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孟奇踩在鮮血凍土之上,腳步聲漸漸遠離,即將穿過那破碎的石門。
“你進入魔土,就是為了嘲笑和諷刺本座?”這時,沉默的“六道天魔”突然開口。
若非抱有目的,何必說一大堆話?如果想斬妖除魔,又豈會沒半點動手的跡象?
它對人心的把握極其精準,但也相當于間接承認了自己就是“大自在天子”。
孟奇腳步頓住,穿著黑色勁裝的身影依舊背對巍峨的“大自在天子”,輕笑一聲:“這個時代,要見到活蹦亂跳的傳說級大能殊為不易,某難免好奇。”
“活蹦亂跳……”大自在天子咀嚼著這四個字,一時似乎有點無言。
“上古幾大謎團皆涉及九幽與天庭,與兩者都有關系的莫過于尊駕,所以某也就是想聽一聽秘聞,滿足好奇之心。”孟奇緩緩轉過身,直面大自在天子,神色平靜。
在不知道此事涉及“大自在天子”時,自己進入魔土是為了消弭隱患,防止九幽邪魔惡鬼為禍人間,但現在,有了另外的想法。
自己身上因果牽涉的大能多是上古人物,了解上古隱秘就是間接為擺脫他們做努力!
“毀滅、創生、心魔和隱秘是本座的四張面孔,你想聽上古秘聞,算是找對邪魔了。”“大自在天子”微微一笑,原本只有六色獨眼的面孔轉動,露出一張無眼無鼻無嘴無耳的漆黑魔臉,像是隱去了繁星的夜空,透出幾分深邃、隱秘與詭異,“不過,很多隱秘涉及深遠,本座若是透露,不比殺掉你來得安堊全,也許剛剛開口,就有一口誅仙劍自過去或者未來飛臨,直接抹去本座的存在。”
自過去或者未來飛臨……孟奇并未在意“大自在天子”舉例的是誅仙劍,因為有意暗示和直接透露沒什么區別,當是隨口拉一位大人物增強說服力,但后面的描述就有些高深莫測,讓人不解了。
借助三生殿,“藏”在過去的“太陽神君”能隔著萬古出手,到了三清這一級數已是隨時可以?
“某有分寸,想知道的隱秘并不多,也不會惹惱哪位大人物。”孟奇神色略微變得凝重,“魔主是否徹底隕落在天帝之手,再無復生希望?”
魔主不死,大自在天子怕是寢食難安,對此,祂肯定會想方設法確認。
“大自在天子”右手捂住漆黑深邃的面孔,沒有情緒波動,平靜道:“除非天帝另有打算,否則魔主不會有生機殘存,烙印與復生無關。”
“魔主還未登岸,竟然敢打上天庭,委實不可思議。”孟奇像是在與“大自在天子”閑聊。
“魔主得了些機緣,在真武失蹤后,渡盡了苦海,登臨了彼岸,自然想嘗試一番。”“大自在天子”在“機緣”二字上略微停頓,顯得意味深長,但并沒有詳細說下去。
這與真武惡念的判斷相同,只是他不相信魔主能在如此“短”時間內登臨彼岸……孟奇若有所思想著。
這時,“大自在天子”右手放下,與左掌相擊,嘆了口氣道:“你看來是想借上古隱秘尋找閃轉騰挪的機會,本座已經聞到了危險的味道,不能再說了,哪怕你雙手奉上‘元心印’也不堊行。”
孟奇怔了怔,心念微動,直接轉身,踏出了魔土,竟沒有絲毫猶豫,也沒管正邪難分的蘭驚天。
“大自在天子”嘿嘿一笑,滿是嘲諷道:“沒用的,傳說已是觸摸大道,將自身有了本質的升華,借助因果聯系,能知你所有圖謀所有打算,登臨彼岸的大人物更是過去現在未來無處不在,你的小心思小算盤早就被他們了若指掌,你拿什么來跳出棋局?”
他似乎要一償剛才孟奇的深深鄙視。
孟奇沒有停步沒有轉身:“尊駕是想在某心里種下陰影,讓壓抑、絕望和沮喪醞釀出鮮美的果實,從而出現無法彌補的心靈漏洞,再也無法證道法身?”
“這是天魔慣用的伎倆,但也很實用,因為說得是事實。”“大自在天子”竟然老實不客氣承認了。
孟奇笑了笑:“可惜,某早就知曉此事,經過調適與磨礪,已走出陰霾。”
“宇宙重重,天地廣闊,能永生不滅者有幾位?到頭來,不過‘死’字而已,還能有更差的結局?只要竭盡全力爭取過,某縱死無悔。”
這是自己真實的想法,把握當前,不被絕望、壓抑等影響,人活一世,總不能為了將來必有一死就憂郁徘徊,忘記了生命的美好,反正以不牽連師長親朋為前提,努力提升自己,把握每一個機會,若是成功擺脫,自然暢快極樂,大自在大瀟灑,如果失敗,也有燦爛的一生和兩輩子經歷,流星短暫,卻能照亮長空!
這是曾經身為地球凡人時就擁有的心態,因為大家都一樣,能過百歲者少之又少,如今藉此走出陰霾,重新讓靈臺清凈,不再徘徊,不再有無頭蒼蠅般左沖右突卻無濟于事的壓抑。
大自在天子正待嘲笑一句不怕死亡只是吹牛,實力越強活得越久越怕死,忽然聽到孟奇繼續道:“而且傳說大能并非不可戰勝,尊駕只能投影出這點力量,說明本身尚未完全蘇醒,或許是機緣不到,提前蘇醒會壽盡而亡,也或許是被哪位大人物鎮堊壓著?”
“你最先誑我奪取‘大自在天子’血肉,恐怕也存了藉此擺脫封印之心?”
“所以,活到現在的大能不乏茍延殘喘者,不乏被鎮堊壓者,某絕對不是沒有機會!”
孟奇說得自信十足,但絕口不提灰石大殿與玉虛宮之事,甚至連念頭都不轉向那方面,似乎它們并無作用,光靠自身就能找到機會。
說話聲中,孟奇已沿著甬道離開,大自在天子沒有說話,靜靜看著他消失在視線內。
甬道內寒意雖盛,卻與魔土差距極大,孟奇沒覺半點寒冷,步伐從容,緩緩往上,可他心里戒備甚深。
大自在天子既然已經被喚醒少許,又無法降臨更多力量,那它留在魔土是為了什么?總不可能預先知道“元心印”會來,所以等待自己,必定有其他目的!
在沒弄清楚前,先行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而且他最后一句話看似是嘲笑自己,給自己壓力,打擊自己擺脫大能的信心,但話語中卻透露出一些有用信息,比如傳說大能借助因果聯系,能知道自己所有圖謀所有打算,登臨彼岸者過去現在未來無處不在。
若是不能想象他們的恐怖,將來必有疏漏!
大自在天子還是忍耐不住,遮遮掩掩摻合這盤棋?
魔土內,“大自在天子”面孔變化,又化作六色獨眼的心魔相,俯視著“九指藍血”高乾元。
高乾元眼中的迷茫消失,半點也看不出剛才的失常,自懷中掏出一個黑色木盒,恭恭敬敬遞了過去:“水祖讓小的送此物過來。”
大自在天子將手一招,攝過這個木盒,輕輕撫摸著表面的歲月塵埃,微微笑道:“代本座向道兄問好。”
話音一落,陰風四起,大自在天子的身影變得虛幻,地面裂開一道翻滾著漆黑魔氣的縫隙。
身影投入,縫隙消失,魔土失去了極端寒冷之意,只余高乾元與還顯呆滯的蘭驚天。
魔界昏暗,污泥沼澤處處,“大自在天子”身影浮現半空,直接騰高,穿透了云層,化作一輪真正的大堊日——燃燒著漆黑火焰,透著封印之感的大堊日。
下方魔界表層頓時氣化蒸發,山脈凸起,聳向高空。
這輪不知多少個星球大小的漆黑大堊日越升越高,進入浩瀚宇宙,落入了一條銀河,連成了漆黑“魔龍”的浩瀚星河。
大堊日歸位,“魔龍”不再獨眼,但毀天滅地般的力量僅是若隱若現。
“已將那番話語告知蘇孟。”“大自在天子”的聲音以某種難以理解的方式回蕩在光都要不知多少年才能走完的星河內,凝聚于一顆充滿污穢的星球。
星球最高峰上,端坐一道青衫身影,正在煉化濃厚污穢。
他抬起頭,露出平淡無奇的面孔,儼然便是齊正言。
“他問了什么?”齊正言自言自語般道。
“他問魔主是否真正隕落,有沒有奪舍可能。”大自在天子回答。
齊正言沉默半響方才道:“隨著我實力提高,會逐漸解開你的封印。”
高乾元趁機殺掉蘭驚天,悄然遁出魔土,返回金帳。
他剛出甬道,突然頓住,因為對面帳篷頂部盤腿著黑衣勁裝的蘇孟,一口巨大的長刀插在泥土里,聳立在他的身前。
“等你很久了。”孟奇右手緩緩伸向刀柄,氣勢沉凝。
對藍血人,因為阮家的關系,他是除之而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