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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一章 喜訊

  當時間進入十一月以后,京城下了一場大雪,眾高門大戶又興起了賞雪賞梅開宴飲酒的娛樂。建南侯府足足收了三四十張帖子,張氏、趙瑋分|身乏術,只能挑幾家交情最好或是不好得罪的人家去了,只有趙琇因為要備嫁,對這些邀約一概不必理會,算是最清閑的一個。

  說是清閑,其實也是相對而言。因為她還要管家,還要上課,還要翻譯西洋書籍,還要練習書畫與做針線。

  宅在家里的生活太悶了,趙琇就對外界的消息非常感興趣,美其名曰開拓見聞,其實就只是想八卦而已。

  堂舅米省之自從到順天府上任,人人都道他這順天府丞不好做,只怕要吃那老府尹幕僚的排頭,沒想到那人對上他倒是老實得很,一直不見有小動作出來,遇上米省之工作中需要老府尹協助的時候,這幕僚還表現得十分配合,讓人大跌眼鏡。

  不但如此,米省之到任后,著實做了好幾件漂亮事,把順天府衙積攢多時的幾件難事、麻煩事給解決了,不但府衙的屬官們都暗暗佩服,就連朝上的大人們聽聞,也都要贊一聲能吏。連皇帝都被驚動了,接連夸獎了好幾聲。

  米省之一個剛調入京的外官,在京中除了一個未來女婿是侯爺,就沒什么助力了,還是同進士出身,竟然能得皇帝青眼,自然免不了招人嫉恨。有人拿他進京后,第二天就去了廣平王府拜訪的事參了他一本,想著皇帝如今正看兄弟們不順眼呢,興許就此厭棄了米省之,也未可知。

  皇帝看到這本奏折。起初還真的愣了一下,皺起了眉頭。不過他沒有當場發作,而是將奏折按下不表——當然了,他也不是傻子,心里猜忌是一回事,當場發作出來,叫人說閑話就是另一回事了。米省之剛剛立了功勞。滿朝大臣都夸他是個能吏。就因為只是上廣平王府去了一趟,逗留不過兩刻鐘,而被皇帝斥責。豈不是明晃晃地告訴所有人,皇帝看同胞兄長不順眼么?皇帝心里想什么且不提,他還是要臉的。

  等下了朝,趙瑋得了消息。便急速趕進宮去向皇帝解釋是怎么一回事:米省之上廣平王府,壓根兒就沒拜見過王府的主人與少主人。他是為了妻子生產的事,向葉大夫道謝去的。趙瑋還著重說明了米省之人到中年才得了這么一根獨苗苗,十分珍愛,而其妻子生產之前。胎兒又有些不穩,靜養了很長的時間。葉大夫與江太醫都曾經她看過脈開過方,幫了大忙。

  皇帝還不至于喪失全部理智。聽他這么說了,心里的郁悶就少了許多。過后叫人去找江太醫一打聽。還真是這么一回事,他心情就順暢了,看米省之也順眼了,還賞了幾樣藥材下去,都是產婦坐完月子后養身用得上的。到了第二日上朝,他就把那參了米省之的官員給臭罵了一頓。

  這下朝野間對米省之的看法就頓時變了。這人不但自己有本事,還有個侯爺女婿撐腰,現在連皇帝對他的印象也很好,簡在帝心,再看他的年紀還輕,妻兒都省事,這樣的人日后前程不可限量呀。雖說非翰林不入內閣,但內閣以外,又不是沒有高官。對這樣一支潛力股,不趕緊在人家一飛沖天之前結下交情,日后再燒熱灶可就沒什么意義了!

  米省之一時間成了京中紅人,不少認識不認識的人都要跟他結交一番,哪怕只是偶然路遇,也要拉著他說上半天的話,煩得他不行。但他這人本就是個直脾氣,若是別人拉著他扯半天閑話,沒一句有用的,他會直截了當跟人家說他很忙,讓對方直說來意,把人噎得不行。有人私下議論他傲慢無禮,但也有更多的人在接觸過幾次后發現,他不是傲慢,只不過是不懂得人情世故罷了,背地里吐嘈一番,又感嘆皇帝興許喜歡的,就是這種性子吧?

  趙琇聽完外頭種種關于堂舅的議論,總是覺得好笑。想想米省之這種性格,還是同進士出身,居然一路順順利利地升到了正四品,實在是老天保佑。他最初在福建為官,就遇上了愿意護著他、容忍他、給他發揮才能的空間的上鋒,真的很幸運。從今往后,護著他的人就要變成自家哥哥趙瑋了,這么一想,哥哥的壓力還挺大的呢。

  米夫人也深知丈夫的性情,剛坐完月子不久,身體才養好了些,她就顧不得天氣寒冷,加緊進行夫人外交了。她拜訪老府尹的夫人,又與其他屬官的妻子結交,還不忘去拜見數名高官夫人,送禮都送得格外精心,就是想讓她們的丈夫或兒孫對米省之能留下一個好印象。

  就連傳聞中那位難纏的老府尹幕僚,米夫人也沒忘給他太太送了一份見面禮過去,生怕幕僚什么時候就會為難起米省之來。

  但那幕僚一直都很老實,不但沒給米省之添亂,還在公務上配合他的舉動,甚至在聽到府衙里有人說米省之閑話的時候,還會斥責兩句,叫人不由得嘖嘖稱奇,好奇米省之到底是怎么收服這個刺頭的。

  其實幕僚想得很明白,老府尹說得好,米省之有后臺有能力有政績,將來是有大前程的,連拜訪了廣平王府,皇帝都沒怪罪過,還賞賜了好東西,可見他簡在帝心。這樣的人,順天府丞對他來說不過是個踏腳石罷了,興許連順天府尹的職位和權柄,他都沒放在眼里。在日常事務上給他添堵是沒用的,只會得罪了人,但要是與他交好,等老府尹去世后,其兒孫也好,幕僚也好,都能找到一個靠山,不怕叫人欺負。

  至于老府尹與幕僚為什么不用同樣的態度面對前任府丞,只看后者的行事風格就知道了。雖然沒什么壞心,卻也不能容人,在府衙受了些氣,一怒之下就要請辭。辭就辭了,還要到處宣揚一番那幕僚的壞話。如此心胸狹窄的男人,怎會真心愿意護持外人?米省之雖然常常說話噎死人,但好歹一見面就釋出了善意,也沒有整治幕僚的打算,甚至勸他入仕。這樣的君子,不知幾時才會遇上第二個。不趕緊抓住機會結交。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老府尹再度動用了自己的人脈關系,給幕僚補了順天府經歷的職位。年后上任。從明年開始,這幕僚就是一名正式的官員了。他倒也不擔心其他品級在他之上的屬官會借機壓榨他,老府尹還沒死呢。

  不過府經歷一職的人選定下,也令順天府衙上下的人都看明白了。那幕僚是真的叫米省之收服了。雖然不明白前者為何會為區區一個從七品的官職而屈服,但米省之從此在順天府。可就真了沒有了制肘。

  他雖然只是府丞,是府尹的佐貳官,但老府尹年老多病,一年里倒有大半年是養在家中。只要他的幕僚不跳出來爭權。米省之這位府丞就變相成為了順天府衙實際上的主事者,無府尹之名,卻有府尹之實。手里不但有權,還有兵。又時有進宮面圣的機會,實在再理想不過了。相比之下,那光祿寺卿不過是名頭聽著體面罷了,哪里比得上順天府丞實惠?

  有不少逃避過這一職位的官員便在暗地里后悔,早知道一個府經歷的官缺就能將那幕僚收服,他們就不會放棄順天府丞的肥差了。米省之能辦到的事,他們同樣能辦到,可惜沒有他的運氣。

  這樣的酸話,米省之一家都沒放在心上,趙瑋倒是暗地里替岳父不平,在家跟妹妹吐嘈說:“當日又不是岳父搶走那位子的,是他們不要了才丟給岳父。那時候他們沒本事沒膽氣,如今倒說起閑話來。真這么能干,怎不見他們在如今的官職上有點建樹呢?分明連岳父的一根小指頭都比不上,只會在嘴上耍威風!”

  趙琇笑著說:“哥哥也知道,他們除了在嘴上耍威風,原也沒有別的本事了。那他們除了說說酸話,還有什么可為的呢?”

  趙瑋聽得笑了:“如此說來,他們還挺可憐的。橫豎不過是幾句不痛不癢的酸話罷了,岳父大人也不在意,咱們就別跟那些人計較了。”

  不知是不是趙瑋提供的消息給米省之幫上了忙的緣故,米省之如今看這個女婿相當順眼。雖然不可能允許他在婚前與女兒相見,但身為岳父,出于關心女婿課業的原因,時不時叫他過去問一問功課,聊一聊朝中局勢,還是沒有問題的。趙瑋三天兩頭就被叫到米家去,每一回都是滿臉堆笑地出發,一臉發愁地回來。原因很簡單——因為每次都沒能見著未婚妻呀。

  趙琇看到哥哥的模樣,總要忍不住在祖母面前笑話他一番。

  米省之回京后,米家上下有了頂梁柱,全家都安下心來了。陶太太帶著女兒避嫌,自請告辭,卻沒有返回嘉定,而是在妹妹的院子附近另租了一處小宅院住下。明春姨甥女米穎芝出嫁,陶太太還要幫忙操辦呢。

  米舅母則跟兒子商量了一番,向米夫人提出了請辭。她那娘家兄弟已經在保定走馬上任,家眷也都安頓好了,給她母子二人備下了住處,她也該帶著兒子過去投奔了。在離開之前,她給廣德州的丈夫寫了封信,說明自己的去向,托趙家六房伙計捎過去,便帶著兒子離開了米家。趙琇特地安排了家丁一路護送,平安將人送到了她娘家兄弟家中,方才回轉。

  時間很快進入了臘月。今年的雪格外多些,有人說這是瑞雪兆豐年,也有人擔心明年開春會有澇災,還有百姓小民煩惱著自家屋頂上有太多的積雪,不知屋頂會不會塌下來。這時候,宮中卻忽然傳出了喜訊。

  剛入宮不到半年的端嬪,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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