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院士也只能對著許陽伸伸手,說:“來,繼續說,說說各個病情階段的特點。”
“好。”許陽答應一聲,往下說:“經過我們的診斷資料的匯總啊,發現了早期患者的病機一般都是疫邪犯肺,郁而化熱。”
“剛才說了,這次的疫邪最核心的就是濕毒,而濕毒也會夾帶著時氣,比如風、寒、熱等來侵犯人體,從口鼻而入,直接犯肺。”
“濕邪的特點,就是重濁,黏滯。肺在受到疫邪的侵襲之后,人體的氣機的升降出入很快就會受阻,郁而發熱,所以會出現疫邪犯肺,郁而發熱的情況。”
“所以我們能發現這一次的病人的典型癥狀就是發熱,干咳和乏力。少數伴有咽痛、鼻塞、流涕、肌痛和腹瀉等癥狀。”
“這個過程就是疫邪犯肺之后,使得肺衛失去宣發,肺氣上逆而導致干咳。生成水飲痰瘀等病理產物,邪氣閉肺亦可致咳喘。”
“衛陽受郁,郁而發熱。熱盛而耗氣致虛或濕邪阻滯氣機,均可導致乏力。但是經過實際的診斷發現,這次病人大多都是因為濕邪阻滯氣機才導致乏力的。”
“這也進一步佐證了,濕邪才是這次疫病核心的這一個觀點。濕為陰邪,易傷陽氣,阻滯氣機,所以導致肌肉疼痛。”
“濕阻脾胃,則是會出現納差,腹脹滿、腹瀉、便溏等胃腸道的癥狀。所以這一些的外在的癥狀都是由于內部的濕邪這個證所起!”
許陽這話一出,旁邊人立刻討論了起來,眾人皆露出了恍然大悟之色,其實在坐的都是專家,離著真相也只差一層窗戶紙,只要有人給他輕輕一點。
很多東西立刻就豁然貫通了。
張院士也看向了許陽,認真地看了看許陽的臉之后,他又低下頭,把剛分好的資料又重新疊了起來。
北京中醫院的劉院長也看向了許陽,露出了微笑。
許陽也繼續開始介紹起各個階段病人病情的診斷情況,還有用藥之后的反饋。
到了這一步,其他專家也都參與討論起來了。
畢竟沒誰是閑著的,這幾天大家都是深入一線病區去搜集大量的一手資料的。
隨著資料的不斷匯總,大家也逐漸分析出來了每個階段的特點了,隨之而來的就是治療方案了。
基于濕邪為核心的基礎上,眾人先是對各個證型的等各個階段做了一套方案出來。
結果弄出來的第一版方案處于不成熟的狀態,是沒有辦法推廣使用的,只能是這些專家先研究。
大概是什么意思呢?
就像是酒店后廚來了一個誰都沒見過的昂貴的新食材,誰都不知道怎么做啊,但那么貴,你也不能直接瞎試啊。
所以只能是先找幾個厲害的大廚根據表面的特點,研究出幾種燒法,先燒了試試看,等成功了,就可以量化成標準了,其他普通廚師也都能操作了。
現在中醫的專家組也是如此,中醫是講究一人一方,一病一方沒錯,但是這也很考驗醫生的水平,你碰上好醫生沒問題,碰上坑爹的就扯淡了。
另外對于這場疫病,大多數人的病機都是一樣的,所以這樣也就給了標準方案的使用機會了。
當初許陽在嶺南開會,一方治愈數百人的感冒,也是如此。
確定了方案,醫生只要能診斷出證型,就可以按圖索驥開方了。而且這對藥房也很友好,這邊的中藥房真忙不過來那么多要煎制的藥方。
而病人也不能老等著,上午開的方子,下午都喝不上呢。這要是放在危重癥病人身上,該怎么辦?
量化之后,那就好辦太多了。
有標準菜譜了,小廚師都能做出美味來。
這就是價值所在。
聊了半天,終于定下了第一版的方案,洋洋灑灑一大堆,把各個方面的證型都考慮到了,寫了好幾頁的紙。
討論是討論出來了,這些高級別的專家看著卻紛紛皺了眉。這個方案,太細了,也太糙了。
因為太細,所以太糙。
是不是聽著很矛盾?
但事實就是如此。
到現在,西醫的治療方案是很簡單的,奧司他韋抗病毒,莫西沙星消炎,甲強龍抗炎,免疫支持,也就這些了。
但是中醫這邊弄出了一大堆證型和幾十個治療方案。這尼瑪,也太多了,就算讓人家按圖索驥來,估計看都得看懵逼了。
張院士嘆了一聲,又開始拾掇面前的資料,他說:“現在這個第一版方案,是沒有辦法對外公布的。但是,我一會兒會向上級部門反饋備案的。”
“中醫是一門實踐的學問,絕知此事要躬行。紙上談兵是不行的,所以我希望諸位深入一線病區之后,給這套方案做做規整,要立刻重新調整。”
眾人都認真地點點頭。
張院士說:“我要提醒諸位一句,我們可以慢慢來,病人卻等不了。國家衛生管理局已經出診療方案了。”
“我們要搶在第三版出來之前,細化我們的標準,給到上面。而給到我們的時間,頂多也就是兩三天。時間非常緊迫,希望諸位心中有數!”
大家心里都沉甸甸的。
張院士看了眾人一眼,說:“沒什么說的了吧?散會吧,都抓緊回去工作。”
說完之后,張院士麻利地收拾自己的東西。
許陽卻說:“張院士,我有個請求。”
“講。”
許陽說:“我們明心分院第二批來支援的醫生馬上就要到了,大概有二十位,還有幾十個醫護人員,我們想接管一個病區,管個幾十張床位。”
張院士正在收拾東西的手,頓時一停。
還沒離去的專家全都詫異地看著許陽。
劉宣伯也看著張院士。
張院士繼續收治,沒抬頭,就說:“我等你弄出成熟的治療方案,弄出來,我就承諾給你們一個病區!”
許陽頓時大喜!
其他人也頓時艷羨不已。
但是很多事情是艷羨不來的,就算給他們醫院一個病區,他們也不一定能籌到這么多靠譜的好中醫啊。
“一言為定!”許陽振奮答應。
張院士笑了笑,揣著壓根沒派上用場的資料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