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德華小聲問鐘華:“老鐘,患者什么情況?”
鐘華淡淡地回道:“我怎么知道。”
曹德華不樂意道:“不是,我說,你連我都瞞著啊,前面你怕我露底給他,那我可以理解。這會兒許醫生都上手了,你還不肯跟我說啊?”
鐘華瞥他一眼,道:“我是真不知道。”
“啊?”曹德華吃了一驚:“連你都不知道啊。”
鐘華眉頭皺的很緊,他小聲道:“我吃不準。”
曹德華驚愕道:“我靠,老鐘你這不坑人嘛,你都不知道你讓許醫生來,你好意思這么為難人家嗎?人家才畢業多久啊。”
鐘華卻道:“他不是充大個兒嘛,還把劉景寧斥責了好幾次,當我不知道嗎?罵我的人,還把我的人給忽悠走了,當老子泥捏的啊!”
鐘華雖然語氣平淡,但話中藏著的怒氣卻很顯而易見。
曹德華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他知道他們中醫院有些人對許陽有意見,但沒想到鐘華的怒氣居然這么大。
鐘華道:“我正愁沒機會呢,結果正好來了個疑難雜癥,還指名道姓要找這小子。我再不過來看看,那就真說不過去了。”
曹德華一時間啞口無言。
同時也一顆心懸了起來,完了,這次弄不好許陽就要出大丑了。
前幾次許陽雖然顯得很厲害,連市里的劉延發專家都壓不住他,但那幾次都有特殊情況。
劉延發是因為疏忽大意,辯證錯誤,誤診了,所以沒開對方子,而許陽是因為細心才診斷對了,這并不能說明他的醫術就一定能強過劉延發。
別看中醫院那幾個病人,許陽也全給他們治好了。可是究其原因也全都是誤診了,許陽比他們都要謹慎小心。
誠然,曹德華并不懷疑許陽的醫術,但究竟許陽還年輕啊,他還不一定有劉延發厲害呢,就更別說比的過他們中醫院醫術最好的鐘華主任了。
更何況,這個病人,連鐘華自己都判斷不準呢。
妥妥的疑難雜癥啊!
完了,許陽這次真要出丑了。
醫生治不好病,其實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應該來說還挺多的,有太多的病是目前的醫學無法治愈的,找不到病因的疾病也很多。
至于這位大哥,都找了那么多醫生看了,兩個月都沒好,這就是鐵定的疑難雜癥啊。許陽治不好,其實也是應有之義,放在原來大家也都能理解,可現在不一樣了呀!
曹德華只希望許陽會忽悠,能讓他自己少丟些臉面。
許陽在看了看患者的診治記錄之后,他也有些疑惑,患者之前沒少找醫生看啊,各種藥也都試了,但是都沒效。
許陽看了幾眼之后,把診治記錄放好,抬頭問患者:“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患者這會兒不咳了:“沒有,就是一直干咳。嗓子一癢就開始咳嗽,實在是受不了。”
許陽又開始詢問別的情況,患者二便正常,也沒有惡寒發熱等情況。咳嗽也沒有明顯的時間段的區別,就是一天咳到晚。
許陽的眉頭稍稍凝重了一些,患者的癥狀很不明顯啊,就單單只是一個咳嗽啊。
曹德華的神色更擔憂了。
而徐原這個小年輕則是橫豎看許陽不順眼,一直斜視著許陽。
反倒是張可一臉淡定,就沒比她更淡定的。
李晴一邊偷拍還一邊小心問張可:“哎,你說許醫生能搞定嗎?”
張可淡定地說道:“放心吧,許大神從不翻車。”
張可對許陽有著蜜汁自信。
問診問不出什么來,許陽看了看對方的臉,患者臉色晦暗,他道:“來,舌頭伸出來我看一下。”
患者吐舌。
許陽仔細看了看,發現舌象上也沒有透露出什么信息。
這是諸癥不明啊!
許陽的眉頭蹙了蹙。
鐘華則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他也給患者診治過,他也診不出什么來。所以他不相信許陽能診出什么來,所以他才會跟過來,他就是想看許陽出丑。
中醫一直流傳著一句老話,叫做:“咳嗽者,郎中之對頭。”
在西醫看來,引起咳嗽的,基本上都是呼吸道上出現了問題。但是在中醫看來,五臟六腑皆可令人咳嗽。六淫外邪,風、寒、暑、濕、燥,火也皆可令人咳嗽。
引起咳嗽的原因太多了,所以辯證起來相當不容易的。尤其這個患者基本上屬于無證可辨的那種,果然不簡單啊。
若是無證可辨,唯憑脈用藥。
許陽緩緩吐出來一口氣:“把手拿過來,我給你診診脈。”
患者伸手。
許陽緩緩吐出來一口氣,把心平靜下來,伸手按脈。
脈診就是沖破重重迷霧的一把利刃,外在的癥狀有時候會騙人,有時候它根本不會說話,而唯一能探測到真實病機的就是脈診。
許陽在患者手腕寸口脈處用著脈診的手法不停探測,同時根據之前學習的難經里呼吸進脈法,一呼一吸,脈進六寸,判斷脈行之處。
許陽相信“有諸內而必形諸外”,只要是體內有病的,必然會在外表表現出來。而許陽就是要通過外表去抓住最內在的核心。
三菽之力,皮毛之間,診肺部。
六菽之力,血脈之間,診心部。
許陽非常仔細地診著脈象,既然五臟六腑皆有可能使人咳嗽,那他就要把五臟六腑渾身經脈都診斷到。何處有病,脈象在那處必然會產生相應的變化。
所以許陽一上手,就診了十來分鐘。
旁邊人都等急了。
徐原皺眉看了看許陽,問道:“主任,他怎么這么久啊?他不會是在想法子糊弄吧?”
鐘華也皺了皺眉,他現在又吃不準了,不是吃不準患者,而是吃不準許陽。他也覺得許陽是在拖時間,可是看著許陽診脈那認真投入的模樣,又不像是假的。
鐘華之前只在那些很牛的中醫臨床高手身上才見過這么長時間的脈診,通常大家都是幾分鐘就完事兒了。
其實中醫的脈診,是越精通的人診脈時間越長,診脈之時越投入越認真。只有那種不會脈診的中醫,才會診個三五分鐘時間,一邊還跟患者聊個半天。
鐘華心中生疑。
曹德華則是有些錯愕,難不成許陽想用拖字訣,可這管用嗎?
又過了十來分鐘,都快半個小時了。
徐原抓耳撓腮,都待不住了。要不是主任站在這兒,他都想問許陽在搞什么鬼了。
曹德華也等得嘴巴都干了。
張可還好心地給他送了杯水,就他有這個待遇,其他人都沒有。曹德華接過水,還覺得好尷尬,自己是喝還是不喝啊。
終于診完了雙手脈,許陽吐出來一口氣。
患者見終于好了,他也累的夠嗆:“咳咳咳……醫生,怎么樣?”
患者老婆也問:“噢喲,許醫生我剛剛都不敢打擾你呢。你這把脈把的好久了,肯定很認真的對不對?”
徐原翻了個白眼,時間長就是認真了嗎?
患者老婆稱贊許陽道:“許醫生就是認真,難怪可以治好伊伊。你跟那些醫院里年輕醫生就是不一樣,你有醫德多了。”
徐原差點沒吐血,特么的怎么還找他茬呢!
許陽道:“沒什么大礙,這樣吧,我給你開個方子,你回去喝喝看。應該會有些效果的,喝完之后,你再過來復診一下好不好?”
患者還沒說話呢。
鐘華就道:“許醫生,不說說患者病在何處嗎?”
曹德華嘆了一口氣,得,他就知道沒那么容易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