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瑩君非常糾結。她以為穿越這種事已經過時了,沒看到廣電都禁止穿越劇了嗎?結果她錯了,穿越這種事無論在什么年代都有受眾的,穿越大神能耐著呢!
可祂能耐就能耐,為什么要在她身上施展威力呢?她對穿越真的一點興趣都沒有!
前一秒她還在父母墓前哭得昏天暗地,后一秒她就睡在這間光線昏暗的房子里,身下是炕,窗是老式的,燈是燭臺,還有幾個穿著古裝的女人圍著她掉眼淚,一個穿著白衣服的年輕帥哥站在房間的另一頭唉聲嘆氣,要是這都看不出來發生了什么事,她這幾年的網絡小說就白看了!
可看小說歸看小說,她可不愿意親自經歷一把啊!
要是非得體驗一下超自然的經歷,她寧可是重生而不是穿越,如果能重生到一年前父母未遇到車禍的時候,她就能救下他們了,現在?她恐怕連他們的照片都再也看不到了!
趙瑩君一想到這件事,就有些懨懨的,但落到她“現在”的父母家人眼中,卻是她大病初愈的癥狀。
還好她沒沮喪多長時間,她本來就是個性情堅強的人,父母忽然遇到車禍過世,她痛不欲生,也很快就振作起來把后事辦得妥妥當當的。后事完后,她也過著正常的日子,該工作工作,該休息休息,因為她知道,父母在另一個世界也會希望她能好好生活,要是她真的一蹶不振了,才會讓他們死都不能安心。現在同樣的,她穿到了另一個世界,也要認真活下去,不能讓父母擔憂。
她稍稍觀察了一下,發現自己的運氣不算壞,這是個有錢人家,聽周圍人的談話,好象還是公侯門第,吃穿用度是不用愁的,麻煩的是目前這家人似乎正處于內斗之中,她這個身體的祖母是繼室,祖父剛死不久,繼承爵位的伯父不是祖母生的,有心要打壓他們這一房,不過她也不是很擔心,祖母已經說了,過些日子就分家出去,聽其口風,不象是沒錢的樣子,已經吩咐人準備宅子去了,想必將來的日子不會難過。
往好的方面想,她現在這個身體的父親趙焯是位年輕帥哥,好象學問也不錯,將來是準備考科舉的,母親米氏也是個賢淑溫柔的女子,祖母張氏輩份大,其實年紀頂多就是四十出頭,比老媽去世前還年輕呢。這三位長輩都生得好模樣,舉手投足帶著大家氣度,身為他們的晚輩,趙瑩君也許可以期待自己將來也能長成個優雅美女,算是彌補了穿越前相貌稍嫌平凡的遺憾了。
一歲的女嬰身體還是很弱,又是大病初愈,趙瑩君很快就疲倦地睡了過去,等到她再次醒過來時,一睜眼就看到個五六歲大的小男孩瞪大了雙眼站在炕邊看著自己,掛著老大的黑眼圈,瞧著怪嚇人的,就吃了一驚。
小男孩忽然笑了,轉頭對身后說:“妹妹醒了,妹妹醒了!”
年輕的父親趙焯走上前來,微笑道:“一定是你調皮,把妹妹吵醒了。”
“我才沒有!”小男孩鼓起臉頰,一臉的委屈。
趙瑩君心中一動,這個小男孩是她現在的哥哥?之前一直沒見到,這也不錯,她其實一直希望能有個兄弟姐妹的。
“好了,瑋哥兒,不要再擾著妹妹了。這幾日為父顧不上你,你可有日日溫習功課?過來,為父要聽你背書。”趙焯把小男孩叫走了,趙瑩君差點兒沒嗆著,這小哥哥叫的是什么名字?偉哥?
父子倆去了另一邊的廂房,趙瑩君剛剛同情完小哥哥的名字,就開始擔心自己了。她這個身體叫什么名兒來著?這兩天只聽到旁人叫她“大姐兒”,具體叫什么名字,卻是無從知曉。
外間正屋里傳來女子說話的聲音,是母親米氏在向祖母張氏回報:“太醫剛剛開了藥,媳婦兒瞧了瞧方子,似乎有些不妥,那瞧著就是給大人用的,小孩子家怎能受得了這等虎狼之藥?媳婦兒想要請太醫再開一方,錢姨娘卻迫不及待把人請過去了,說是那邊的鴻哥兒也病了,等著看大夫呢。媳婦兒不知該如何是好,那太醫瞧著象是更親近那邊的,即便再請過來,也叫人放心不下。”
張氏嘆了口氣:“也罷,玦兒媳婦方才已經松了口,你打發人去回春堂請一位大夫來,比那邊請的人要強些。孩子瞧著病情已經不要緊了,只要請大夫開個方子調理一下就好,倒也不是非得請太醫來。”
米氏應聲出去了,張氏掀起門簾走了進來,坐到炕邊摸了摸孫女的小臉,面上滿是慈愛。趙瑩君心中一動,伸手拉住了她的大拇指。這位年輕的祖母立刻就露出了燦爛的微笑:“好孩子,你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這時,遠處似乎有些騷動,不一會兒又平息了下去。張氏喚丫頭來問:“外面怎么了?”
春草掀簾子進來回稟道:“老夫人,是玦大爺那邊的鴻哥兒沒了,錢姨娘在哭鬧呢,被太太罵了回去。”
張氏吃了一驚:“怎會沒了呢?早上才說病了,也沒聽他姨娘說有多重,方才不是請太醫過去瞧了么?”
“說是太醫去的時候,鴻哥兒就已經沒氣兒了。”春草欲言又止,終究還是沒開口。
張氏沒有留意到,她還在為這個不幸的消息而震驚。
沒多久,趙焯請了位老大夫過來,因為年紀已經很大了,張氏與米氏都沒有回避。那老大夫給趙瑩君把了脈,看了舌頭,問了發病以來的種種,又討了張氏那張方子去看,就退到外間去了,對趙焯掉了半天書包,聽著說的是什么“氣火上攻”、“過汗傷津”,趙瑩君一句都聽不懂,張氏倒是聽懂了,還對媳婦米氏小聲說:“這回是運氣好,我那方子并不十分對癥,幸好把高熱壓了下去,也算是有點效用,但要治好還得另外開方。”
稍一時,老大夫開了方子,趙焯鄭重送進里間給張氏過目,趙瑩秀睡在張氏邊上,瞥見了方子上的幾個字,見是些紫菀、通草、杏仁等幾味藥材,也沒看懂。張氏卻點了點頭,把方子遞給兒媳:“就照這方子抓藥去吧。”又吩咐兒子:“要好好謝大夫。”
趙焯聽了,就知道這方子靠譜,忙出去謝了大夫,將人送走了,又打發人去抓藥,接著回來對妻子說:“這幾日光顧著照看女兒,倒疏忽了兒子,我方才查他功課,才知道他這幾日都沒睡好,沒什么精神的模樣。他屋里侍候的人竟沒報上來,你該過問了。”
張氏與米氏聽了都很吃驚,米氏更是愧疚:“都是我不好,竟疏忽了。”張氏沉下臉道:“不過是兩三日功夫,底下人竟沒報上來,這是失職。八成是見我們失勢,就有了別的心思,這種事不可不嚴懲!玦兒那邊的鴻哥兒怎么沒的?若不是院子里人人都跑光了,疏忽職守,又怎會沒發現孩子有不妥?媳婦隨我來,我們把瑋哥兒屋里的人梳理一遍,焯兒去找你侄兒慰問一句,他們無情,我們卻不能無禮。”又吩咐乳母和春草看好孫女,便帶著媳婦一道去了孫子房間。
孫女的病情固然要緊,但她已經好轉了,只等藥熬好了喂她喝下就行,倒是孫子那邊才是重中之重。
趙瑩君覺得有些沒意思,她穿越前是獨生女,是父母的心尖尖,什么事都是頭一份,現在有了新父母,他們卻不僅僅關心她一個,讓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過她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過分了,既然有了新的家庭,就不要再以獨生女的思維去看待,有兄弟手足不是很好嗎?即使父母去世,她也不再是孤獨的了。這么一想,她心里又好過了許多。
春草有些神不守舍,乳母叫她遞個茶杯,叫了兩三聲她都沒聽見,忍不住推了她一把:“你發什么呆?我叫你呢,沒聽見?”
春草這才反應過來,紅著臉把茶杯遞給了她,又愁眉苦臉地重新發起呆來。
乳母就問她:“你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煩心事么?說來我聽聽?我雖不敢說見多識廣,好歹比你大幾歲,知道的事總比你多些。”
春草猶豫了一下,就說:“方才……我跟老夫人到玦大奶奶院里去了,不過因錢老姨奶奶和錢姨娘都在屋里,我就沒跟著進去,一直在外頭候著。當時那院里連個丫頭都沒有,全都跑光了。”
乳母哂道:“這有什么奇怪的?若只是錢姨娘還好,連老姨奶奶也在屋里,玦大奶奶只要不是傻子,都不能留人下來,頂多留一兩個心腹就罷了。那位老姨奶奶可不是個懂規矩的,一味偏心侄孫女兒,也不看看玦大奶奶娘家是什么來頭,逮著機會就把人當丫頭似的罵。本來就不是正經太婆婆,無奈侯爺是她養的,玦大奶奶若跟她計較,侯爺和玦大爺那里就過不去了,可若不跟她計較,事事順著她的意思,由得她踩自己的臉,叫底下人看見了,今后還有什么臉面管家呢?因此,自打郡公爺去后,玦大奶奶幫夫人料理家里的事務,老姨奶奶去她院子里說話,侍候的人都不會留在跟前的。”
春草聽了以后,并沒有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反而更加愁苦了:“可那院子里……其實是有人的!”
乳母不解,春草遲疑了好一會兒,終于下了決心,她往外間張望幾眼,見無人在近前,才湊近了乳母小聲說:“我在廊下等候老夫人的時候,看見澤哥兒往錢姨娘屋里去了,他剛進去,鴻哥兒的乳母就被趕了出來,過了一會兒,澤哥兒慌慌張張地往外跑,還撞上我了呢。我瞧他當時的模樣,好象受了什么驚嚇。不過他是那邊的人,我也不好多問,正好老夫人出來了,我就趕過去侍候了。方才府里有人議論,說是院子里沒人侍候,錢姨娘一直陪著老姨奶奶跟玦大奶奶鬧,鴻哥兒不好了也沒人知道,太醫過去瞧時,人都已經冷了,我就想起了這回事……”
乳母臉色漸漸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