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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華雄需要急,呂布不用急

  為了剛才爭奪戰利品的事兒,關羽有那么一丁點看不起孫堅。

  不過很快他就發現,只要不談錢不貪分贓,孫堅這人還是能夠恢復到有豪杰之氣的爽快狀態。

  至少他贊美朋友時都是實話實說,不會陰陽怪氣。

  回軍路上,孫堅誠懇地問起今日之戰的前半段、他沒有看到的那些情況:“……不知將軍今日究竟如何斬殺的華雄,那華雄竟然不知將軍威名,還敢與將軍交手。”

  關羽聽這個提問,頓時渾身像吃了茱萸花椒火鍋一樣爽,摸著胡子謙虛道:“那華雄倒是不至于如此狂妄,并未應戰。他只是率軍沖陣,被我撞見,萬軍之中陣斬罷了。”

  “若如此,將軍之勇,堅不及也。”孫堅中肯地點評了一句,這也是實話,正史上雖然是孫堅軍殺的華雄,但不是單挑,而是亂軍之中所殺。孫堅單挑是否強于華雄,也不好說。

  旁邊的程普想給主公找回點面子,湊了一句:“華雄竟不知躲避將軍,真是命中該亡。”

  這個話題關羽就不準備接了,只是捻須不語。

  最后還是關羽身邊一名小校代為解說:“想必華雄見我軍將士甲胄相似,遠處沒認出將軍,交戰時已閃避不及。”

  說著,還提到了關羽那件褪色綠戰袍,一看就很低調。

  程普這才露出一個“了解”的表情,心中暗忖:原來是雜于士卒之中偷襲的華雄,難怪穿了這么破舊灰撲撲的的戰袍,誰會想到一個名將穿得那么破。

  他便忍不住問:“關將軍貴為太守,為何上陣要著此舊袍?莫非是因為不顯眼?”

  關羽眼睛一睜,上下打量程普,已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冷哼一聲:“此袍乃我兄征西將軍所賜,討黃巾時便常著此上陣。如今名位雖非當年可比,但兄長所賜豈敢忘本!”

  這話說得非常漂亮,也把一切不懷好意地揣測堵了回去。

  孫堅也意識到程普問得有些小氣了,有些慚愧,連忙喝止:“關將軍高義,堅佩服。德謀何必問此無益之言,來來來不說這些,回營后為關將軍的斬將立功痛飲慶賀才是!我們還要勠力同心共破呂布,當坦誠相待!”

  兩軍很快回到營中,慶功痛飲一夜,士卒也紛紛傳說關羽趙云斬將威名,一時無兩。

  第二天起,關羽、孫堅便各自緊守營寨、調練士卒,偶爾一起聚飲軍議,討論些“如何擊退呂布、胡軫渡河來攻”之類的議題,總的來說,聯軍的思維慣性還是放在如何防守上。

  畢竟華雄沉不住氣渡河求戰被擊退、損兵折將,在關羽看來董卓軍的攻勢肯定會不止于此,總要有人為華雄找回場子。

  而潁川戰場的局勢依然是誰主動渡河誰吃虧,那就繼續守著,等胡軫、呂布再主動露出破綻時,聯軍才好以更小的代價勝敵。

  可惜的是,一連隔閡相持了足足十幾天,除了小規模的偷營騷擾、斥候交鋒,胡軫和呂布居然沒有再發動大規模攻勢,這讓關羽孫堅有些難受,也摸不清敵人的新想法。

  他們不得不商討有沒有“放著敵軍主力不顧,先往潁川下游機動一段距離,偷襲陽城縣城”的可能性。

  但既然總兵力優勢不大,還要偷襲攻城,貌似太冒險了,只好先放棄,正面戰場一時僵住了。

  拖到二月下旬的時候,整個戰場的外部全局變量,又傳來了一些對討董聯軍不利的噩耗。

  這天是二月二十四,一個從后方潁川郡而來的袁術信使,向孫堅通報道:“稟將軍,本月十五,冀州牧韓馥讓位于袁紹。十九日,兗州刺史劉岱于陳留、襲殺東郡太守橋瑁!袁紹建議劉岱另表曹操為東郡太守。”

  鄴城離潁川比東郡、陳留要遠不少,所以隔了好幾天發生的兩條消息,前后腳傳到孫堅這兒,也屬于正常。

  孫堅聽后,卻是微微一驚:“什么?橋瑁不是當初撮合聯盟討董的重要聯絡人么?劉岱雖是橋瑁上司,怎敢妄殺?橋瑁有何罪名!”

  一旬之內,接連發生兩起討董聯盟內部的內訌,這勢必極大打擊討董一方的氣勢。雖然早在去年入冬之前,雒陽以東那些諸侯就根本屁事沒干,軍隊也已各回自己駐地,但至少他們的存在還能壯壯聲勢,孫堅當然不希望他們明著鬧內訌。

  嗯,確切地說,眼下其實還只算一樁內訌,因為韓馥讓袁紹那事兒目前表面上還很和平,是非常自愿的,韓馥也還能平靜地再活四五個月。

  如果歷史沒有發生擾動的話,韓馥大約會在今年七月份才因為擔驚受怕而自殺。

  面對孫堅疑問,信使答道:“據說橋瑁有越權聚眾、擅擴郡縣之罪,且造謠惑眾,毀謗盟主及聯盟大義。”

  孫堅一愣:“且細言之!”

  《三國演義》上寫橋瑁和劉岱的矛盾,是因為“劉岱問橋瑁借糧,橋瑁不給”,這當然是家言聽不得的。《三國志》則只是簡略說劉、橋素來不對付有舊怨,但也語焉不詳。

  那信使仔細給孫堅解釋了一通:

  原來,橋瑁原本只是東郡太守,但最近居然有與東郡相鄰的陳留郡太守張邈、濟陰郡太守吳資迎橋瑁統管三郡。而他們之所以迎橋瑁的理由,居然是因為追溯橋瑁在當初聯盟初立時的貢獻,所以要擁戴他。

  而這個“特殊貢獻”,解釋起來又比較復雜,前面說過,去年討董聯盟成立的過程中,其實有兩波加盟潮。

  第一波是張邈、張超、曹操、臧洪幾個人搞的,是去年正月的事兒,但他們當時并沒有絕對的大義名分。

  第二波則是橋瑁和袁紹、劉岱以及其他諸侯的加盟,是去年二月份,代表事件是橋瑁分發給了袁紹劉岱他們“雒陽三公請求出兵的書信”,這樣一來討董聯盟的大義名分進一步擴大了,來的人也更多。

  但這里面有一個問題,那就是截止到如今、191年2月之前,世人都不知道橋瑁分發的“三公書信”是橋瑁自己偽造的,大家都以為這是真的三公求助地方討董。

  而就在前幾天,確切地說是橋瑁被殺前的幾天,他自己把內幕抖出來了,公然宣稱“去年那些糾集諸侯的信是我矯造的”,然后以此為功勞,提升自己在討董聯盟內部的地位,顯得“要不是當初我當機立斷偽造書信,說不定就沒那么多人響應大義了”。

  而張邈、吳資也是因為橋瑁抖漏了這個內幕,覺得橋瑁的功勞比原本評估得更高,所以要迎他——至于這里面有沒有別的內幕交易,這就沒人知道了。

  說不定就是張邈等“去年一月份首批聚義派”的元老諸侯,想惡心一下袁紹等“去年二月份靠三公書信糾集的第二批聚義諸侯”,有派系斗爭,所以拿出一點好處來勸誘作為“第二批聚義諸侯聯絡人”的橋瑁反水,自曝偽造丑聞,整體打擊第二批聚義諸侯的共同威望。

  但袁紹作為第二批聚義諸侯的最大受益者,他肯定不希望自己的大義名分受損。同時兗州刺史劉岱也是第二批聚義諸侯之一,在袁紹默許下,劉岱就以“破壞聯軍整體威望”的罪名,在橋瑁被張邈迎去的半路上殺了他。

  橋瑁都沒拿到張邈、吳資給的好處,直接被上司刺史肉體消滅。

  討董聯軍諸侯內部之間,首起直接將某一路諸侯殺害級別的內訌,就此展開。

  從此以后,“討董聯盟內部不能互相攻打不能互相搶地盤”的禁制,被徹底砸碎了,魔盒已經打開。

  孫堅和關羽一時還想不明白那么多彎彎繞,估計過兩個月才能徹底想明白。但眼下至少他們也想到了一種跟自己利益相關的可能性。

  關羽在旁聽完后,拍著大腿惋惜嘆道:“不好!我們都知道這個消息了,董卓老賊只怕比我們更早得到消息。他之前命華雄不顧軍事上的不利條件主動出擊,為的就是打好今年對討董聯盟的第一戰,威懾住諸侯,讓其他人不敢蠢蠢欲動墻倒眾人推。

  可現在橋瑁被殺,而且橋瑁死前還吐露出如此丑聞、讓世人知道去年糾集后七路討董諸侯的三公求援信是假的,恐怕那些諸侯就更有理由畏敵不前了!如此一來,董卓政治上沒有需要立威的對象。

  從此董卓指揮打仗就可以純看軍事,那他還用逼著呂布、胡軫渡河主動攻擊我們么?呂布十余日不見動靜,是不是就是這個原因?”

  孫堅也醒悟過來:“此言不無道理,一開始可能是因為華雄被斬,董卓覺得已經小敗一陣,反正臉已經丟了,也不用太急找回來,不如萬全準備。后面可能真是因為董卓不用再考慮威懾其他諸侯,所以不急著打我們立威!唉,山東那幫廢物,連搖旗吶喊都搖不好!只會拖我們后腿!”

  孫堅是真的恨,在他看來,橋瑁袁紹劉岱簡直是當背景板站著湊人數都湊不好,當背景板啦啦隊擺那兒還喝倒彩、公然內訌給敵人看,害得敵軍連緊張主動出擊都不必緊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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