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允兒怔怔地看著廣告牌上的李勝基,劉一完全呆愣了。
第一秒,他覺得心好疼,他的第一感覺是,允兒怎么可以這樣!
第二秒,他開始憤怒,他想把這個廣告牌砸碎,他還想質問允兒,為什么還對那個混蛋念念不忘!
第三秒,他意識到,他現在并沒有憤怒的資格。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氣,把前兩秒的想法從腦袋里擠出去,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
劉一走到允兒旁邊,站在她身后和她一起看這個廣告牌。允兒這時感覺到了劉一的存在,回頭看了他一眼,有點慌張的說道:“對不起,我們走吧。”
允兒也不知道為什么要說對不起,但是這三個字就很自然的說了出來。
劉一極力地控制著自己的表情,調動臉部所有肌肉,生生擠出來一個難看到了極點的笑容。
“我剛剛聽人說,這個演唱會的門票一個月之前就賣完了。你要是想看的話,我們只能去門口看看能不能從別人手里買一張高價票,你進去看,我在外面等你。”說到‘我在外面等你’這幾個字的時候,劉一幾乎是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的。
允兒抬頭看了劉一一眼,仔細端詳了他一下,忽然問道:“姐夫、老師、你是在吃醋么?”
“哈!荒唐!我吃醋?我吃我小姨子的醋?我吃我學生的醋?我的天,我可是好心啊!看你想看演唱會,我出錢給你買高價票。你還這么想我?我吃醋?!真是、太搞笑了這個世界……”劉一的反應非常夸張,連聲的否認。好像承認一下是多可怕的事情似的。
允兒忽然抿嘴笑了起來,抱住了劉一的胳膊。輕輕的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劉一仿佛被人施加了‘冰凍術’一般,頓時僵硬了起來。
“你、你、你、別這樣啊,我、我真沒吃醋,我吃什么醋,你要是想去看,咱們現在就去買票,省得一會兒遲到了看不著。”鼻尖縈繞著允兒身上飄來的淡淡香味,劉一忽然變得結巴了起來。
“我剛才想的和你想的不一樣,一會兒我們回來不走這條路了。我不想再看到這個廣告牌了。”
劉一頓時喜上眉梢,確認道:“你真是這么想的?不是故意這么說的吧?”
允兒白了他一眼,把他的胳膊放開,道:“我當然是這么想的,我有必要為了姐夫或者老師撒謊么?”
劉一尷尬地咳嗽了一聲,摸了摸鼻子,點頭道:“有道理。”
看著劉一裝模作樣的樣子,允兒心里氣不過,揮起小拳頭捶了他一拳。走在了前面。劉一趕忙跟上去,小心的看看允兒的表情,說著不好笑的笑話逗她。但是不好笑的笑話就是不好笑,連說了好幾個也沒什么效果。劉一有些氣餒了。耷拉著腦袋不吱聲了。
允兒看著劉一這副樣子,嫣然笑了,再一次抱住他的胳膊。
劉一無奈嘆氣。難道這輩子只能做個‘卓別林’,永遠做不成‘郭德綱’了么?
兩人的目的地是超市。雖然給了餐費,但是實際操作的過程中。卻發現濟州島的物價遠超預期,如果真的每餐一萬韓元的話,估計除了拉面烏冬面之外,一點兒葷腥都吃不到了。
怎么說都是出來旅行的,劉一也不會太吝嗇了。所以他決定給孩子們買些肉吃,但是他這個人悶騷的很,就算決定給買肉他也不會直說,他要給孩子們一個驚喜。
人都是這樣,平淡的事情不會記很久。一生那么長,能到老還記住的事情,都是這一生中的‘亮點’。而構成這些亮點的,就是各種各樣的‘沖擊’。好的叫做‘驚喜’,壞的叫做‘驚悲’。人就是這么大喜大悲的過日子。
“姐夫,我一直很好奇,你為什么要組織這么一個活動啊,就那么喜歡做別人的月老啊?”允兒把一罐調味醬放進購物車,很自然的又抱住了劉一的胳膊。劉一渾然未覺,或者說他對允兒壓根就沒有任何的‘防線’。
劉一推著購物車往前走,想了想,回答道:“其實我也不是喜歡,怎么說呢,就是彌補一下年輕時候的遺憾吧。我像他們這么大的時候,整天蹲在實驗室里,經常吃住都在里面,最長一次三個月沒出過門,寢室的同學還以為我退學了。那時候看著他們做各種各樣的活動,我就想如果我也能參加就好了。但是我沒有時間,我趕著做實驗,趕著寫論文,趕著答辯……”
劉一忽然沉默了起來,他忽然意識到他的青春好悲劇,好像一直在趕,趕著做這個趕著做那個,一刻都沒消停,但是最后什么都沒得到。
“對不起。”允兒又說了一句對不起,這次她知道理由。劉一這么趕著,就是為了早點兒成為‘大學教授’,好配得上自己。他的想法和做法在別人心里或許很傻,但是在允兒心里卻只覺得感動。
劉一趕忙擺手,道“你有什么對不起我的啊,其實我應該感謝你。如果沒有那段時間的努力,我現在怎么可能成為諾貝爾化學獎的候選人,這都是你的功勞。”忽然劉一煞有介事地說道:“林允兒,你為人類科學進步作出了巨大貢獻。如果我獲獎,獲獎感言里面一定有你。”
“別瞎說了,讓人笑話。”允兒捶了劉一一拳,但是心里卻美滋滋的。沒有任何理由,就是覺得心情好。
兩人都沒有發現,在貨架的另一邊,有個人一直在用手機拍攝,把他們的對話都清晰的錄了下來。
“咱們都來濟州島了,就吃烏冬面啊,真是……老師也太摳門了,早知道這樣我就不來了,來了就干活,吃的又不好。老婆,再給我盛一碗,……”裴永俊一邊吃一邊嘟囔,一刻也沒停過。
“你就算了吧,你干什么活兒了啊,就站旁邊瞎指揮,要不是因為你,我們早結束了。”
“這怎么能怨我,我這胳膊就是……”裴永俊忽然不說了,太丟人了,說出去顏面掃地了。
“就是啥?這事我們都知道,你摔倒了,劉一老師去扶你,你還誣賴人家。我要是劉一老師,這輩子都不理你了。還讓你來濟州島,真是不知道好歹。”說話的是一個買完東西回來的女生,本來因為當著恩珠的面兒她不想說話的,但是怎么看裴永俊都不順眼,還是沒忍住。
裴永俊沒法爭辯,嘆了口氣道:“說了你們也不明白。總之劉一絕對沒你們想的那么好,他這個人,陰險狡詐!”
男生們深有同感地點頭,今天這一下來,他們都覺得自己被算計了。
“再給我一碗。”一個男生把碗遞給恩珠,恩珠直接把鍋里的面和面湯都倒了出來,剛剛好夠一碗。
“這么快就沒了啊,這怎么夠吃啊!”男生們立刻抱怨了起來,干了活兒飯量都大,按照平時的飯量肯定是不夠的。
“干活還不讓吃飽,就算是軍隊也沒有這樣的吧!”
“老婆,那兒不是那么多呢么,再煮啊,怎么也得讓我們吃飽吧!”裴永俊的第二碗面也吃完了,也是沒吃飽。
“那是下一頓的,你們現在吃了,下一頓餓著呀?劉一老師說了,錢就那么多。”恩珠經過劉一的‘開導’,已經完全不是那個‘逆來順受’的恩珠了,開始凌厲起來了。
“那也不能餓著啊,這樣吧,你讓我們先吃,下一頓大不了湊錢買。”
沒吃飽的男生們都敲著碗抗議,恩珠實在沒辦法,只好和回來的這個女生一起去接水,準備再給他們煮面。
兩個女生都走了,男生們又湊在了一起。裴永俊悲憤道:“兄弟們,劉一這混蛋太過分了,不但讓我們干活兒,還不讓我們吃飽,你們看看這些女生,一個個的都成了他的私生飯了!”
“對,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本來我心里還有點抱歉。現在我巴不得天快點黑,我苦練了八年的技術,一定可以讓他跪地求饒!”
“萬一他不搭茬怎么辦?或者他有別的才藝,不唱歌,咱不就傻了么。”
“你怎么這么笨呢,我們就唱歌不就完了么,我們再規定一下,只能唱韓語歌,他一個外國人,咱們還唱不過他啊!”
男生們七嘴八舌的討論,越討論越信心爆棚,仿佛已經看到劉一跪地求饒的畫面了似的,紛紛大笑了起來。
忽然裴永俊看到恩珠回來了,立刻給眾人使了個眼色,所有人立刻閉嘴,又開始拿筷子敲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