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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鎮氣鐘裂

  悟道三重境,一道一重天,每一境對于每一個文道之人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不僅僅要靠個人的慧心與感悟,更需得有大機緣。

  讀書以獲廢寢忘食,執筆可得奮筆疾書,潑墨成就以假亂真,出言所謂字字璣珠!

  如此種種,雖然均為悟道一重境,卻因所行之道的差別,最后所產生的效果自然也是南轅北轍。

  蘇文這已經是第二次進入悟道一境了,但這兩次的情況卻有著天壤之別,讀史書而廢寢忘食,論天下而奮筆疾書,這等機緣,便是位及御書的那些大人物們,恐怕都只能羨艷不已。

  入廢寢忘食之境,便不用吃飯睡覺,以才氣養身,對書籍的感悟之力事半功倍。

  那么,奮筆疾書呢?

  便是可以不用思考,直接將心中所想化作筆端文字!

  試想一下,若是在對戰當中,書者只需心中默想,字墨便能天成,一揮而就,那將是何等恐怖!

  當日于臨川城城主府中,要是殷無殤也能夠入奮筆疾書之境,那黑衣人根本就沒有絲毫的機會取出殘卷,便會被殷無殤的《韭花帖》一書鎮壓!換言之,黑衣人必敗!

  可惜的是,蘇文的文位實在太低了,即便靠著自身機緣激發了書道一重境,也無法徹底將其中的奧妙悟透,化為自身所有。

  所以今日之后,蘇文如果還想進入奮筆疾書的狀態,便只能聽天由命了。

  若是什么時候蘇文能夠自主進入廢寢忘食、奮筆疾書此等境界,才能真正算得上是文道小成。

  圣道文途,蘇文要走的路,還很遠。

  可即便如此,他的此行此舉,也已經足夠駭人聽聞了!以文生之資,于州考之間成就奮筆疾書。百十年來,誰能做到!

  三位主考官大人的失態,很快引起了眾考生的注意,循著三人的目光看去,卻只有極少的人看破了蘇文此時身上的那層淡淡清光。

  而在這極少的人里面,便有沐夕。

  “奮筆疾書!”

  沐夕眼中異彩連連,便連她自己也不曾注意到。自己此時的內心是多么的驚愕震撼,乃至于她身上那種冷峻的氣質,也為之一頓。

  一直以來,沐夕所表現出來的都是一種與她年齡不符的成熟和冷靜,哪怕當日蘇文于春熙樓詩成極嘆,到后來于鳴瑟軒剎那成曲。哪怕是《文以載道》發布之時三度登榜,都沒有讓沐夕如此震驚過。

  因為她是知道蘇文的詩詞之才的。

  可是悟道入境以奮筆疾書,則代表了一種截然不同的意味!

  這說明蘇文在追求圣道的路途之上,擁有著無與比擬的天賦和潛力!比起詩詞文采來說,這樣的潛力,才是真正的,名副其實的圣才!

  蘇文一路行來。見證他一步步成長,一次次創造奇跡的人有很多,而沐夕則是唯一一個,從來沒有低估過蘇文的人,可是此時的她卻不得不承認,自己還是將蘇文看得太輕了一些。

  “看來,我還真是為自己樹立了一個強大的對手呢。”沐夕偏過頭,若有所思地呢喃道:“或許。是朋友?”

  除了沐夕這等獨具慧眼之人,場間絕大部分的考生都并不知道蘇文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蘇文身上的那道清光為何會隱隱散發出才氣波動?

  便在眾人一頭霧水之時,卻聽得頭頂之上鐘聲急鳴。

  “鐺……鐺……鐺……”

  數道急促的鐘響,頓時令所有人臉色為之一變,隨即整個考場都亂成了一鍋粥。

  自入得考場以來,眾考生已經接連經過了兩場州考。不管是新晉文生也好,還是往年落榜的老生也罷,所有人都很清楚,每一場考試中。只有三道鐘聲。

  第一響,是提醒考生入場落座。

  第二響,是發放考卷之信號。

  第三響,則是代表了本場考試結束!

  此時所響起的鐘聲,正是第三場時論之考的第三響。

  可是,此時距離剛剛開考還不到半個時辰!

  怎么回事!

  別說是在場的這些考生們,便連那些負責巡考的白衣院官,也是滿臉茫然地抬頭看著那口古樸銅鐘,一時之間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下一刻,鐘聲如濤,變得越發急促和尖銳了起來。

  不少考生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形色慌亂,更多的人則是將目光落在了三位主考官大人的身上,眼中驚疑不定。

  三位主考官大人還尚未從蘇文入奮筆疾書之境中回過神來,此時聽得鎮氣鐘的聲聲急鳴,竟然沒有能在第一時間做出任何應對。

  待他們反應過來場間發生何事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

  整個考場之內,只有一個人能夠不被鐘聲所擾,或者說,他根本就未曾受到外界的半分影響。

  蘇文。

  但見他執筆的右手越來越急,行文之間越來越快,于眨眼之間便已經寫滿了整整三張答卷!而且看樣子,他還遠遠沒有寫完!

  蘇文此時眼中的肅穆之色令人不敢直視,身上的淡淡清光散發著圣潔之意,隱隱之間,他手中的考卷,竟然開始散發出赤色才氣!

  一開始的時候,還沒人注意到這等異狀的發生,但很快,考卷之上的赤色才光從蘇文的筆端蔓延開來,附上了他的手腕,染紅了他的臂膀,到最后,將他整個人包裹其中,與那層清光交相輝映。

  “才氣!那蘇文的身上怎么能激發出才氣!”

  一聲驚叫,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轉回到蘇文的身上,沒有人知道,蘇文是如何在鎮氣鐘的壓制之下,還能引發自身才氣光芒的。

  這實在是,太過駭人聽聞了!

  然而,事情還沒有結束!

  赤紅色的才氣光芒于蘇文體外越發厚重,色澤越發深沉,終于,于眨眼之間。便開始向著空中緩慢增長。

  一寸,三寸……

  一尺,五尺,一丈……

  終于,那無比凝實的才氣光柱與空中的鎮氣鐘短兵相接,而那聲聲鐘響,也隨之變得越發凄厲了起來。震得人耳膜生疼。

  與此同時,三位主考官大人這才意識到發生了什么,州主大人急聲喊道:“不好!”

  說話間,州主于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之色,然后身形一掠,便向著蘇文而去。看樣子,竟是要以外力中斷蘇文的奮筆疾書!

  不過是一個呼吸之間,州主已經來到了蘇文身前,單手一抖,便于袖中抽出了一支竹笛,向著蘇文的手腕刺了出去!

  無奈,因為鎮氣鐘的存在。州主自身的才氣也已完全被壓制,所以只得用這般最笨的方法來阻止蘇文。

  可惜,他手中的竹笛尚未碰觸到蘇文分毫,便于空中停住了。

  有一個人及時抱住了他的胳膊。

  “你想對先生做什么!”寧青冰死死地抱著州主的手臂,怒目橫視。

  若是放在以往,她一介青.樓女子,哪里敢對一州之主如此不敬,甚至來說。能跟對方說上一句話便已經是無上榮耀了。

  可是今時不同往日。

  她已經不是柳嫣閣的秋葉了,而是一名叫做寧青冰的堂堂文生。蘇文也不再是那個初入柳嫣閣的推銷小販了,而是被她視為值得用生命去守護的老師!

  所以在這一刻,寧青冰甚至想也未想,便在第一時間離開了自己的位置,成為了攔在州主身前的唯一一道屏障。

  “放肆!”

  見到自己竟然被一名小小的文生所阻,州主心中急切的同時。也是暗生惱怒,手臂一揮,便將寧青冰甩飛了出去。即便不能激發體內才氣,但他畢竟是堂堂州主。位及翰林的存在,其身體經過才氣數度洗伐,不論是力量還是身體強度,都遠遠不是寧青冰所能比擬的。

  寧青冰于口中發出一聲慘呼,隨即整個人倒飛而出,被重重地砸在了青石地上。

  “嘭”一聲悶響隨之而起。

  寧青冰落在地上,一道血線從她的嘴角急速滲出,神色萎頓之間,她卻并沒有因此而放棄,而是掙扎著爬了起來,再次朝州主行去。

  寧青冰這樣的舉動,無異于螳臂當車,哪怕她再努力一千次,一萬次,也不可能再阻得州主半分。

  而州主大人也根本無意理會寧青冰,他再一次舉起竹笛,朝著蘇文的手腕擊去。

  等不到寧青冰走到州主身前,蘇文的奮筆疾書便眼見要被打斷了!

  寧青冰見狀,心中一沉,她雖然與其他人一樣,根本不知道蘇文的身上發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州主大人為何會突然對蘇文動手,但是她很清楚地判斷出了州主此舉的惡意所在,所以她哪怕豁出性命去,也要護得先生周全。

  可惜,她的實力與州主相比起來,不論有沒有才氣的加持,都顯得太過渺小了。

  但即便如此,寧青冰也已經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而努力,在絕大多數的情況下,總是能獲得回報的。

  寧青冰或許無法撼動州主的意志,也不能奪下他手中的那支竹笛,但是她已經在最關鍵的那一刻,出現在了蘇文的身前,阻了州主片刻,為蘇文贏得了最寶貴的時間,也為其他人贏來了出手的機會。

  她攔不住州主,但是有人能。

  一襲翩翩白衣出現在了州主身前,青絲淡顏,卻帶著無上的權威,輕然而道:“冷大人,你想要做什么?”

  州主看著這位來自鴻鳴書院的女院士,突然感受到了一種極大的壓迫感,呼吸為之一滯,開口道:“我們必須打斷他此時的狀態,否則鎮氣鐘不保!”

  女院士輕輕一笑:“此事不勞冷大人費心,若有人怪罪,我擔了便是。”

  此言一出,州主臉色急變,對方代表鴻鳴書院而來,那么她說的話,便是書院說的話,她愿意擔下這損毀五品文寶的責任,那便是書院擔下了!

  誰還敢有異議?

  一時之間,州主眼中神色數度而易,卻始終不敢在對方的眼皮底下,對蘇文再次出手,而便在此時,空中的鐘鳴聲卻驟然而止。

  眾人抬頭望去,便見在那宛若實質般的才氣光柱的照耀下,于鎮氣鐘的銅身之上,有一道極細的裂紋,赫然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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