并不至于讓他得意忘形,拿捏出這樣的表情只是為了給吳敬善看。他就是要傳給吳敬善一個信號,自己已經得到永陽王的重用。
吳敬善在官場混跡多年,焉能不明白胡小天的意思,他笑得越發謙恭:“胡老弟,永陽王那邊還望多多替我美言幾句。”
胡小天道:“這沒有任何問題,我和吳大人患難與共風雨同路,這番情義是別人比不了的。”
吳敬善點了點頭道:“經歷此事之后老夫心中早已萌生退意,此番若是皇上不降罪于我,老夫也打算告老還鄉,以后閑來寫詩作賦,安心渡過余生。”他所說的全都是真話,以他的年齡在仕途上不可能有什么太大作為,而且他更清楚自己在此前皇權更迭之時做過的事情,擔心難免有一天老皇帝會秋后算賬,還是急流勇退為妙,或許能僥幸躲過一劫。
胡小天道:“吳大人雖有此心,可是未必能夠達成心愿,我看現在還是不要輕易提出這些要求為妙,以免陛下多心,若是他以為吳大人不肯為他效力豈不是麻煩?”
吳敬善經胡小天提醒不由得驚出了一身的冷汗,自己簡直是白當了那么多年的官,居然連這一層都沒有想到,不錯,老皇帝雖然現在不追究,不代表他肯將過去發生過的事情一筆勾消,之所以沒有急于動這批官員,一是為了穩定當前的局勢,二是這幫官員的確還有些剩余價值。
胡小天道:“連文太師都好端端地在朝中輔政,吳大人又何須多慮。”
聽到文太師的名字吳敬善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皇上是一關,文承煥那里又是一關,文博遠和他們一同出使卻死在了半道上,文承煥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說不定會因此而遷怒到他們的身上,吳敬善低聲道:“老夫正在猶豫,應該如何向太師解釋文博遠的事情。”
胡小天道:“有件事您可能并不知道,我從大雍返回的時候,在武興郡停留期間,水師提督趙登云竟然意圖謀害于我。”
吳敬善聞言大驚失色,怒道:“此人著實可惡?竟敢謀害忠良!”
胡小天道:“還好我提前識破了他的奸計,我和他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猜他因何要害我?”
“為何?”
胡小天道:“他是受了文太師的委托要將我置于死地!因為文太師將他兒子的死歸咎到了我的頭上。”說到這里胡小天故意看了吳敬善一眼。文承煥既然能這么對我,就能這么對你,畢竟當時和文博遠一起出使的有他們兩人。
吳敬善道:“文太師這樣做就有些不通情理了。”
“仇恨一旦沖昏頭腦,還講什么情理?”胡小天端起茶盞飲了一口又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咱們雖然沒做過對不起文太師的事情,可是難保他不把咱們當仇人看,吳大人還需多多提防。”
吳敬善點了點頭:“多謝老弟提醒。”
胡小天道:“雖然大康最近這幾年權力更迭頻繁,可越是如此,機會反倒越多,吳大人以為呢?”
吳敬善聽出胡小天在點撥自己,這小子如今膀上了永陽王,永陽王那個小丫頭想要在朝內站穩腳跟,恐怕單憑她自己還不能夠,想要服眾就必須要團結一部分朝中的老臣子,難道胡小天真正的用意是想讓自己投靠永陽王?吳敬善老奸巨猾,馬上就參悟到胡小天話中的含義,故意試探胡小天道:“胡老弟若是方便,可否為我安排和永陽王見上一面?”
胡小天暗贊這老家伙頭腦夠用,點了點頭道:“只怕要等一段時間了,公主下葬之后,陛下讓我陪同他前往天龍寺齋戒誦經,最快也要一個月以后才能回來。”
吳敬善聽說他又有和老皇帝單獨相處的機會,心中暗暗羨慕,以胡小天投機鉆營的本事,在這段時間內巴結上老皇帝很有可能,若是成為老皇帝身邊的紅人,這廝以后的前途越發不可限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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