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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九章 記憶如潮水

  “梆梆”

  木楞楞的聲音響起,

  屋內的人好似被驚醒了似的突然坐直了身體轉頭看了過來,

  在看到窗外站著的人后,尤里安愣了一愣,趕忙站起身來走到了窗前,帶著茫然和一點迷糊看著一窗之隔外俏麗無比的女人,不由得愣愣問道:“希維爾,你怎么...”

  話沒說完,尤里安抽抽鼻子聞到了一股撲面而來的酒氣,話鋒也不由得轉了個彎兒:“你喝多了么?”

  對于希維爾的狀況,尤里安是不太了解的。在卡西奧佩婭以身體抱恙為由離席之后,尤里安也在希維爾默許下先一步返回了房間準備休息。

  所以他并不知道,心中懷著一股郁氣的女人難得的在酒宴上多喝了幾杯,再加上不久前又去巡視了一番營地,

  晚間的涼風一吹,醉意與酒意瞬間便涌了上來。

  此時一墻之隔的窗外,卸下了護身鎧甲的希維爾穿著一件半拖地的白色長裙,半倚在窗框旁忽閃著一雙湛藍色的大眼睛靜靜看著尤里安不發一言,許久,她抬起了手臂輕輕將長發撩到身后,抬手指了指一旁關著的門輕聲道:“你準備這樣和我說話么?”

  “呃...?”希維爾的話讓尤里安愣了一愣,不過讓他發愣的并不是說出口的話,而是說話時,希維爾的語氣,

  帶著幾分慵懶和嫵媚,輕輕柔柔的就好似一根柔軟的羽毛正輕輕的劃過他的心田。

  一時間只覺得酥酥麻麻的,一股莫名的熱氣翻涌,引得血液激蕩。這莫名的感覺讓尤里安不由得愣了一愣。

  “怎么?不請我進去么?”見尤里安灰寶石似的雙瞳落在自己的臉上,希維爾感覺那目光好似有能量一般,直看的她雙頰發熱,不由得半是抱怨半是不滿的開口道。

  “不...不是...”驚醒過來,尤里安一個跨步拉開房門,看著希維爾帶著淡淡醉意一步一搖晃的進了屋中,坐到了房中的軟沙發上。

  尤里安關上了房門之后又慌張的為希維爾倒了一杯水之后,才稍稍舒了一口氣坐在了希維爾對面,輕聲開口問道:“希維爾,你怎么...怎么來我這里?”

  “我不可以來?”輕靠在柔軟的沙發靠背上,雙腿交疊擺放在一起,隨著希維爾的動作,裙裾微微向兩側散落,露出了一抹緊致的白皙,尤里安只是瞥了一眼就趕緊錯開目光低下了頭回答道:“當然不是...”

  目光略帶幾分玩味的看著頗有些不自然的尤里安,希維爾輕勾起嘴角無聲的笑了笑,開口說道:“我來看看你是不是已經睡著了。”

  “這里畢竟是諾克薩斯人的地盤,雖說......那個諾克薩斯的貴族小姐口口聲聲說和你是朋友,還特意為你準備了房間。但也不能因此就放松了戒備,尤其是你還承擔著護衛我安全的責任!”

  希維爾稍稍在貼身護衛上加重了語氣,讓尤里安有些愧疚的連連點頭開口道:

  “知道了,我會小心注意的!”

  這副態度希維爾還算滿意,于是話鋒順勢一轉到了卡西奧佩婭的身上:

  “那個女人你怎么看?就是她說的那些話。”

  “呃...?”愣了一下,尤里安想了半天斟酌著語氣說道:“怎么說呢,雖然我沒有關于她的記憶,但是不自覺的還是會感覺到幾分對她的熟悉,我想,或許她說認識我是真的吧。畢竟我們在剛剛見面的時候她就一口叫出了我的名字,而且,我確實是一個諾克薩斯人,我的記憶中有和父親母親姐姐一起生活在農場中的片段。”

  聽著尤里安斷續的話,希維爾沉默著,搭在腿上的手不自覺的勾了起來,將裙裾抓出了幾片褶皺,一直到尤里安話音落下后很久,才緩緩開口問道:

  “那你要如何做呢?”

  “你失憶之前,應該是一個很厲害的人。如果能回到諾克薩斯,就算找不回記憶被迫從頭開始,也一定不會被埋沒的,那個國家有比恕瑞瑪多無數倍的機會和機遇,說不定下一次再見面,你就已經成為將軍了呢?”

  緩緩抬起了頭,湛藍色眼眸與灰寶石的眼瞳兩相對視在一起,不知為何,希維爾心情有些糟糕:

  “希維爾傭兵團對每一個人都是自由的,我從不會強迫任何一個人做出決定他去留的事情。如果諾克薩斯人能給出令你我信服的證據證明你的身份,而你又愿意的話...我不會以任何理由去阻攔你。”

  希維爾一席話,讓尤里安不由沉默了下來。而他的沉默也使得一直關注著他的希維爾沉默了下來,

  背靠著沙發,不知為何希維爾總覺得心頭有些堵,復雜又難言的情緒縈繞在心頭,讓她不由得在心中自問:

  ‘難道,我真的喜歡上這個男人了?’

  睜著寫滿了醉意的眼眸,記憶不自覺的回到幾天前的戰場之上。

  站在滿是黃沙與血雨的地方,她眼睜睜的看著尤里安化身戰神跨越了天空,好似蒼鷹,又好似利箭與閃電,越過了重重封鎖,將人群之后的薩法沙轟下了駱駝,重重的摔倒在了沙坑之中。

  那曾是希維爾二十多年的歲月中無數個夜晚幻想的畫面,現在就這樣突兀卻又實實在在的發生在了她的面前。

  大蓬鮮血飛灑而出,薩法沙的頭顱被一拳砸爆,那臨死的慘嚎宛若人世間最動聽悅耳的弦歌,讓希維爾感覺到了來自身體與心靈的雙重愉悅。

  不知為何,這種時刻她突然想起了一句曾被她和所有人當做玩笑一般的話語:

  ‘我的拳頭很硬,一拳砸爆過一個混蛋的狗頭!’

  再想起這句話時,希維爾不知為何突然就想笑,還是放肆的笑,不用去顧忌任何人,不用去思考任何勾心斗角,很丑卻很認真的笑。

  于是她便這樣做了:

  在混亂的戰場上,兩側有刀斧加身,但源自心底深處的輕松暢爽與快意好似決堤的河水一般沖刷著心田,

  以至于英氣十足的黑發美人就這樣在危險的中央綻放出了美麗的笑容。

  二十多年沒有流過的淚水突然就不受控制從眼角滾落,劃開了被灰塵與血漬糊滿的臉頰,模糊了雙眼。

  不過...沒關系,

  那一幕已經印在了她的心中,

  那凌厲的雙瞳,那如同‘川’字一般皺起的眉頭,那因為發狠用力而繃緊的臉龐,

  一切,都是那么的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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