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天道:“說起來此事我深感不解,我乃大康臣子,我的封地也是大康的一部分,生存在那片土地上的百姓自然也是大康的子民,難道那些反對的大臣早已將我當成了外人?”
周睿淵心中暗笑,這小子居然還在裝腔作勢,滿朝文武誰又將他當成忠臣看待?不過此一時彼一時,過去朝廷將他列為亂臣賊子,可是時局變化之快讓人接應不暇,轉眼之間,他不但搖身一變成為了大康鎮海王,而且又似乎重新得到了永陽公主的信任。周睿淵對大康早已失望,如果不是念著社稷蒼生,他才不會在丞相的位子上呆下去。他端起茶盞,飲了口茶道:“公主下令在大康全境查封玄天館,聽說已經將此事交給了王爺處理。”
胡小天這才明白周睿淵前來的真正目的,周睿淵和玄天館之間的聯系應該是秦雨瞳的緣故,他所關注得應該只是秦雨瞳而非玄天館的其他人。
胡小天點了點頭道:“確有其事。”
“不知什么緣故”
胡小天道:“丞相難道不知道任天擎的事情?現有證據表明,任天擎勾結大雍燕王薛勝景出賣大康利益,實乃里通外國之罪。”
周睿淵故作驚詫,倒吸了一口冷氣:“可有確實的證據?”
胡小天才不信他對此一無所知,意味深長道:“丞相看來對任天擎的真正身份還不了解,他其實出身于五仙教,乃是五仙教主眉莊夫人的師兄!”
周睿淵聽到眉莊夫人的名字,臉色勃然一變,此乃他心中的一道疤痕,胡小天的話等若揭開了他的傷疤,頓時又鮮血淋漓。
胡小天知道周睿淵擔心什么,輕聲道:“其實丞相就算不來,我也打算去找您,有人托我送給你一樣東西。”他從腰間取出一個錦囊,放在茶幾之上然后緩緩向周睿淵推了過去。
周睿淵接過,展開錦囊,卻見其中放著一顆平安扣,內心頓時激動了起來,他自然認得這顆平安扣。
胡小天道:“你且放心,雨瞳去了東梁郡,她的安全自然不會有任何的問題。”
周睿淵抿了抿嘴唇,向胡小天點了點頭,雙目中流露出些許的安慰。他將平安扣收起,得知女兒平安無事,內心的石頭也算放下,他低聲道:“大雍和黒胡都派來了使臣,現在兩國交戰正急,大康反倒成為了他們爭先聯盟的對象。”
胡小天道:“公主什么意思?”
周睿淵道:“黒胡使臣已經抵達,大雍的使臣還在途中,不過公主現在還沒有馬上接見他們的意思。”
胡小天點了點頭道:“此事我會問明公主的意思。”
周睿淵起身道:“老夫還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辭了。”
胡小天道:“伯父請留步。”
周睿淵停下腳步,微笑道:“王爺還有什么事情?”
胡小天終于下定決心道:“小侄心中有些疑問,冒昧之處還望伯父不要責怪。”
周睿淵重新坐了下去,輕聲道:“不知王爺想問得是公事還是私事?”他一生閱人無數,從胡小天的口風中已經察覺到接下來的問題必然會非常棘手。
胡小天道:“我此番去西川的時候發現了一個秘密。”
周睿淵心中暗忖,這小子知道自己的一些秘密,當初他曾經利用眉莊的事情來要挾自己,想起眉莊,周睿淵心頭隱隱作痛,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女人,妻子也不會含恨而終。
胡小天道:“伯父的家事我多少了解了一些,雨瞳和您之所以反目的原因我也清楚。”
周睿淵嗟嘆道:“全都是她告訴你的?”
胡小天搖了搖頭道:“她又怎會說?伯父并不知道她心中藏有多少的秘密,又是為何進入了玄天館。”
周睿淵道:“連我都不知道她為何要堅決進入玄天館學習醫術,難道……她早就知道任天擎的秘密?”
胡小天點了點頭道:“伯父知不知道前任五仙教秦教主其實是雨瞳的外婆?”
周睿淵聞言大驚失色,如果不是聽胡小天說出此事,他直到現在都不清楚其中的關系,震驚之余又難免自責,自己對妻子的事情一無所知,如果胡小天所說的一切屬實,那么妻子秦瑟自然就是五仙教教主的女兒,而她和任天擎、眉莊都是師兄妹,想起溫柔嫻淑的妻子竟然出身五仙教,周睿淵簡直是不可思議。
胡小天這才將當年的一切娓娓道來,這其中多半都是周睿淵并不清楚的事情,自從妻子死后,他一直深感自責,認為是自己酒后亂性,做出了對不起妻子的事情,方才令她憤而自盡,這些年來周睿淵始終活在內疚之中,可是聽胡小天說出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周睿淵方才知道妻子當初為了保護他們父女承受了怎樣的壓力,而更讓他難過得是,女兒小小年紀就已經將仇恨的種子埋在心中,忍辱負重投身玄天館,為的是查清母親的死因,為她復仇。周睿淵聽胡小天說完,已經是老淚縱橫,愧不能言,手中緊緊握住女兒委托胡小天送給他的平安扣,心中百感交集。
胡小天安慰他道:“伯父,有些事是根本無力挽回的,就算您提前得知了真相,你也做不了什么。”
周睿淵緩緩點了點頭道:“我明白,我知道!”
玄天館已經被查封,這座大康首屈一指的醫館完全失去了昔日的風光,胡小天來到玄天館門前的時候,正看到一隊武士壓著玄天館的坐館郎中和弟子從里面出來,為首一人胡小天認得,乃是曾經和他一起去過天龍寺護駕的左唐。
左唐看到胡小天,馬上笑逐顏開地迎了上來,他提前就已經收到了消息,朝廷讓鎮海王胡小天親自督辦查抄玄天館的事情,其實他開始的時候也不相信,畢竟近些年來胡小天在大康都被視為反賊,可這天說變就變,沒曾想轉眼之間,朝廷又幫助胡小天平反,非但封他為王,而且委以重任。反倒是一直受朝廷尊重的任天擎落難,現在連玄天館也受其連累,被徹底查辦,胡小天搖身一變成了這件事的負責人,當真是計劃不如變化,看得左唐這種小人物眼花繚亂,羨慕胡小天手眼通天之時,又不由得感慨任天擎一落千丈的命運,同時更覺得朝堂兇險,當真不是普通人能夠玩兒的。
左唐恭恭敬敬道:“卑職左唐參見王爺千歲千千歲!”
胡小天笑道:“無需自報家門,我怎會忘了你?”
左唐因這句話感覺到滿面榮光,嘿嘿笑道:“幾年不見,王爺風采依舊,相貌越發英俊,身材越發偉岸,氣質越發高貴,帶人仍然是那么的和藹,讓小的如沐春風。”
一連串的馬屁拍得胡小天暈乎乎的,不過他的頭腦足夠清醒,呵呵笑道:“左唐啊左唐,我只當你說得是真心話。”
“自然是真心話。”左唐發現今天胡小天只帶了梁大壯隨行,以他今時今日的身份,顯然是刻意保持低調了。
胡小天向那群哭聲震天的玄天館弟子看了一眼道:“誰讓你把他們都綁起來了?”
左唐道:“不是說要查辦奸細,徹查玄天館嗎?”
胡小天道:“只是要徹查,并非要如此大動干戈,此事因任天擎而起,和普通玄天館弟子并無關系,且玄天館在大康向來口碑不錯,你們如此大動干戈會搞得人心惶惶,在未查明確實罪證之前,這些玄天館的弟子也不是什么罪犯,豈能捆綁他們?”
左唐連連稱是。
此時京兆府尹洪佰齊的人馬也已經到來,他們負責配合此次查辦玄天館的行動,聽聞胡小天來了,洪佰齊慌忙過來參見,十年河東十年河西,想當年胡小天只不過是戶部尚書府家的衙內,洪佰齊那時就已經是京兆府尹,而現在胡小天已經貴為大康唯一的異姓王,而洪佰齊仍然在原地踏步,心中難免感慨萬千。
胡小天跟洪佰齊見過之后,吩咐他將這些玄天館的人好生安置,對于那些沒有疑點的晚輩弟子和館內雜役當即予以釋放,其他的人也松綁之后就近安排暫住,配合調查,說穿了也就是軟禁。
拋開胡小天的身份地位不提,這次朝廷已經明確下旨將查辦玄天館的任務交給了他,所以洪佰齊等人自然竭力配合。其實他們也都明白,玄天館雖然門生眾多,可是真正能夠見到任天擎的少之又少,能夠得到任天擎親自指點的更是寥寥可數。
胡小天并不認為任天擎會將他的秘密告訴這些門人,至于里通外國,出賣大康利益也不過是胡小天強加在他頭上的罪名,任天擎的眼光斷然不會短淺如此,至于燕王薛勝景應該只是任天擎利用的一顆棋子罷了。
洪佰齊讓人將玄天館的門人雜役,該遣散的遣散,該帶走的帶走,又讓人將圍觀的百姓驅散,暫時封住通往玄天館的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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