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神對手什么的,對于谷習來說有些難,但是當豬隊友,谷習可是很有一手的,使絆子這種事情太簡單了,更何況又不需要考慮暴露了會怎么辦之類的,谷習那可是放開手腳在搞事。
反正姜虨愿意保護谷習,那么河間和渤海的郡守就算是氣炸了,真要說,也拿谷習沒啥辦法,畢竟玩暗殺,要玩過姜虨這個等級是真的不容易,下毒之類的,你能我也能啊!
我都混成你們這個圈子的毒瘤了,我還要什么臉,沒錯,谷習是沒有底線的,也是沒有什么正派人物的約束的,用他的話來說就是,我根本你們講什么道義啊,咱們需要這種東西嗎?
所以雙方互相下了兩次毒之后,渤海和河間那邊忍了,不就是要點錢嗎?給你了,別給老子惹事,你干你的,我干我的,互不干涉。
我錢不夠!這是渤海和河間那邊發起新通訊之后,谷習給出的回復,訛詐,就是訛詐,正派人士?當個錘子正派人士,我就不講道義,就要錢,你給不,不給我繼續自爆,自爆加下毒。
孫邕好懸沒被惡心死,最后還是忍了,因為谷習真的能做出來。
靠著這種沒皮沒臉的方式,谷習所在的常山,成為冀州僅次于鄴城地區之外的第二個完成了道路交通和水利網絡建設,物流集散中心的郡縣,哦,還訛詐了趙云一筆。
沒錯,谷習敲了渤海和河間兩筆之后,還差了點,而這個時候孫邕他們正處于忍無可忍的狀態,再要的話,雙方肯定翻臉,所以谷習去信給趙云打了一把秋風。
趙云也沒介意,誰讓他也是常山人,常山郡守說是要修路,趙云想了想,也就給捐了點。
當然谷習優秀的地方就在于,這人是奔著自己完蛋,讓常山百姓給他上香的想法在干活,所以他不管是挪用的,還是訛詐的,亦或者借取的錢財,他都沒貪,一筆賬一筆賬的理清,投入到了建設。
最后缺的那么一點,還是谷習從自己的俸祿里面摳出來的。
和隔壁魏郡李孚那種為了給自家宗族祠堂加蓋三圈的想法差不多,谷習因為身體原因,已經有那么些命不久矣的意思,所以谷習除了留了一筆錢提前買好了棺材,剩下的錢都投入了常山。
“要是能再有點就錢就好了。”站在滹沱河的堤壩上,谷習有些可惜的說道,“這樣并州那邊廉價的肉奶什么的也就能在當天大規模的轉運到常山,到時候將郡府放在這里……”
“您居然想要遷郡府?”姜虨難以置信的看著谷習說道。
“你沒發現嗎?這里是水陸交匯之處,是交通的樞紐,最容易發展起來的地方,我在北方硬生生造出來一個水陸交通的樞紐,這里必然會發展起來,等并州肉奶能當天運轉過來,這里會成為新的北方集散中心之一。”谷習帶著幾分自豪開口說道。
說著說著,谷習就開始咳嗽了起來,作為郡守,他的生活條件并不差,但年紀不到五十歲的谷習,現在看起來就像是過了花甲一樣。
這也是谷習無所謂的當毒瘤的原因,因為他感覺自己的壽命快到極限了,這是讓谷習感覺到異常恐懼的事情,所以他不惜坑蒙拐騙也要從其他郡縣訛詐,發展常山的原因。
沒有子女,沒有家族,孑然一身,多年前喪妻之后,身體不太好的谷習也不想禍害別人,也就一直沒有納妾。
然而當某一天在常山的時候,谷習乘車看到一處孤墳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了恐懼,我死了之后,香火就絕了,世間所有人都會遺忘掉我,我所有的痕跡都會消失,我的一切都降為人不可知。
所以谷習當時就停車站在那一個低矮的墳塋旁,徒手幫著墳塋將蒿草拔光,然后施了一禮,之后才離開。
可正因為這種經歷,讓已經準備好了棺材,什么都放下了的谷習有一次恐懼了起來,不是想死,或者不想死,而是更為現實的,他不想讓自己在死后被人遺忘。
翻看史冊卻尋找,尋仙仿道雖說有,但那樣活下去的自己依舊不是自己,身為谷習的那個人死了,一切都消失了,求得不是活,求的是讓人記得自己這個人曾經來到過塵世一次。
最后找了一圈,谷習找到了一個辦法,那就是留下讓當地人能記住的功業,我可以讓常山人記住曾經有一個官僚給他們留下了一片賴以生存的沃土,讓他們能靠著這個吃,靠著這個活下去。
然而這個需要很多錢,這是一個很大的問題,哪怕他將自己的俸祿全拿出來也不夠,而這個時候孫邕挖坑給他,拉他下水,谷習笑了,妙啊,真的是妙啊,我剛好需要,你就來了。
所以谷習順勢加入,開始訛詐,挪用,命他不在乎,現在他已經完成的七七八八了,哪怕他被殺了,谷習也沒什么怨言,因為他現在走幾步路就開始喘,壽命真的快到了。
“喝點水,喝點水。”姜虨趕緊給谷習倒水,他以前和谷習三觀不合,覺得谷習真的是尸位素餐,直到前兩年,姜虨對于谷習大為改觀,對方是真的在干活,之前可能是因為有什么事罷了。
等谷習將常山的交通,水利,物流集散點全部整完之后,谷習在姜虨心中的地位能排到前五。
所以在看到谷習咳嗽趕緊給谷習倒水。
“沒事,沒事,老毛病了。”谷習非常灑脫的說道,“光是看著這堤壩,我就很滿意了,三晉千年未完成的東西,居然在我手上完成了,而且自此常山百姓也不需要考慮吃水問題了,哈哈哈。”
谷習有些蠟黃的面色上,在他笑起來之后,明顯的出現了一抹血色,然后大跨步的沿著堤壩往下游走去,路上有不少的百姓見到谷習都連連施禮,一路走到天黑,原本體力不濟的谷習,硬是撐著走到了黃昏,見了不少的百姓,他滿意了。
元鳳七年,七月二十四日,劉曄下派的調查組已經查到了谷習挪用冀州專項資金的罪行,親自派人來抓谷習。
當時谷習在府衙,劉曄下派的調查組差點直接讓府衙的衙役和都尉姜虨給殺了,光是宣讀罪名的時候,姜虨等人皆是怒發沖冠,若非有谷習攔著,下派的調查組出不了府衙。
“好了,姜虨,你太暴躁了,不要將他們當做敵人,他們是真正的調查組成員,而且我確實是挪用了冀州在元鳳五年年末遺留的那份專項資金。”谷習沒有絲毫避諱的說道,當著府衙其他人的面脫掉了自己的官服,放下了自己的印綬。
“兩位莫要驚慌,他們并不知道這些事情。”谷習安撫下來姜虨和其他衙役之后,對著劉曄派遣過來的調查組笑著安撫道。
這個時候劉曄下派過來的那個青年,面色都明顯有些驚慌,他們發現局勢真的有些不對,姜虨的殺意不是鬧著玩的。
“秦蓁,我走之后,你代為管理常山,莫要讓百姓鬧事。”谷習非常平靜的將印綬什么的交給郡丞,“還有姜虨,你也冷靜點,他們調查的是真的,常山怎么可能會有那么多錢,你也不想想。”
“冀州那筆錢是經由我過手的,每一條我都有記錄,簽發也是我做的。”郡丞秦蓁開口說道,他在攔罪責,谷習這兩年多的做的事情有目共睹,所以郡丞一咬牙想要自己扛過這事,“當初去鄴城參會的也是我,挪用也是我做的。”
“好了,好了,我一個已經快入土的老頭子,你們還年輕。”谷習笑著說道,哪怕面色蠟黃,但這一刻的精神面貌卻意外的好。
在將官服脫掉之后,谷習打了一個寒顫,直接走下了自己的位置,跟到劉曄下派的調查組旁邊。
“好了,走吧,你們別在這里久呆,否則很有可能走不了的。”谷習推了推兩人,說這話的時候,話音之中甚至有幾分自豪。
死亡什么的谷習已經不在乎了,雖說不知道得了什么病,但按照谷習的估計應該是活不過今年了,所以他看的很開。
這個時候下派的兩個年輕人才反應過來,帶著谷習玩出走,外面車架和護衛都在,見了常山府衙這個架勢,他們也不敢久呆。
然而剛走了幾步,姜虨脫了官服追了出來。
“我真的是瘋了,居然會這么干!”姜虨一邊罵,一邊追了出來,“我現在不是都尉了,可以跟著車架保護他吧。”
“你這又是何必。”谷習無奈的說道,“好不容易當到了都尉,以后可就沒有這么好的機會了,現在的都尉可是一個蘿卜一個坑了。”
“你閉嘴。”姜虨憤憤不平的說道,“你也沒比我大幾歲,就是因為頭發白了,看著比我老,這事不能讓你一個人擔,大不了我拿自己的軍功給你抵罪,你又不是殺人放火了,就是拿了點錢!”
“不是一點。”谷習笑了笑說道,“算了,算了,走吧,現在趕緊走,否則你們大概率出不來元氏城。”
哪怕緊趕慢趕,最后劉曄下派的調查人員還是被堵在了城門口了,不少人圍著車架,雖說沒動手,但光是圍著,跟著調查組下來的護衛,壓力就已經很大了,更何況姜虨跟在旁邊,他們所有人的心頭都像是壓了一塊巨石。
同樣是兵,也分三六九等,姜虨的實力在整個冀州穩穩的排前十,真正意義上的百戰老兵,非常強,而劉曄安排的護衛雖說不弱,但也就是普通的正規軍,根本沒考慮過會遭遇這種事件。
畢竟李孚那句話說的很有道理,襲擊調查組?我真的不敢啊!
這個時候下派的兩個年輕人神色非常的凝重,谷習嘆了口氣,起身,而在谷習起身的時候,兩個年輕人甚至都有些身體僵硬了。
“我出去說兩句話,否則這車是出不去了。”谷習注意到兩人的神態,知道自己,還有外面的情況給他們帶來的非常大的壓力,開口解釋了兩句,他并不想讓常山百姓亂來,所以他得站出去阻止。
“各位讓一讓,別堵在城門口。”谷習從車架里面出來,對著常山的老鄉開口說道,“你們堵在這里干什么?”
“我家娃子說是太守要被人抓走了,我趕緊帶當家的過來了。”一個老婦人開口說道,然后周圍一群人也都開口解釋道。
“不是被抓走,是因為冀州那些官僚出了一些事情涉及到我,我需要去述職,好了,讓一讓,不要攔著。”谷習很是和善的說道,雖說中間又咳嗽了兩下,頗有些命不久矣的感覺,但谷習并無畏懼。
在谷習的勸說下,車架才成功得以出了元氏城,平安往河間而去,至于姜虨等人則帶著武器一路隨行,免得路上出了意外,這種行為讓隨行的其他護衛壓力很大。
等到谷習抵達河間的時候,劉曄已經知道了冀州整體事件的前因后果,甚至在收到陳曦回復之后很是有些可惜,這里得說一句,劉曄是傾向于劉備登基的。
“常山郡守來了。”劉曄收到報告之后,看向陳曦說道。
“說實話,我傾向于這件事就到此結束,沒必要審對方,他應該是真的一文錢都沒花,全投到常山的建設上了,而且常山官僚不斷地上書或是攬責任,或是懇請,已經足夠說明很多事情了。”陳曦對著劉曄建議道,“更何況常山的建設也派人去實地考察了。”
“可正是因為太干凈了,我才有所懷疑。”劉曄非常認真的說道,“我查到最后,發現常山太守除了一個宅院,一個做飯的老婦人,一口棺材,家里啥都沒有,余糧都沒過今年十月,官當到這種程度?”
陳曦按了按眉心,最后還是沒開口,確實是太干凈了,干凈到實在是離譜的程度了。
“那可是兩億錢,從里面過一把手,都有不少,不是我看不起漢室的官僚,而是官僚這種生物,本身就是這樣。”劉曄面色肅然的說道,“水至清則無魚,官當不到這種程度的!”
“話雖如此,我也認同這一事實啊。”陳曦點了點頭說道,“但是你得考慮一些極端的情況,更何況,既然沒查到就收手吧,沒必要死磕在常山了,就算對方貪了一點又能如何,撐死算個挪用,看在他做的那些事情上,補回來就是了。”
陳曦在這一方面是非常灑脫的,他是不想查谷習的,因為谷習在常山確實是做得很好,比中原絕大多數的官僚做的都更好,哪怕確實是砸了非常多的錢進去,但是得承認一點,那就是常山確實是建設的非常到位了。
甚至將當前的府衙一拆除,建設的滹沱河旁邊,那新的常山郡府很快就會成為冀州第二個中心。
可以說,做到這個程度,陳曦其實并不在乎谷習漂沒一些了,畢竟看現在這個建設水平,絕大多數,甚至很有可能真的是全部落到了建設上,追溯的意義不大,就這么高高舉起,輕輕放下算了。
然而劉曄一定要查,因為谷習太干凈了,干凈到違反常理,這讓劉曄擔心是不是挪用資金這個都只是一個用來掩蓋更大罪行的手段。
沒錯,最近劉曄查案子查的實在是有些心思陰暗,更何況常山百姓攔截調查組車架,還是谷習出馬才放行的,讓劉曄的神經實在是太過緊張了,什么時候,他們國家的統治力度居然掉到這種程度了。
“所以你一定要讓吳夫人看一眼?”陳曦無可奈何的說道,“我覺得沒必要,真的沒必要,論跡不論心,他做的已經夠好了,真的沒必要去看為什么了,我們要的只是事實。”
“既然夫人在這里,那讓夫人看一眼,真相大白不好嗎?”劉曄認真的說道,“這么簡單的事情,看一眼就什么都知道,前因后果全部明了的事情,為何不看呢?常山發生的事情我就不信你不清楚,連調查人員的車架都敢攔,我們的威信掉到什么程度?”
陳曦聞言無話可說,他真的不想查谷習,在他看來到這一步就夠了,批評警告就是了,沒必要讓吳媛下臺,事實就在常山擺著,相信這事實就是了。
可惜劉曄最近確實是有些神經過敏,所以陳曦也不攔著了,隨劉曄折騰吧。
故而接下來去見谷習的時候,陳曦沒去,劉備帶著吳媛和劉曄去的,當然也沒有直接將谷習下獄。
“見過玄德公,請玄德公下旨放過郡守,郡守做的事情真的不是為了自己。”姜虨看到劉備直接跪地施禮,然后開口懇請。
這時谷習也出現在了吳媛面前,精神天賦展開,吳媛查閱著谷習過去的經歷,翻了四年,長嘆了一口氣。
“足下受罪了。”吳媛深深一禮,神情異常的復雜,她表示自己是真的見了鬼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