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熱的夏季過的很快,很快就入了秋,等這個可憐孩子的癌癥病情初步得到控制的時候,就已經是深秋了,馬上就入冬了。
許陽也由原先的短袖襯衫換上了厚的外套,深秋的肅殺已經降臨到了這座小小的縣城。
這幾個月來,明心分院的很平穩,也沒有繼續往外面大批招收進修醫生了,還是這些人,病貴精,而不貴多。
中醫是沒有辦法通過流水線生產出來的,所以在經歷了學校的集體化教學之后,都是一定要跟著師父,在進行傳統的師帶徒模式,才能培養出來會治病的中醫。
這個話其實聽著挺不是人話的,人家大學學個七八年,畢業出來,連治病都不會,還要跟著老師重新學。
但……道理就是這個道理,事實也就是這個事實。雖然無奈,但是目前也沒有更好的方式去改變。
所以明心分院在做的就是臨床教學,也是師帶徒的模式,但是他們除了幾個人的跟師學習,也在弄小班教育。
跟學校不一樣,他們教的全是實戰臨床知識,他們也在探索一條新的道路。
明心分院依舊都有很多來求診的病人,全國各地都有,而且來的基本上都是疑難雜癥,所以大家都很忙,也都很累。
尤其是外地來的,都是這么困難的病證。所以他們的治愈率也很難提的很高,也經常有病人回去在網上說明心分院不過如此,言過其實,甚至對中醫都失去了信心。
中醫在病人心里的地位就是這樣不平等,某個中醫沒有第一次就把他治好,他就會對整個中醫行業失去信心。
這其實都是根源于人們心里對中醫的不信任,在心里根源處已經認為是西醫超過中醫了,對中醫的信任程度非常脆弱,只要稍稍一碰,立刻就碎了。
所以網上也對明心分院議論紛紛,評論兩極分化。
那些被明心分院治好的病人,自然是幫著明心分院說話的。而那些被治好疑難雜癥的,更是把明心分院捧上了天。
而那些沒治好的,還有某些醫學博主,當然更多的是被忽悠和鼓動的睿智科學人士,則說這幫人是托兒。
兩幫人常常吵架。
但這都是小風波,跟之前那樣的全網輿論攻擊的大場面相比,這只能說是日常的開胃小菜而已。
張可一時在監控輿論,在于何滅絕討論之后,她們決定還是以實事求是的態度來面對這些指責。
所以他們時常會在主要的那幾個許陽的賬號上放出來許陽一些救治無效,甚至是救治失敗的醫案。
沒錯,許陽并不是什么病都治得好的,他能治好的,只有一半。
神醫是這個世界上最害人的稱呼。
有了許陽自己主動爆黑料,網上的爭吵反倒是消停了下去。讓更多人開始思考起了一個已經被大家忽視掉的最基本的問題,中醫也是一門醫術,一門有缺憾的醫術。
中醫人也僅僅只是凡人而已。
雖然這個道理很簡單,可是太讓人忽略了。
許陽的舉動也讓全國這些醫院,診所,還有很多名中醫汗顏。因為從來如此,大家擺出來的,全都是治療成功的案例。
全是經歷過多少大醫院大專家都治不好,來我們這兒,幾次治療之后,就控制住了,甚至痊愈了。
沒有人會在公眾場合分享自己治療失敗的案例的。
就算有翻車的,那也不會是自己的責任。比如病人不聽我的話,非要吃這個,非要吃那個……最后沒治好。
像許陽這么坦誠的,從來沒有過。
尤其是許陽現在的關注度那么高,他居然還愿意主動分享自己的失敗案例。這也讓很多中醫人頗有微詞,認為許陽這樣的舉動會讓群眾更加不信任中醫,會讓中醫的局面更為艱難。
但在這些失敗病案的分享之后,網絡上的爭吵反而小了下來,許陽的關注量反而上升了很多,連明心分院的來求診的病人都變得比之前更多了。
最后,張可用許陽的賬號發了一條微博:“理性且獨立的思考,是這個網絡時代最難得的品質。”
只是沒想到這樣一個普通的微博,在其后竟然卷入了更大的風波。
因為現在已經入冬了。
這是2019年尾的冬天。
上次夏天的時候,張可張三千就已經去過許陽家了,哦,不過那次是去玩。但是許家人也不是裝傻充愣的主兒,在這之后也開始走動起來了,雙方父母見面,開始定親了。
而許陽的工資卡也已經被張可套路走了,張可拿著許陽的錢,又去人才辦拿了三十萬的購房補貼,自己又開了小金庫,然后就去買房了。
是本地的地產商,就是那個謝總。去年的時候,許陽還是剛會治病就去給他老婆治過病,也是那次之后,曹德華才搭上了許陽,也才有了今日的曹德華和問縣明心分院。
人家謝總當時就想許陽拉攏許陽,只是許陽懶得攀這種關系。后來許陽稍有名氣之后,杜月明要去許陽老家給他辦聘任儀式,當時謝總還去捧場了。
不過兩人也就這點交情。
但是許陽的面子,謝總是要給的。
正好張可去買的樓盤開發的,好地段,縣中心的唯一一塊臨湖半島。當然了,新城地塊,也還是有好幾個地方是臨湖的,但是中心城區就這唯一的一塊了。
周邊配套非常成熟,出了小區門,就是中心菜場,超市,商業街都在附近。更關鍵的是小區左邊是小學,右邊是初中,臨街往右500米是問縣第一中學。
一站式服務。
在小縣城里,其實不太有學區房的說法,縣城里攏共就三所初中,大家升學率差不多的。
那什么是學區房呢,小孩子不用接送,出門左轉就是學校,早上能多睡二十分鐘,晚上能早半小時到家,這就是學區房。
所以這一塊,地段是最好的,難得風景還這么高。
定價直接上兩萬了,尤其是前面的臨湖疊墅,兩層兩層賣的,都是4百萬起步。
張可豪氣地買了最靠前面的一二層帶花園送地下室。算了一下錢,上五百萬了。謝總都有點懵,都不知道該怎么給張可減價。
張可則直接說:“就它了!”
謝總見張可這么有實力,也給了最大優惠,直接降了五十萬,還可以延期辦理貸款,等交付再辦。如果首付吃緊的話,可以先付一半,合同先不簽,等交付前再付。
而張可則直接拿了兩百萬付首付,謝總直嘬牙花子,心中一直在說當醫生真賺錢。
其實許陽的工資一個月兩萬多,不到三萬,他也沒有別的額外收入。當然了,這在縣城里已經很高了。
他也沒有什么支出,存一年也存了三十多萬下來了。再加上縣里補貼的三十萬,也才六十萬啊,剩下的一百多萬全是張可掏腰包的。
你就知道這個女人搞自媒體多賺錢了,這還是她不接商業性呢。當然了,也還有一部分是明心堂的利潤。
許陽父母聽說他們要買婚房,也趕緊回家掏錢他們了。不過張可一分沒要,這套房純是他們兩個打拼下來的。
所以在許陽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他就被動富翁了,被動住豪華疊墅了。
房子還沒交付,張可千叮鈴萬囑咐,要謝總一定要好好盯著這套房的建造,絕對不能出問題。
因為小縣城里有一個顛撲不破的規律,就是最小的開發商,拿最好的地段,建最差的房子。
而謝總則是拍著胸脯給張可做了保證,以后謝總三天兩頭過來盯著建造。沒辦法,許陽他得罪不起啊。
搞定了房子,張可腰包也空的差不多了,她知道許陽壓根就是個不管事兒的主兒,所以很多事情都是她在安排。
“啊?旅游?”許陽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腦袋都有點懵。
張可卻理所當然道:“對啊,你春節不是有假嗎?干嘛,又在家里悶頭看書啊?”
許陽說:“不是還要走親戚嗎?”
張可道:“你家又沒有外地親戚,抽個兩天出來,足夠安排了,等到了初五再出去,你還有假期沒休呢。算了,我安排吧。”
“哦……”許陽也只是悶頭答應一聲,他好像真沒怎么出去玩過,更沒跟張可出去玩過,就那次去廣東參加交流會,還全程都在開會,只是張可一個人在外面逛。
張可說:“那我去定酒店和機票了,你身份證給我,我給你辦護照。”
“哈?出國啊?”許陽愣了一下。
張可翻個白眼:“廢話,你好不容易出去玩一趟,不得跑遠點啊。”
“行。”許陽只得答應。
張可拿了許陽的身份證,又把一份合同往許陽面前一推,說:“簽字。”
許陽問:“啥呀?”
張可說:“購房合同,人家謝總給我面子,讓我帶出來了,你也省的去售樓處了。”
許陽點點頭,問:“好,是明心分院對面那個小區嗎?”
張可:“……”
張可忍著青筋跳動,說:“簽字,這里,這里這里,這里!”
許陽翻開合同:“嚯,哪里啊,還挺便宜,才四十五萬,那我們不用貸款了吧?”
“呵呵!”張可冷漠地笑了兩聲,蔑視地看了一眼眼前的男人,覺得這個男人對力量一無所知,她冷漠地說:“簽字!”
許陽飛快地簽字按手印,弄完了許陽都還沒發現到底花了多少錢。貧窮限制了他的眼力見兒。
簽字完,張可沒收了他的身份證,就走了。
再然后,許陽就接到了老母親催著訂婚期的電話。
許媽說大年初四是難得的好日子,最好就定在那一天。
許陽突然想到張可拿走他的身份證,要定機酒,出國旅行,好像就是說初五啊。好家伙,真是老母豬戴胸罩,一套又一套啊。
看來張可早就跟許陽老爸老媽通過氣了,反倒是許陽最后才知道的。
許陽在苦笑之余,也就都讓他父母做主安排了。
然后就是一切快速走流程了,聘禮,五金,彩禮,許家很大方,給了八萬八,這個小縣城里的行家一般是五萬以內。
但是張三千看到這些彩禮,完全笑不出來,因為他發現明心堂賬戶上少了三十萬收入了,全被張可拿去買房了。
張三千差點心疼的飆眼淚。
張可還理直氣壯的,說是這些錢都是她賺來的,因為明心堂在張三千手上都快要倒閉了。
張三千被噎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接下來就是走親戚,呼朋喚友,還有拍婚紗照,酒店司儀之類的事情都不用許陽管了,他面都沒露。
許陽還是安心地在醫院里坐診治病救人,但是基本上整個問縣人都知道許陽要結婚了。還有好多人主動幫許陽張羅的,酒店也特意安排出宴會廳來。
但是后來要來的人太多了,雙方的家人朋友,醫院的同事,專家,曾經的同學,當地的領導。還有一群,幫了忙,特別想要來湊熱鬧的土豪。
這些頭疼事情都是張可在忙活。
張可其實還是休學狀態,她的那些同學,今年剛好大四,都在實習,聽說張可釣到男神,又都跑到問縣來了。
許陽的那些同學,聽說許陽釣到小學妹,也都跑來了。只是那些女同學就有些心碎了,同心碎的還有醫院里的這些同事,還有網上的那群飯粉。
反正問縣目前最熱鬧的就是許陽醫生要結婚的事情了。
許陽也是很后面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成為土豪,買了豪宅的事情。
春節后,就要結婚了,許陽還是天天呆在醫院里忙活,這兩天也在跟童仁醫生研究五運六氣學說。
許陽自己也是懂的,只是精通程度比不上童仁而已。
所以許陽在向童仁請教:“童醫生,今年又是暖冬,冬日不寒反溫,必有疫,對于今年的運氣,你是怎么看的?”
童仁卻有些好笑:“許醫生現在不忙著結婚的事情,反倒是開始關心起全人類了啊?”
許陽擺了擺手,眉宇間稍稍有些憂色,說:“我是因為昨晚又翻了一遍《黃帝內經·六元正氣大論》,所以有些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