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悲怔了怔道:“不知去了哪里?可否聯絡?”
比如自己直接用萬界通識符溝通,以傳說的無處不在,知曉情況后,外出與不外出又有什么區別?
大青根枝條搖曳,身后跟著毛發油光水滑的哮天犬,笑瞇瞇道:“大師請進,容小的細細相告,有的事情不便為外人道也,嘿嘿,入了玉虛宮,有萬界通識球造成的漣漪,當能屏蔽掉很多隔墻之耳。”
玄悲剛頷首舉步,隨著大青根踏入了玉虛宮,來到待客之所,窗外花木繁盛,四下幽靜。
大青根左顧右盼,做足了姿態,刻意壓低了聲音道:“大師有所不知,我家掌教老爺前些日子從魔帝齊正言口中聽說了一件秘事,知曉上古邪神黃泉歸來,出現于那條血黃長河岸邊,好像是要前往生死原點……”
說到這里,它再次諂媚一笑:“這種事情算是諸天堊大秘,本來不能告知外人,但大師怎么能算外人?不僅掌教老爺始終不忘師恩,就連小的也常聞大師慈悲,早生敬仰與親近之情,如今一見,更是遠勝聞名。”
旁邊的哮天犬聽得尾巴豎起,有種上去咬這貨一口的沖動,還好大青根見玄悲臉色未變,似乎不吃這套,趕緊回歸了正題:“大師應該也清楚,我家掌教老爺身懷黃泉骸骨,對上古邪神黃泉的歸來不可能置之不理,故而特意從魔帝處探聽到了幾處九幽秘密入口,如今外出,當是追尋此事,他身在九幽,萬界通識符怕是聯絡不上。”
“阿彌陀佛,原來如此。”玄悲點了點頭,見事情來龍去脈都很清楚,而大青根的情緒念頭又受到玉虛宮保護,無法用他心通感知,因此選擇了相信。
自家徒弟秉性和一貫以來的表現,自己都看在眼里,他萬萬做不出避而不見的事情。
與此同時,他內心沉吟低語,重復著“上古邪神黃泉”、“血黃長河”等詞語,仿佛受到了觸動,有所思考。
若能參悟黃泉的秘密,融入自身凈土,是否可以解救陰曹地府受苦的鬼魂,是否可以讓眾生遠離地獄惡趣,所有的罪業所有的怨毒所有的執念,都由自己用佛法化解,日后想輪回轉世者便送去輪回,想修持佛法者則留于凈土,并不強求……
見孟奇確實不在,玄悲起身道:“老衲叨擾了,如今尚有事情在身,先行告辭。”
大青根慌忙道:“大師留步,若讓掌教老爺知道小的如此怠慢您,怕是少不了懲罰,不知您因何事為難,須得請掌教老爺幫忙?”
說完,它覥著臉補充了一句:“有的事情不一定必須掌教老爺才能解決,小的好歹也活了萬古,見多識廣,或許能幫大師分憂解難,出出主意。”
聽到“活了萬古”四個字,玄悲神情松動,雙手合十道:
“有勞施主了。”
等他將田萬哲父親于地獄受苦之事說完,大青根頓時嘿嘿一笑,胸有成竹道:“若大師想渡盡地獄鬼魂,救出受苦眾生,小的確實沒有辦法,可只是超度一位,那就非常簡單。”
話音未落,他的枝條就指向了哮天犬:“大師,此乃我玉虛宮看門之犬,有傳說境界,其中一個‘他我投影’便與地獄有關,借助于此,您能以那枚萬界通識符為憑依,在自身凈土內施展地藏神通,直接將那鬼魂從陰曹拖出,讓其在座前聽講佛法,消除執念。”
“汪……”哮天犬沒想到會殃及池魚,一時竟有些呆愣,然后便聽見大青根繼續說道:“其他綁定了魂魄的鬼靈之事,大師亦可按照此法一一為之,不用急著讓哮天犬返回玉虛宮。”
玄悲救鬼心切,見這樣確實有望成功,于是轉頭看向那只黑毛細犬:“哮天施主,可愿跟隨老衲超度亡堊魂?”
眾靈平等,不能因為對方是條狗就強堊迫做事,更為重要的是,這是一條有著傳說境界的狗!
哮天犬愣了愣,記起了小師叔對這位大師的態度,于是道:“汪……俺,俺沒問題。”
事情商量妥當,大青根站在玉虛宮門前,目送著玄悲與哮天犬遠去,剎那間就不見了他們的蹤影。
短暫的平靜后,大青根忽地枝條叉腰,哈哈大笑:
“死狗,你再是強橫,也敵不過爺智慧如海,不動聲色就讓你遠離了玉虛宮,而且很長一段時日回不來!”
解放了!解放了!俺大青根能逍遙一段時日了!
笑聲未止,它旁邊浮現出一道狗影,后腿抬起,一道黃線而出,落到了大青根底部。
與此同時,哮天犬疑惑問道:“汪,你在笑什么?”
大青根笑容凝固,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這貨無處不在,無處不在……
田萬哲家中,玄悲結跏跌坐,現出地藏金身,光耀房舍,讓一切仿佛鍍上了琉璃,剔透清凈,溫暖安寧。
他的身下升起了一座金色蓮臺,四周有一個個曾經的冤魂惡鬼圍坐,專心致志聽講著佛法,感受著倫音,以往的執念與痛苦消散了不小,而他們形成的縫隙里,一朵朵彼岸金花盛放,拔除著罪業,看得旁邊的田萬哲心生敬畏,忍不住低誦佛號。
微縮的地藏凈土成形后,玄悲手結印法,按向那枚萬界通識符,禪光涌出,幻化成黑白寶輪,像是正執掌諸天生死奧秘。
哮天犬見狀,跨前一步,立于蓮臺前方,身體上空凸顯出一道有著幾十個頭顱的巨犬,那一雙雙巖漿似的赤紅眼睛凝固著死亡的氣息。
巨犬咆哮,一道若有似無的幽暗大門緩緩打開,地獄的氣息彌漫而出。
玄悲手持的“黑白寶輪”落下,籠罩了萬界通識符,一個又一個金色萬字符成形,帶著黑白光華鉆入其中。
忽然,琉璃金光大盛,掩蓋了幽暗大門,一道人影徐徐浮現,勾勒出了白發老人的形象。
一見這道身影,田萬哲頓時熱淚盈眶,急聲喊道:“爹!”
而在陰曹地府內,佛光一閃,幾位鬼差短暫失去了感官,等他們恢復過來,清點自身所轄,才發現少了一位。
“又是那幫禿驢,每次都和我們搶人!”領頭鬼差恨得牙癢癢。
以往酆都大帝沉睡,陰曹地府秘密發展,不為外人所知時,遇到和尚道士招攝亡堊魂,超度怨靈,他們都不敢爭奪,免得暴露自身,等到江東王氏之事后,陰曹地府半露于大能大神通者們的視線里,無需更多顧忌,但又少不了佛陀仙尊們前來渡走與自身相關者的魂魄。
而開此先河的便是昆侖山玉虛宮元皇仙尊,他以幾乎毀滅地府的姿態,強行要走了名為羅勝衣的鬼魂!
正因為這些憋屈,鬼差遇到這種事情難免憤怒,但也只能憤怒,幾個鬼魂的事情連判官都未必看得上眼,實在渺小得不值一提。
昆侖山玉虛宮,閉關靜室內,孟奇并未外出,依舊端坐于幽幽暗暗之中。
他并未奢望過之前推衍天機,在合適的時候推出萬界通識符綁定魂魄之事能瞞得過大神通者們,但身為徒弟,暗中幫助師父完善凈土,達成超度冤魂惡鬼的愿望,讓他能盡快提高金身,乃理所當然的事情,是應有之義,只要做得不過分,不會引來太多的關注,更不會有人阻攔。
對玄悲避而不見的態度就是在昭顯立場,說明自身并非有意地府之事。
而以順理成章之事掩蓋真實目的,是他從金皇屢次謀劃學到的一堊手,明助師父提升,暗度陳倉!
當然,自己做不到金皇那樣毫無煙花之氣,難免會被非常在意陰曹地府事情的那些強者懷疑在聲東擊西,以玄悲為誘餌,引開關注,自身則悄然達成別的目的。
因此,在這個思維層面上,自己更深入了一層,明在師父,暗里的關鍵也在師父,不在己身!
看似弱小沒什么前途的凈土能有效蒙蔽很多強者!
至于這樣能不能瞞過彼岸大人物,老實說,孟奇并無太大把握,不過自身有青帝乃至元始天尊的遮掩,希望不會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