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坐下,無意中一抬頭,正好看到對面屋頂上那個男人現在不曬太陽了,而是拿著一個皮管子正在屋頂澆花,阿珊立刻就氣不打一處來,隨口用家鄉話罵了一句,然后把沙發的靠墊沖著男人的方向扔了過去。
發脾氣是沒有用的,該來的事情還得來。下午兩點多的時候,阿珊正在辦公室里聯系廠家讓他們來重新安裝一扇玻璃門,突然辦公室外面又傳來了吵鬧聲,這次聲音不再是從右邊傳來,而是左邊,那邊是美容區,難道又出事啦!?
確實是出事兒了,當阿珊從辦公室里跑出來時,美容區里也亂成了一團。四五個年輕女人正揪著一個美容師在撕打,那位美容師的外衣已經被扯破了,人被推倒在地,頭發還被兩個女人抓住,被拖向了大門方向。后面還跟著兩個女人,一邊踢一邊罵。
而最后面則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胖女人,滿臉的橫肉,上面還布滿了痤瘡,就像是一張鑲嵌了葡萄干的烙餅。她倒是沒動手,不過她雙手叉腰的指著每一個打算上前勸阻的美容店員工或者客人,正在破口大罵,罵的那叫一個難聽啊,阿珊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中文里還有如此花哨的詞語組合。
這回阿珊沒敢再沖上去,早上自己的大腿就摔了一下,現在還疼呢,看這個女人的架勢,誰要是敢靠近一步,估計不是滿臉花就是衣服被扯破。阿珊默默的比較了一下自己和對方的噸位,只好轉頭回辦公室里給派出所打電話了。
從這個女人的謾罵聲中,阿珊也聽出一個大概。原來她昨天傍晚來這里做了一個美容護理。還花了80塊錢敷了一個祛痘面膜。可是今天早上一起來就發現,她臉上的痘痘不光沒下去,還都開了花了。她說的很可能是事實,因為她臉上確實像開花了,遍地都是小花。要多惡心有多惡心。
就當著滿街路過的群眾和店里的工作人員,那位美容師被四個壯婦扒了一個精光,最終還是兩個老大爺看不過去了,脫了衣服幫她給蓋上了點兒。那四個壯婦也鬧夠了,對老大爺她們還是不敢造次的,一人啐了躺在地上哭泣的美容師一口。然后大搖大擺的向新街口路口方向走了,誰也不敢攔,只能是目送。
當警察趕來時,那位美容師已經被同事弄回了店里。她已經哭得喘不過氣來了,精神上也受到了刺激。對警察的詢問根本就沒法準確回答。最終還是看熱鬧的人把事情的大概經過七嘴八舌敘述了一遍,然后有說那幾個婦女太潑辣的,有說這家美容店太害人的,反正意見不同,吵得警察也沒招兒,這種小事兒也夠不上什么刑事案件,只能是不了了之。
阿珊也沒什么好辦法,她不是本地人。更沒什么關系,這里的警察辦事規則也不同。她說了半天,人家還是走了。臨走還告訴她要減少這種糾紛的發生,否則他們也無能為力。派出所又不是專門為你這個店面服務的,所里的工作還很忙,沒功夫給她專門派個警察盯著。
最終阿珊只能是給周佳打電話,把剛剛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后告訴周佳。現在店里一個客人都沒了,美容區那里又是一片狼藉。那位被打的美容師不光要走。還和店里要賠償,自己沒法處理。到底該怎么辦,讓周佳趕緊想辦法。
周佳回來得挺快,西苑飯店和新街口距離也不遠,她沒自己一個人回來,而是帶回來兩個年輕男人。雖然他們都穿著便裝,但是從一舉一動上看,肯定是當兵的,至少也是剛剛退伍沒多久,身上那種當兵的味道還沒褪去。
這是她帶回來的兩個保鏢,靳家兄弟也沒想到洪濤會來這一手兒,這是明擺著要硬碰硬啊。至于洪濤為什么有這么大的決心,靳家兄弟也搞不清。按說一個小商人,遇到這種事兒之后都是四處托人走關系,然后服個軟、低個頭什么的,吃點虧就吃點虧了,自古以來不都是這樣的嘛,民不與官斗嘛。
這樣的事情靳家兄弟也不是頭一次干,比洪濤牛x的人物不是照樣也得乖乖的認慫嘛。他們藍星公司這個店面,當初就是靳老大通過這樣的手段從別人手里弄過來的,對方還是國營單位呢,最終不是屁也沒敢放一個,連房租都不敢來收,還得擔負每月的水電費。
可是今天發生的事情怎么就變味了呢,這個道理靳家兄弟一時半會轉不過彎來。他們的大哥此時正在南方出差,所以他們只能是先讓周佳帶回兩個退伍兵去當保鏢,如果再有搗亂的,直接就抓住,然后用藍星公司的關系給分局打招呼,一定要嚴肅處理。
要說比拼家世,洪濤和小五拍馬也趕不上靳家兄弟或者周佳,連劉翔也追不上。不過世界上任何地方、任何國家里,處理事情的方式都不止一種。如果論起街面上的彎彎繞,別說小五,就算洪濤也比他們兄弟明白的多。今天上午和下午的這兩檔子事兒只是一個開頭的熱身,游戲才剛剛開始,更狠的還在晚上。
“我艸!這是地震了嘛!”第二天早上洪濤剛到麗都店外,還沒進去,就發現街對面那家店面和昨天有著明顯的不同。四扇大窗戶和僅剩的那半扇玻璃門全都變成了碎片落在地上,沒有窗戶的墻面上還沾滿了一團一團黑乎乎的液體。為了看清楚到底是什么玩意,洪濤特意和高建輝走了過去,和圍觀的群眾一起站在便道上。這時才看清楚,墻上的那些又黑又粘的東西原來是油泥,離近之后能夠聞到明顯的機油味道。
“什么地震啊,這是讓人砸啦!看到沒,墻上那些油泥,這是老手干的,嗡嗡嗡打砸搶的時候,都是用這個玩意扔的。”聽到洪濤的詢問,旁邊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接茬了,他不光解答了洪濤的問題,還指著墻上那些油泥給洪濤講了講歷史由來。
“大叔,干嘛非用這個東西扔啊?”洪濤還不明白里面的道道,立馬掏出一根煙獻上,然后給男人點上火,準備諄諄受教。
“我跟你說啊,這玩意扔到墻上,用不了一會兒,里面的機油就滲進墻面里去了。你怎么擦怎么洗也沒用,外面的擦掉了,但是里面還有。只要天氣一熱,機油就會滲出來,黑乎乎的一大片,還四處陰,越來片越大。一刮風什么的,這玩意還吸土,不出半天就是臟乎乎的,不是工廠出來的小將們,根本玩不出這一手,太狠了!這家的墻面算是完了,只能全都鏟了重新貼,這也不知道這是得罪誰了!”中年人抽著洪濤的煙,美滋滋的給洪濤還有周圍看熱鬧的人上了一堂生動的歷史課,他不光有理論,還有現場實驗,一邊說還一邊找了一根小樹枝,把墻面上的一小片油泥扒拉開,讓大家看那些機油是不是已經滲入到墻面里面去了。
“警察同志!就是他,就是他干的!你陪我!”洪濤正伸著腦袋學知識呢,突然身后響起一聲尖利的喊聲,還沒等他回頭,就覺得一股大力從自己屁股上傳了過來。
“有人在踢自己屁股!”這是洪濤的臉和墻面親密接觸之前他腦子里閃現出來的一個念頭。
“哎呦喂……我艸!誰呀!”然后洪濤的臉就撞墻上了,正好撞在那一片油泥上。疼到不是很疼,但是蹭了一臉的油泥 ,味道還真不太好聞。
“你怎么打人啊!再亂踢,我抽你信不信?”高建輝反應很快,還沒等對方第二腳踹上洪濤,已經把那個女人給放倒在地了,不過那個女人在地上也沒老實,還在不住的踢腿。
“放開、放開,怎么著,當著警察還動手,想干嘛啊這是?”這時兩名警察趕了過來,把那個女孩和高建輝給分開了,同時喝止住了后面兩個年輕人的動作,那兩個人看樣子是要上來對高建輝動手的。
“政府!您看見了吧,我這兒和大叔正聊天呢,平白無故就挨了一腳,這光天化日的,就算是女人也不能隨便打人吧!”洪濤認識這兩位警察,都是旁邊派出所的,低頭不見抬頭見。他釋放回來之后,去申報戶口就是其中一位警察接待的,而且每周自己都要去他那里匯報一下思想,這是規定,因為他是這里的管片民警。
“什么政府,和你說多少次了,讓你改口,以后要叫警官!這件事兒和你有關系沒?”那位警察一看是洪濤,說話也不那么正規了。對于洪濤的根底他多少還是知道一些,不說別的吧,就他那個大姨夫來了,和所長也是稱兄道弟的。而且他對這個孩子印象還不錯,來自己這片這么多年了,從來都不惹事,當然了,那次交通肇事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