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孚收集這些東西一方面是為了給翻盤做準備,另一方面則是為了避免自己真出事的時候,被人暗殺時候,有足夠的把柄逼得對方不敢胡來,當然這些東西因為劉曄來的太快,李孚還沒有查證清楚。
不過要說是純粹捕風捉影,那不至于,李孚基本有七八成的把握這里面的內容是真的,要純粹是捕風捉影的東西,李孚也不會將之收集起來,作為自爆時使用的武器。
之前沒說是因為沒必要,但是現在啊,宛縣好啊,宛縣縣令好啊,唐公不管事那就更好了,作為一個官迷,我的目標就是好好當官,等退休榮歸故里,給自家祠堂加蓋三圈,最好國家給個追封什么的。
現在這目標看起來更有希望了,熬走其他人李孚沒把握,但是熬走唐瑁,唐瑁聽說都六十了,精力不濟,自己才三十,怎么著目標都能實現,剩下的就是腳踏實地的干活。
我李孚怕干活嗎?我李孚是那種輕飄飄在空中不落實地的人物嗎?我李孚最喜歡干活了,只要沒人挖坑,南陽郡守,我要了!
為國家辦事,我李孚絕對不會有任何的猶豫,這種之前調查出來的東西,當然要貢獻出來。
“先將東西拿過來,然后讓人將長安下派的那兩個調查人員帶過來,再去甄家的客棧,將陽城侯請過來。”劉曄對著李孚招呼道,然后李孚親自去通知王琛趕緊將人帶過來。
很快,李孚帶著自己搜集到的,厚厚幾本十六開的記事簿給劉曄帶了過來,說實話,劉曄在看到這么厚幾本記事簿的時候是懵的,這可不像你說的只是一些。
“咳咳咳,稍微有些多,一沓的準確度比較高,這幾沓我還沒逐一確定,只是風聞。”李孚有些尷尬的說道,他說了是用來自爆的,那真就是用來自爆的。
這是李孚原本準備的絕地反殺計劃,也就是他真頂不住上面和下面的壓力,被拿下,他就將事情鬧大到,必須要長安那邊的中朝大臣親自提審他的程度,只有這種程度,長安下派的調查組,哪怕有問題,也不會直接將他弄死在路上。
畢竟真到了那一步,弄死他的話,那滿寵絕對會親自下來調查魏郡發生的事情,死一個兩千石,還是死在長安調查組的保護下,不管是自殺,還是他殺,廷尉都會親自下來一趟。
李孚的想法很明確,真到了那一步,他就得做好最壞的打算,也就是所謂的自己可能沒見到廷尉就死了。
如果出現這種情況,那也就代表著漢室決策層的中朝有人出了問題,那么自己就必須要留下足以作為鐵證的東西交給來魏郡核查此事的廷尉,那么這些資料就很有用了。
“李孚,你居然敢擅殺郡丞!”被帶過來的前任調查組,在看到李孚之后當即破口大罵,“你有種將我們兩個一起殺了。”
劉曄側頭看了一眼被帶進來的兩個年輕人,皺眉思考,有些眼熟但是不記得是誰,不過眼熟就證明確實是長安下派的調查人員,只是他得考慮一下這倆調查人員是什么情況,是被收買了,還是不知情。
“我說過,我是有理由的,你們忽略了很多問題,直接沖著我過來,導致很多事情直接沒得挽回。”李孚神色平靜的說道,如果是之前他絕對一句話都不跟這倆人說,但現在劉曄在旁,李孚還得做做姿態,證明自己確實沒有亂來。
“不管是什么理由,賊匪殺郡丞、主簿,真當天下人眼瞎嗎?”另一個同樣年輕的長安調查組成員黑著臉說道,“魏郡部分絕收,百姓因絕收而動蕩,未經準許,挪用府庫物資等等,李孚,你罪無可恕。”
“魏郡絕收是我的問題,因絕收而導致百姓動蕩也算我的問題,但是挪用那個我不承認。”李孚收斂了神色,很是正經的開口說道。
“當時必須要開倉放糧。”李孚看著對面兩個調查組成員認真的說道,“我配合你們所有的調查,承認錯誤,被你們下獄,等待捉拿回長安這些都沒問題,但是,你們封鎖糧倉,我不能接受。”
李孚和長安下派的第一批調查人員真正發生沖突也是因為這事出現的,在長安下派的調查組出現在魏郡的時候,正是魏郡最亂的時候,也是李孚最狼狽的時候,而調查組更是抓住了李孚最大的錯誤。
再加上調查組一開始給出的證據讓李孚無話可說,李孚直接被下獄,由郡丞代管,那個時候李孚雖說發現郡丞有點問題,但也沒來得及確定,而且李孚在外面還有人,認為自己可以靠證據翻盤。
結果長安下派的調查組因為走流程,沒直接開倉放糧的緣故,拖了六天,李孚在發現流程有問題之后,已經猜到自己在局中,而且是死局,誰讓自己是郡守,人還在魏郡之中。
一旦百姓沒拿到糧食,而魏郡又因為西部黑山的超巨型養鵝廠,導致本地人手頭糧食不夠,造成糧食稀缺,進而暴動的話,李孚無論如何都是個死,而且這種方式死了的話,什么都說不清。
更重要的是,這種死法,相當于釘在恥辱柱上,外加什么證據都會被破壞一空,所以李孚選擇了死里求生。
直接開倉放糧,調查組雖說將李孚下獄,但礙于流程,并未公開,李孚依舊是魏郡郡守,郡丞直接被拿下,由郡尉督管,之后招納民兵從府庫運糧,至于調查組,只能下獄了。
“你不知道開倉放糧需要州府同意嗎?我們當時發現百姓動蕩已經派人去鄴城,按照流程,獲取文書了。”年輕的從事對著李孚頗為不忿的說道,“而且我們已經昭告了百姓,讓他們再等等。”
“好了。”劉曄已經基本聽完了,將李孚呈上的那些觸目驚心但是東西合了起來,看向那兩個年輕的從事。
“見過太中大夫!”兩名長安來的調查人員,這才看到劉曄,當即欠身施禮,然后就像是找到了靠山一樣,“大夫,魏郡太守徇私枉法,致使百姓絕收,私自開倉放糧,更放縱盜匪擊殺本地官員,導致魏郡大亂,還請太中大夫秉公處置。”
“文書呢?”劉曄看著兩個長安來的調查人員,面色沉靜的詢問道,兩個年輕人,兩個兩百石的年輕而又無經驗的從事,呵呵!
“什么文書?”其中一個從事有些發愣的詢問道,另一個則像是陡然明白了什么,看向李孚,冷汗直接浸透了衣衫。
“至今準許開倉放糧的文書依舊沒來。”李孚嘆了口氣說道。
劉曄直接一巴掌砸在了桌面上,整個中堂發出震響,兩個長安來的從事更是大氣都不敢出。
“牽招是死人嗎?”劉曄怒罵道。
“應該是鄴城小吏的緣故,甚至過分一下,丟失了,都是正常。”李孚無所謂的說道,在他看出來這是個局的時候,他的態度就跟正常干活的態度完全不一樣了,所以他做了最壞的打算。
“接下來我問你們一個問題,這個問題不關乎性命,但是關乎你們的仕途。”劉曄雙眼冰冷的看著兩個長安來的從事。
兩人這個時候皆是戰戰兢兢,他們就算是年輕,也明白這次怕是闖了大禍了,而李孚在這事件里面怕是扮演的角色和他們認知的完全不同,這就非常要命了。
“如果魏郡郡守在第六天的時候沒從獄中殺出來將你們拿下,你們在沒有調令的情況下,什么時候會開倉放糧。”劉曄忍著怒火說道。
六天?你們他媽知道不知道百姓在李孚通告說是補償之后,又被按了六天,眼睜睜的看著家里糧絕是什么想法!
這是逼著魏郡暴動是吧。
兩人期期艾艾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你說!”劉曄指著其中一個開口說道,對方張了張口,最后愣是沒敢撒謊,“我會等郡丞開倉放糧。”
“你呢!”劉曄指著另一個怒斥道。
“我也是。”另一個年輕從事顫顫巍巍的說道。
“滾!你們都給我滾回獄中。”劉曄氣的怒發沖冠,這都是什么東西,這都是什么回答?
等魏郡郡丞放糧?郡丞不放呢?你們就干等!干活沒學會,甩鍋倒是學會了啊!
兩人連滾帶爬,在府衙衙役的拖拽下,離開了中堂。
“抱歉,讓你看笑話了。”劉曄對著李孚拱了拱手,他算是徹底明白了李孚當時面對的是什么惡劣的情況,“他們年輕,而且缺乏擔當,若非你當機立斷,魏郡應該會大亂。”
“不會大亂,郡丞會在大亂之前放糧,然后將鍋甩在我的頭上。”李孚搖了搖頭說道,“這樣什么問題都解決了,我也只是自救而已。”
“牽招信得過不?”劉曄看著李孚詢問道。
“我不知道,我無法確定公文是流程問題,還是其他問題。”李孚拒絕回答,但這種拒絕已經相當于明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