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陳曦有事沒事都會鄙視一下歷史上游,但是陳曦很少鄙視那些古代的思想家和古典科學的發展歷程。
上一個時代,也就是先秦,陳曦真的很想一窺全貌,然而歷史終歸是歷史,陳曦也只能從典籍之中了解那一個時代的智慧之光。
如果說先秦之后的時代是學派追逐時代,然后逐漸掉隊的時代,那么先秦之前,就是時代在追逐學派思想的時代。
你能想象那個吃不飽穿不暖的時代,有人提出了社會主義終極狀態的情況嗎?那個時代有人提出了烏托邦的概念,然后瞬間就有人玩出了反烏托邦,甚至在反烏托邦的基礎上搭建出來了一整套完整的思想理論。
順帶這套理論你如果從各個角度驗證的話,實際上是沒有任何的問題,“損一毫利天下,不與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就問你服不服,人權和自由全部覆蓋。
古代的思想家和哲學家,先秦以前的那些基本可以和怪物畫上等號,說句過分的,之后兩千多年中國文化的基礎就是那個時代形成,書面語言,文學,習語,典故,成語等等基本都是那個諸子對掐的時代形成的。
所謂的大爭之世,爭得的不僅僅是國,更是諸子的思想,諸子的理論,數百年的爭鋒,數百年的碰撞,如果開始是智慧的火花,后面估計火花都能烤串了。
之后儒家統一了諸子,徹底將所有學說壓倒之后,便再也沒有這種盛況了,諸子沒有了那個底蘊,儒生沒有對手。
當年儒家講求六藝,上馬為將,下馬為相,最后也一點點朝著時代屈服,變成了只會之乎者也的窮酸書生。
沒有了禮樂對于儒生在道德思想上的約束和陶冶,沒有了射御對于儒生在身體強健和鍛煉,又失去了數術的周密與嚴謹,僅剩的只有書上的之乎者也。
后代的儒生若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和追上時代的腳步,那才是見鬼了。
所以百家的存在是很有必要的,而且各大學派之間的拼殺,各大學派之間的斗爭,對于一個國家來說都是不斷增厚的底蘊。
雖說諸子百家的拼殺,免不了變成世家之間的攻伐,百家出思想,世家出錢出人出學校,最后形成近乎學閥世家那種模式,不過相對于漢帝國能獲得的好處而言,陳曦覺得可以一試。
反正現在百家還是弱雞,別說學閥了,都快被儒家逼死了,搞不好有些學派都需要陳曦偷偷給補點營養才能活下去,否則的話,可能還沒熬出頭就掛掉了。
雖說學派這種,只要打掉一家獨大的儒家,其他的學派就算是死了,也能從尸體里面長出來新的學派,可問題是有些學派早斷的連思想都沒有了,比方說什么計然學啊,什么揚子啊,什么惠子刑名啊,這幾百年下來,諸子學派也跪了一片好吧。
所以陳曦的想法就是先養養,將諸子學派先養起來,甚至必要的情況下都可以給一些補助什么的,管他是什么下三濫,還是什么上不了臺面,還是傳承久遠。
就跟菜園播種一樣,里面肯定會長出來奇奇怪怪的東西,不過這都不重要,管他是藥材,還是雜草,亦或者蔬菜,反正肯定能找到最好的使用方式。
也許某天那里會長出蒼天大樹,然后遮擋了陽光什么的,到時候不行再伐倒,播種別的就是了,至于伐樹會不會壓塌自己的屋子什么的,那就看個人的本事了。
反正現在大漢朝正餓著,需要大量種菜,其他都是毛毛雨了啊。
荀彧,荀攸等人也都知道是這么一個道理,但是在以前的情況,儒家一家獨大的形勢很難動搖,而且沒有絕對把握的情況下,披上儒家外衣的百家也不敢亂來。
“所以說管好現在的事情就好了,至于未來,到時候再說吧,說不定到時候情況遠遠比你們估計的要好的多,再或者我們到時候已經做了土?”陳曦撇了撇嘴說道。
其他人聞言,皆是搖頭,也只有陳曦能將這種事情看的這么開。
“也不知道秒才他們收拾南匈奴老家收拾的如何了?”荀彧換了一個話題說道。
“這種事情要是都出現岔子的話,我覺得我以后都不敢用他了,你們還敢用?”陳曦沒好氣的說道。
“話雖如此,但是戰場上誰又說得準。”荀彧點了點頭,但是習慣性的點了一句。
“這種易如反掌之事都出問題,那還是趕緊別用了。”陳曦一臉無語的說道,“講道理的話南匈奴好像也有個幾十萬來著。”
“據我了解南匈奴人口在百萬上下,不過去除老弱病殘,能用的也不過三十萬。”賈詡開口說道,“算上我們俘虜的其他雜胡,還有孫伯符他們那一波雜胡,我們大概抓了接近九十萬。”
“這么多?”陳曦面帶吃驚。
“可不是這么多?”郭嘉無語的看著陳曦,“你這家伙根本不管這些,成天游手好閑。”
“說的好像你在干活一樣!”陳曦可以容許荀彧說這話,容許陳群說這話,容許諸葛亮說這話,但是絕對不容許郭嘉說,因為郭嘉他也在偷懶好吧。
“你倆夠了,別五十步笑百步了。”陳群抑郁的說道,這倆個家伙都沒好好干活,“子川,你要這么多俘虜干什么,說實話,從開國以來,還真沒有任何一個時代,曾經抓過這么多俘虜。”
“有用啊,這些人都有用啊。”陳曦想了想說道。
“你知道不,雖說每天給這些人只是半食,避免他們體力恢復,但這可是幾十萬俘虜好吧,每天不事生產,人吃馬嚼,一天一座山就下去了。”陳群嘆了口氣說道。
“好不容易抓起來的,放了多不好,回頭到了中原我們就能解決這一問題,這些奴隸都相當于錢好吧。”陳曦笑嘻嘻的說道,“而且幾十萬干活的青壯能解決很多問題你知道不。”
“確實能解決很多問題,但安置也是一個非常大的問題。”陳群嘆了口氣說道,“這可不是什么小數目,可是實打實的好幾十萬人,安置是一個非常大的問題。”
“放心,放心。”陳曦擺了擺手,“這很簡單的,比當年我在泰山一無所有的時候簡單的多了,當初我們連絕對的實力都沒有,泰山賊匪一片一片的,而且要錢沒錢,要人沒人,最后我不也將奉高建起來了嗎?”
“話雖如此,這些畢竟是雜胡。”陳群看了一眼陳曦說道。
陳曦抹了一把汗,沒看出來陳群這家伙也是一個狠人,不過想想連中原百姓都能不當人看的家伙,面上溫和,搞不好只是為了掩蓋那漆黑的心臟啊。
“回頭我將里面的工匠,手藝人,養馬養牛養羊的全部選拔出來,其他的充作官奴,干十年活,就給他們編戶籍。”陳曦才不信陳群的忽悠,雖說最近確實糧食消耗的挺快,但是看在美好未來的面子上,陳曦絕對不會干掉當前浪費糧食的雜胡。
“至于所謂的管理難度,哈,這個對于我們來說并不存在啊,我管理過比這個更多的人。”陳曦撇了撇嘴說道。
“其實我比較好奇的是,你怎么會有那么多工作需要雜胡干啊?”陳群一臉好奇的說道。
“我還想從祁山道挖一條四架的直道到成都呢。”陳曦撇了撇嘴說道,陳群聞言不由得抹了一把冷汗,荀彧等人也都是有一臉震驚的神色。
“咳咳咳,你該不會是開玩笑吧。”陳群尷尬的說道,然而他并沒有在陳曦的臉上找到任何開玩笑的神色,從祁山道打一條坦途到川蜀程度,陳群已經實在不知道該回什么話了。
“你覺得我現在神情像是在說笑?”陳曦撇了撇嘴說道,完全不顧及郭嘉,賈詡等人是不是能接受這等沖擊。
“咳咳咳,子川,我覺得我們還是計算一下工程量,而且川蜀的道路,別說是四架了,就算是單行道也不是想修就能修的,那里多山,很多地方甚至都是背靠懸崖。”賈詡咳嗽了兩下,以為陳曦又是腦充血,準備亂來了。
“呃,你們該不會以為我是隨便拍腦袋決定的吧,這個計劃都屬于很早之前的計劃了,而且沿山修路什么的太扯淡了,川蜀那里的山你們不說我也知道。”陳曦撇了撇嘴說道。
“不沿山修路怎么修?”陳群看著和岑溪的神色,發現對方貌似是要玩真的,而且一般陳曦說是幾年前的計劃,那么就意味這個計劃的完成度還有可執行度都非常高。
“遇到山,直接開個洞過去,反正回頭相地,堪輿,風水,各種類型的都有,逢山開山,直接將山打穿,然后山與山之間直接架橋,黃河上都能架橋,兩座山之間還架不了了?”陳曦撇了撇嘴略帶不屑的說道。
這一刻陳群看向陳曦的眼神多出一抹敬服,修路還能這么玩!
“……”賈詡有點發木,這種修路方式有點兇殘,不過貌似秦國這么玩過,但是玩了一次之后就放棄了這種方式。
“先說這樣能修不?”陳曦翻了翻白眼說道,“文儒說是能修,但據他估計就算是有內氣,有風水,堪輿之輩,還有人對于水文,山脈進行長達數年的勘探,恐怕也需要葬送十余萬,才能在十年間修通這樣一條路。”
“畢竟開鑿山石的難度也不小,就算有內氣,并且可以使用水火之法,要開鑿這樣一條道路也不太容易,但要是修成了,以后川蜀再無天險,徹底和中原聯通。”荀彧默默地開口說道,“損一代而利千秋的策略。”
“扯淡個損一代,抓那么多雜胡為的就是這個,這么說吧,就算沒有北匈奴那杠子事情,我之后也會平掉整個北方,不管是為了永絕后患,握住草原,增厚國家的根基,還是為了國內某些危險繁重的興建,都少不了的。”陳曦撇了撇嘴說道。
“實際上我們這代人在我的規劃之中大型工程只有幾個。”陳曦冷笑著說道,“川蜀直道計劃只是其中之一,長江黃河河道疏通計劃,大運河計劃,以及十三州道路網絡計劃,這些工程都需要人。”
賈詡默默地仰天,他突然發現按照陳曦當時的規劃圖,如果真的完成的話,南北,東西之間的聯系再無割裂的可能,而且長安的兵馬一聲令下就足夠在一個月之間出現在漢室任何一個地方。
“子川,你從一開始就是將整個天下作為基本盤設計的嗎?”賈詡沉默了一會兒之后,緩緩地開口詢問道,這個時候也沒有什么隱瞞的了。
“哦,我忘記了。”陳曦想了想,他也不怎么能記得起自己一開始是怎么想的,大概也許,賈詡猜的沒錯。
“四大計劃,徹底將中央和地方捆綁在一起是嗎?”荀彧沉默了一會兒開口詢問道。
“嗯,其他的可以無所謂,國內必須是一個整體,而且東西南北的分裂就實際而言其實還是統治難度的問題。”陳曦搖了搖頭說道,“川蜀和吳楚之地難以統治的主要原因還是鞭長莫及,而作為基礎盤,這些地方絕對不允許被分割。”
“所以為了省事,或者永絕后患,你直接將河道從長江聯通到黃河,過洛陽經長安,北至薊城?”賈詡深切感覺到陳曦的氣魄。
好吧,這不是氣魄,這完全是強行解決問題的方式,統治成本大,又不能放棄,鞭長莫及,既然加長鞭子有難度,那么換馬,換馬不行換人,總之靠著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的,硬是用某種簡單粗暴的方式將這件事做成了。
老實說這種方式是個人就能想到,問題在于能想到的人至今做到的只有陳曦一個人,當真是知易行難。
“哦,我不覺得還有比這個更好的方法,實際上倒不是為了淮南淮北,關東關西,更多是為了保證中央統治地方。”陳曦雙手一攤,全然無所謂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