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陽現在也惹不起這老貨,他道:“劉老師,別哼了,小心把鼻涕一起哼出來。”
劉宣伯沒好氣地斜眼看許陽。
許陽上前扶著劉宣伯:“走吧,劉老,今天是傳承班出師的日子,等您主持大局呢!”
劉宣伯甩開許陽的手,沒好氣道:“別扶我,我有那么老嗎?需要別人攙扶嗎?”
許陽攤了攤手,惹不起,惹不起。
“走吧。”劉宣伯一招手。
許陽只能跟在他的后面。
到了傳承班,畢業的學子都坐在了下面。臺上的都是帶教老師,內科、外科、骨科、針灸、藥學,現在明心分院人才濟濟,各個門類都有頂尖的專家。
所以這樣的傳承班,在業內被人戲稱為中醫界的“黃埔軍校”。
幾年下來,他們是一邊學習,一邊跟師臨床,還要輪番跟著老農學習藥理和辨藥認藥,還得品嘗老農給他們熬得各種藥物。他們幾乎是全年無休的,每天都會忙碌到晚上10點后。
雖然學的很辛苦,但他們的醫術和能力,也在這不間斷的辛苦中得到了快速的成長。在同齡人里,他們是絕對的佼佼者。
許陽走到了最中間,看了看兩旁的帶教老師,又看著臺下黑壓壓的人群。
許陽心中寬慰,他敲了敲話筒,說:“大家好,我是許陽。”
臺下頓時響起熱烈的掌聲,眾人都興奮和緊張地看著許陽。
許陽露出微笑:“今天是傳承班學員畢業的日子,大家這三年在明心分院吃了不少苦。但老話說的非常好,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
“學醫這件事情,本就是極難的。你努力了,才能勉強及格。只有拼命了,才會優秀。三年來,我看到了你們拼命的樣子,也看到了你們的收獲。”
“明心分院的成立的意義,就是要讓中醫能治病,能治大病,能治重病。要真正恢復中醫治危急重癥的能力,能治疑難雜癥的實力。我很高興,能看到你們也獲得了這樣的本事。”
臺下人也紛紛感慨莫名,這三年來,他們都已經習慣了苦熬苦夜。
也早就不覺得什么叫做辛苦了,只有對醫術的無限追求。現在聽到了許陽這樣說,一時間,他們都有些恍惚,竟覺得有些不真實。
許陽擺了擺手:“不要懷疑自己的成長,想想你們剛來時候的樣子,再想想現在。你們,已經可以被稱為中醫了!”
臺下掌聲爆起,眾人都眼含熱淚。
為了“中醫”這樣一個簡單的名號,誰知道他們到底付出了多少的艱辛。
臺上的這些帶教老師,也是心情激動,非常感慨。
連不喜與人交流的老農,也露出了感懷之色,眼里有晶瑩。
老河豚劉宣伯也露出了微笑。
許陽長出一口氣,說:“很高興,與你們共同奮斗了三年。今天之后,你們就要回到自己的家鄉了,去自己想去的地方繼續行醫奮斗了。三年期滿,你們也該回歸了。”
“但無論你們未來在哪里,我都希望你們要做一個真正的中醫,一個能治病敢治病的中醫。要記住,復興中醫,舍我其誰。中醫的未來就在你們手上。無論你們走的多遠,別忘了明心分院,別忘了我們這個傳承基地。”
“未來行醫的日子,不管你們遇上什么困難,遇上什么疑難雜癥,隨時歡迎你們向我們這些老師求助。因為不管走到哪里,你們都是我們最好的學生。”
臺下人頓時眼淚汪汪,哭成了一片。
“謝謝老師。”不知道,是誰喊了這一聲。
而后,聲音越來越多。
眾人都站起來,鞠躬,致謝,道別。
連許陽也都不忍再看,擦了擦眼睛,對著他們不停揮手。
這是傳承班的第一屆學員,也是他們傾注心血的第一批學生,這是他們復興中醫撒下的第一批種子。這三年來的日日月月,交織出多少心酸悲喜,在這一刻,全都釋放出來了。
人慢慢變少了。
可臺上的帶教老師卻沒人愿意走,大家只是覺得漸漸安靜和落寞起來。
“走吧,不想待了。”丁師姐說了這么一聲,低著頭急匆匆跑了出去。
老農也低著頭出去了。
帶教老師也變少了。
而臺下傳承班的學生,卻走上來了一個人。
“許老師。”他喚了一聲。
許陽看向他:“劉醫生。”
劉景寧微微一笑,他說:“一起出去走走嗎?”
“好啊。”
許陽和劉景寧出去,走到了走廊上,望著一樓廣場的人來人往,兩人都有些悵然。
劉景寧說:“許老師,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樣子嗎?”
許陽露出了微笑,他說:“雖然過了很多年,可我還是印象深刻。你的連續兩個誤診誤治,一個中虛氣陷的尿路感染,被你當成了濕熱下注給治壞了。”
“還有個小女孩的腺病毒肺炎,本來應該要辛溫解表的,被你用了辛涼之法,搞的表郁邪陷,肺衛不宣,反而被你弄成了重癥。”
劉景寧臉上也露出了一抹尷尬,他說:“是啊,那個時候我是篤信中西醫結合法。不過那一日,許老師卻用這兩個醫案,打的我措手不及,我以為的更科學,反而成了誤診的依據。也是在那之后,我才決心從頭開始,重走中醫道路。”
許陽感慨地點點頭,劉景寧是有大毅力大決心的人,當年的他已經確定要當副主任了。可就是因為自己的一席話,就拋下所有的職位待遇,跑到京城去做一個小學徒,從頭開始。
劉景寧也回憶了一下過去,他突然說:“許老師,其實有個問題,我一直很費解。”
“嗯?”許陽疑惑地看著他。
劉景寧問:“你說當初我都愿意跑京城去給人家當學徒了,你干嘛不教我呢?你完全可以在問縣教我啊。結果后來我千里迢迢跑回來,發現徐原、壯壯這些小年輕都比我強了。”
許陽頓時啞然失笑,這該怎么說呢。
劉景寧上下看看許陽,得,又問不出什么來了。他無奈搖搖頭道:“行吧,就當你是在考驗我了。”
許陽也有些尷尬,那個時候的他,確實還沒有帶徒弟的水平,等第二次跟師回來,有這個實力了,結果劉景寧已經走了,他也沒辦法了。
許陽對劉景寧誠懇道:“不管怎么樣,你都是我值得敬佩的醫生,極少有人愿意放下現有的一切,去從頭開始的。有這種的決心,何愁不能成為一個優秀的醫生。就算在我們傳承班,你也是其中的佼佼者。現在,你終于成為一名真正的中醫了,不是嗎?”
劉景寧呆呆看著許陽。
許陽朝他伸出手,認真地說:“歡迎你,劉景寧中醫!”
劉景寧與許陽握手,不知道為什么,他突然很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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