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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天羅地網,全軍覆沒

  “快跑啊,長槍鐵騎沖陣擋不住啦!”

  “往山上跑!山上他們就追不到了!”

  西涼軍的騎兵,向來以長槍為主,這一點在后世曹操打馬超的時候就深有體會。所以對付西涼兵最好的辦法就是要么結陣以弓弩為先,要么就是筑土墻,使“馬超小兒縱有長槍,安能便刺”。

  可惜這幾點對于缺乏弩和長兵、又缺乏施工技術板楯蠻來說,統統不具備。所以甘寧留在馬鳴閣道那五千板楯蠻,兩次的詐敗、兩次的“試圖繞路進入陽平關增援”未遂,都演得那么逼真。

  逼真的同時,板楯蠻翻山如飛,每次被追上就爬山,所以傷亡極小。但因為糧車、輜重無法翻山,每次還能被西涼軍繳獲上好幾十車軍需物資、稍稍回口血。

  讓董越和樊稠在明明知道敵軍先頭援軍已經抵達、后續援軍也隨時可能出現的情況下,依然受“殲敵、繳獲敵軍補給”的誘惑而欲罷不能。

  而一切的準備工作,在這幾天的有來有回中,已經萬事俱備了。

  西涼軍當中,也不是沒人看透這一切,只不過那人并不是第一時間知道,也不是在前線——那就是跟張繡一起帶后軍一兩萬人、屯駐在河池縣與魯肅、呼廚泉對峙的賈詡。

  賈詡是在甘寧抵達后第二天的那場詐敗后一天多,得到前線消息的。他還為此趕了一百多里路,從河池縣大營到陽平關大營,詳細了解情況、并親眼目睹了甘寧的第二次詐敗。

  然后賈詡就力勸:“甘寧這怕不是詐敗誘敵吧?他這般使用山地蠻兵,似乎都不懂揚長避短。要不還是算了吧,看樣子陽平關是攻不下來了。”

  可惜董越已經殺紅了眼:之前打陽平關的攻關戰,他至少死五個兵才能換掉劉備死一個農兵,交換比多虧?而現在跟甘寧打野戰,雖然殺不了多少人,可己方交換比還是挺賺的,

  你讓一個賠了那么久的賭徒,好不容易現在手氣時來運轉就下牌桌,這誰忍得住啊?

  董越惡狠狠地訓斥:“甘寧敗而又來,怎么就是誘敵了?明明是因為我們的封鎖做得好,所以甘寧不知道陽平關究竟危殆到如何程度,他是救主心切,才以己之短攻我之長,以短兵蠻兵跟騎兵沿谷道野戰!”

  任憑賈詡怎么說,董越都把甘寧的“屢敗屢戰”解釋為“救主心切”。

  賈詡也沒辦法,反正董越是單獨的一路中郎將,而且當年其他三中郎都是防守東線就他防守西線,雙方交情也不深,在沒有鐵證的情況下,有些事情是不好“死諫”的。

  賈詡也確實沒有鐵證,他有的只是多疑。

  所以他麻溜快馬回去河池,繼續跟張繡屯兵一處。這些日子下來,他發現還是只有張濟張繡叔侄最敬重他,言聽計從,還是控制他倆割據自保吧。

  友軍將領多了心不齊,帶不動啊。

  九月初二,最后收緊口袋的決戰日終于到了。

  甘寧留在馬鳴閣道里那五千“想要增援陽平關救主卻被擊退兩次、始終無法入關會合”的部隊,終于第三次殺過來了。

  不過讓對面駐扎在西關驛的西涼軍意外的是,這一次來的不再是五千擅長山地戰的蠻兵,還多了一萬多人的漢軍步兵。

  當先一面大旗顯示,來將正是征虜將軍張翼德。

  張飛這一萬多人馬,居然還有近兩千人、兩個營的規模,人人裝備了鐵札甲、拿著精鋼打造的斬馬劍——很顯然,這些士兵都是按照“準陷陣營”配置的,只不過精銳程度和武藝肯定不如高順親領的那個原裝陷陣營。

  如前所述,因為多次機緣巧合對朝廷武庫的搜刮、以及進入益州后劉備陣營自己的種田成果,漢軍可以拿出四五千副之多的鐵札甲給步兵使用,足以組建五個新的陷陣營。而讓騎兵換裝胸板甲,

  新陷陣營的練兵計劃至少要兩年完成,中間還要經過戰陣的血火洗禮、實戰成熟,所以嚴格來說目前還沒練成。

  因為關羽和高順帶去南中的兵力比較少,所以每個新組建陷陣營也是輪番上陣歷練、有一多半則是留在成都平原后方整訓。這次張飛急吼吼來救援大哥,就把這些留在后方輪休的兩個營帶上了。

  張飛這一萬多人,素質可遠遠不是漢中新募的農兵可比的,其中作為基層軍官的骨干,那都是跟了劉備五六年的老兵。當年幽州帶來的那些步兵,只要現在還活著,基本上人人都至少升到伍長了。

  部隊里有一兩成從軍五年的老兵、其余也都是有兩三年軍中經歷,又有關張高順的訓練,所以往那兒一擺,氣勢就大不一樣了。

  董越部的西涼騎兵,一開始比較魯莽照舊沖了一波,可面對對面槍陣如林、一手斬馬劍一手大盾的前排士卒嚴陣以待、后面弓弩輪番攢射,頓時就慫了。

  兩個營的準陷陣營當道扎穩,因為地勢狹窄陣型厚度非常厚實,兩翼山坡上還有板楯蠻兵策應。西涼兵死傷折損了數百人后,非常光棍地發現這個仗根本不能打,連連退回西關驛,并且向董越和樊稠報急。

  “張飛也這么快趕來了?看來我們真是被甘寧給拖住了,也罷,撤退吧,讓西關驛那邊的步卒也準備先撤,只留騎兵斷后,等我軍稍稍拉開距離之后,再讓斷后的騎兵脫離接觸。樊稠,你組織斷后!”

  中郎將董越好大的官威,利用自己級別高、樊稠只是他手下校尉,擺明了讓他執行更危險的任務。

  然后董越本人就逐步帶著中軍,先往陳倉道來路方向緩緩撤退了,爭取兩天內回到河池縣跟張繡賈詡會合,其實如果輕裝強行一天也能到。

  樊稠無奈,只好先頂著陽平關正面,做好部署防止關內有人沖出來,又準備去西關驛堵住張飛北上。

  且說董越自認為萬無一失,前有張繡后有樊稠,他在中間安全得很,帶著一萬多人的中軍撤了將近二十里遠,戒備逐漸松懈。

  忽然,山谷東北側的山坡險要樹林茂密之處,一陣急促地鼓角爭鳴、搖旗吶喊,不知多少弓弩手和伏兵一齊殺出——事實上甘寧在這兒只有三千人,但問題是董越不知道啊。

  “給我朝著那隊人人玄甲的鐵騎狠狠地射!”甘寧揮舞著連枷和鐵戟厲聲大喝,高坡上提前部署的八十張諸葛連弩頓時一齊開火,十幾秒鐘的時間里,就有八百根無翎鐵矢激射而出,一窩蜂地朝著董越和他身邊的精銳西涼玄甲鐵騎護衛射去。

  “快快保護中郎將!”玄甲親兵紛紛揮舞兵器,尋找盾牌遮蔽。

  董越本人眼神瞳孔劇烈縮放了一下,下意識也揮舞佩劍長槍一起格擋,他原本還對自己身上那套精良的明光鎧挺有信心,覺得有希望硬扛過去,但幾秒鐘之內就被教做人了。

  “呃啊啊啊……”隨著牛嗥一樣的長長慘叫,董越被二三十根弩矢扎成了刺猬一般,很快就沒了氣息,死狀一如張郃之慘。

  當年董卓麾下四中郎,隨著牛輔死、呂布逃,現在又死了個董越,只剩下一個膽小怕事隨大流的段煨了。

  跟董越命運相似的,還有他那些玄甲親兵。而后面那些只有皮甲甚至沒有鎧甲的普通士兵,看到一小群鐵甲精銳連帶著主帥一起覆沒,那視覺沖擊簡直太震撼了,一時根本不知道敵軍多少。

  “殺啊!”甘寧帶著幾百死士從樹上三跳四跳擋住去路,上面有連弩壓制,把狹窄的山道變成了根本無法通過的死亡之地。偶爾有穿過甘寧面前幾十步的弩陣壓制區、接近到肉搏距離的,也沒有甘寧一合之敵,被手起戟落手起戟落殺成了一串串血葫蘆。

  西涼叛軍很快就亂了,只想往回擠到陽平關前,然后去西關驛走樊稠那條路撤退。

  但這種撤退時極為混亂的,并不是所有人都想到了換路突圍,只是那些膽小怯戰的這么選,還有悍不畏死一根筋的愣頭青還想往前沖甘寧呢。結果西涼軍自己都付出了好一陣急促的自相踐踏,才算是統一意見。

  可惜甘寧倒也不敢深追,只敢堵路砍殺,畢竟他的預設陣地就在這兒,而且頭頂的諸葛連弩火力點是沒法挪窩的。要是沖出去離開了連弩陣的火力保護,就他這點人很容易被幾萬亂軍吞了。

  但甘寧的戰略目的已經達到,李素給他的任務就是逼得敵軍不敢走這兒。

  董越部自相踐踏地往回退,剛到陽平關前想要過關門而直接溜,李素安排的第二手又發動了。

  董越軍大概過了前面七八千人、背后還有七八千人沒過時,關門突然開了,典韋帶著幾百個板楯蠻勇士揮刀(戟)吶喊沖殺出來。典韋飛奔當先,把敵人行軍中的長蛇陣攔腰截了一刀。

  敵軍雖眾,但因為隊形拉得非常長,一時間正面投入交戰的人還真不多,所以猝不及防被典韋手刃連殺了十幾個。

  典韋也不戀戰。在敵軍意識到“陽平關里沖出來才幾百人”,而停下逃跑的腳步準備組織反擊時,典韋立刻狂奔往回逃——反正陽平關前這段路也不長,大約就兩箭之地,很容易就跑回去。

  亂軍之中不知西涼兵哪個別部司馬或者曲軍侯級別的軍官,憤怒大喊了一聲:“快趁機搶陽平關!”

  然后就從原本計劃撤退的部隊里,又鼓動起數千人心里有想法的,亂中往關墻下擁。

  典韋身披鐵甲、雙執鐵戟,看上去非常照顧自己的士兵,因為幾百人回城需要時間,他親自站最后一個讓其他人先進城門。這幅姿態反而讓西涼兵那些冒進者更加興奮了,蜂擁著殺向典韋以及那百余個在城門處嚴陣以待的漢兵,想一舉抹殺再裹挾著沖進去。

  關墻上昨夜才布置好的三十架連弩再次開火了,瞬間放倒了一大片沖在最前面的西涼兵。其他人也瞬間氣息一窒。

  “這……這就是剛才射殺董中郎的神弩!劉備有備而來!我們中計啦!”

  恐懼的西涼兵拼死想后退,反應慢的愣頭青還在沖。可就算愣頭青們看到了典韋退進了城門、似乎可以掩殺奪門。

  然而當他們真踏進城門的那一刻,還能看到后面還有一道半圓形土墻形成的臨時內甕城。內甕土墻后面還有弓弩手、還有長槍兵,而且跟外城墻的上墻樓梯并不通。

  而且關門雖然打開著,上面還能落下來一道千斤鐵閘,把已經進門的甕中捉鱉。

  關門口的擁堵混亂程度,一度達到了公交車上人擠人的程度。這樣密集的部隊被連弩攢射,根本連瞄準都不用瞄,直接隨便掃就是了。

  那殺傷效率,簡直就跟一輛公交車上擠滿了人,然后拿著大菠蘿掃車。三十架諸葛連弩連兩分鐘都沒掃滿,西涼軍就徹底崩了。

  所有人潮水般后退,留下了一地血肉模糊的尸體。董越麾下那些士兵,再也鼓不起勇氣進行任何一項反擊行動,他們心中只剩下唯一一個念頭就是逃命。

  西關驛前,樊稠的堵援部隊正在跟張飛血戰,形勢同樣非常不樂觀。樊稠一開始還仗著血氣之勇,居然敢親臨一線沖殺,亂中跟張飛力戰了七八個會合,幾乎險象環生。

  意識到自己武藝跟張飛有差距之后,樊稠就改為后退督戰,不顧己方士氣因此低落。

  但這樣的交戰還不到半個時辰,背后源源不斷從東北方而來、通過西關驛后這向正北方的逃兵就越來越多。因為奪路,導致了西關驛這邊士兵北撤的人流被擠斷了好幾次。

  樊稠不由大怒,連連喝止還砍了幾個逃兵,然后揪住一個軍官的領子問:“你們不是跟著董中郎走來路撤的么?乃翁在這里幫你們阻斷追兵,你們還來搶乃翁的路?我的兵都被你們擠到河里淹死了!乃翁剁了你!”

  那軍官跪地求饒:“將軍饒命,不是我們要奪路,是董中郎被敵軍神弩射殺,來路有伏兵啊!我軍死傷慘重,陽平關里也不知何時來了大量精銳援軍,還能從關墻里殺出來接應,我軍全亂了!”

  “什么?董越死了?他的親衛也都死了?”樊稠一陣懵逼,眼看著張飛還在繼續前壓,最多再有半刻鐘西關驛的三岔路口就要徹底落入張飛之手了。

  拼死堵在這兒,為還沒來得及逃的大部隊阻援,還是自己先跑?

  樊稠第一次慫了,看著張飛勢如瘋虎地沖殺,又一次突破了好幾道陣線逼近自己,樊稠選擇了撥馬就跑。

  管他己方還剩兩萬人還是三萬人,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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