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新雨后,
滂沱大雨下了兩日夜,才終于停歇。
雨后的山間清晨,云霧繚繞,好似仙境。一股清風吹來,竟讓人有一種冬日還未離去的感覺。
山間的小道上,一抹影子緩緩出現。
一個老婦人趕著一匹老牛,老牛拉著一輛板車,板車上放了幾個包裹。
木質的輪子走在泥濘的小道上,顯得異常的艱難,拉車的老牛年歲大了,老婦人不舍得它太過辛勞,便下了牛車,深一腳淺一腳的跟在牛車的旁邊,時不時的吆喝兩句。
“嘎吱——”走著走著,牛車的轱轆突然陷進了一個泥坑里,任憑老婦人如何吆喝,老牛如何用勁兒,轱轆依舊陷的很死。
沒辦法,老婦人只有親自上陣,腰板佝僂著,費了半天的勁兒,腳上的草鞋在松軟的泥土里活活打了個滾兒,才將車轱轆從泥坑中推了出來,已然是滿頭大汗。
“哎,老了,干不動咯。”老婦人揉著酸疼的腰桿,低頭心疼的看著自己的鞋子,不住的抱怨著。“若是那兩個不孝的小子還在,咋么也輪不到我一個老太干這事兒啊!”
不過她可不敢太大聲。
她叫莎瓦,一個六旬的老媽媽,和她的丈夫一起生活在山間的小村落里,最遠也就去過山外的小鎮上。
幾個月前,諾克薩斯人的入侵破壞了這里的和諧。
山外的世界到處都在打仗,村子里的年輕人,有的害怕的,拖家帶口的朝著更深處的山里逃了難。有的則是血氣上來,跑出去參軍沒了音信,莎瓦口中的兩個“不孝子”就是其中的一員。
少了那些青壯小伙,村里原本清貧的日子,就變得更加艱難了,,更兼這兩天的一場大雨,將村子淹了一半,早先種下的種子更是硬生被泡的稀爛。
迫不得已的,莎瓦和家里的老頭合計了一番,老頭重新去家里的田地拾到拾到,而她則準備冒險到山外的小鎮里買點種子,順便再換點生活用的物什。
莎瓦的村落附近雖然從未有見過諾克薩斯人的行跡,可是她一路行來,仍然是小心的左右看著,生怕遇到什么風吹草動。
牛車在山道上緩慢的前行著,剛剛的小波折也很快被莎瓦拋在了腦后。跟在牛車旁,莎瓦一路向前,
走著走著,望著前面的山道,她突然皺了皺眉頭,停下了腳步。
“咦,我記得,這里明明是這里的,難道我真的老糊涂了?”雖然莎瓦總是愛說自己老糊涂了,可是她卻不允許別人說,
她可是個要強的老媽媽。
吆喝著叫停了老牛,莎瓦左右打量了一番,找了個高點兒的地方,朝前往望去,
這一望,便驚呆了————
“我的天哪!”
入眼之處,盡是瘡痍。
這里本應該有一條通向山外的道,這條道地勢很低,每次下雨都會聚集沒過小腿的泥水坑,十分的難走。
莎瓦很確定這點,因為這條道,她幾十年的歲月里走過無數回。可是現如今,卻硬生生被拔高了許多,原本的道路也難以找尋了,那樣子就好像有人拿一個超大的土塊將地面活生生填平了一般。
莎瓦很快便意識到,這里應該發生了泥石流,因為只有這樣恐怖的天災,才能有改變地勢的鬼斧神工。
“這該怎么辦呢?”莎瓦踱著步子,犯了愁:“這樣一來這條路就行不通了呀...”
她猶豫著一邊徘徊一邊遠眺著,“要是繞那條遠路可是要多花兩三天的時間,這可不行。”
可是這一切不是她一個六旬的老太能夠改變的,雖然很無奈,但是莎瓦依舊決定掉頭,原路返回了。
可是就在她最后一眼眺望遠處的時候,她的眼前突然閃過了一抹白色。
“咦?”莎瓦的腳步都已經朝著下面邁了幾步,才陡然察覺到了一絲不對,硬生生的止住了腳步,
為此她本就有些酸軟的身子還差點沒站穩一頭栽下去。
不過她這時的心思卻沒在這上面。
她急匆的重新站到了坡頂,瞇著眼睛左右眺望著,尋找了半天,那抹白色才再一次出現在了她的眼中。
“好像...是個人?”
莎瓦有些猶豫不敢確定。
“難道是遭了災的人?”望著前方,莎瓦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親自前去看看。
一腳深一腳淺的走在泥石流形成的新的泥濘坑道里,莎瓦費了好大的勁兒才走到了那抹白色出現的位置,
可是下一秒,她就一屁股向后坐倒在了地上。
“這...這這這...!”莎瓦顧不得摔痛的辟谷,大張著嘴,嘴唇顫阿顫的磕絆了半天,一雙眼睛瞪得渾圓老大,好半天才勉強說完了一句話。
“這是人。”
沒錯,是個女人,當然,更重要的,是一身與艾歐尼亞截然不同打扮的女人。
她有一頭白發,滿臉的血污,大半的身子沒入了泥坑中,陷入了昏迷。
可是盡管這樣,她也依舊沒有松開手中的武器————一柄足足比她還要高的大劍。
“是諾克薩斯人!”
莎瓦雖然不經常離開山里,但是她也依舊聽大膽跑出山外又跑回來的人說起過,那些入侵自己家鄉的諾克薩斯人是什么模樣。
按照那些人的形容,最大的不同,就是他們總是穿著紅黑色為主的衣衫。
而眼前的這個女人就是一身紅衣。
莎瓦的心臟砰砰砰的直跳個沒完,她還沒從剛剛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就看到了差點讓她驚掉下巴的場景————
就在這個女人的不遠處,零零星星能看到許多同樣倒在泥坑里,不知生死的人,
他們有的穿著紅黑色的甲衣,有的則是青藍色的甲胄,莎瓦認得,村里的民兵就是這般打扮。
“這里...這里發生了一場戰爭!?”
莎瓦很快便意識到了這點,而她也被這個結論嚇得魂不守舍,過了好一會兒,才撫著胸口鎮定了些。
緩緩從地上爬起,莎瓦伸出手探向了那個白發女人的鼻間,只是一會兒,就再次慌張的后退了兩步,指著女人的臉大叫道:
“活......還活著?”剛剛她的指尖明明感覺到了微弱的氣流,
盡管十分微弱,甚至還斷斷續續的,可是這依舊說明,
這個女人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