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九點多。
除了值班的和晚班錄節目的,電視塔里的人幾乎都回家了,很多樓層和辦公區都黑了燈,大半個樓都空蕩蕩了,然而,《好聲音》欄目組的辦公區和錄制現場卻燈火通明人來人往,有施工搬設備的聲音,有人員急促的交談聲,還有相關負責人在一遍又一遍地重復任務的大嗓門。
“放這里。”
“好的齊姐”
“那邊,再快一點”
“十一點之前燈光必須架好”
“張導,燈光明天上午之前我們肯定……”
“明天上午還有明天上午的事,現在能節約一點時間就必須節約一點,最晚十一點,十一點我過來看成果”
“好,我們盡力”
“辛苦了,夜里完了事兒,我請大家吃夜宵”
這時,一個女編輯疲憊地走過來,晃了晃手機道：“張導,那什么,我愛人又催我呢,我今天就？”
張燁道：“快回家吧。”
女編輯說道：“行,我明天早上早點來。”
“路上注意安全。”張燁關心道。
那女編輯回頭看了一眼坐在演播廳觀眾席昏昏欲睡的小辰辰,對張燁道：“我開車來的,要不然我把辰辰送回去 張燁才想起辰辰這茬兒,“喲,方便嗎？”
“方便。”女編輯說。
張燁便問辰辰,“讓你易阿姨送你回家？”
辰辰看看他,“你回不回去？”
張燁道：“我走不開呢,這些天我都得在單位住。”
辰辰哦了一聲,“那我也不走。”
張燁嘿道：“你跟這兒于嘛啊,這里又沒個好地方睡覺,我讓人送你回家,你要是怕家里就你一個人的話,我給我爸媽打個電話說一聲,你今天住我爸媽家,讓他們幫我照看你兩天。”
辰辰不言聲了。
“辰辰,問你呢。”張燁道。
辰辰還是沒理他,自己于自己的事了。
張燁無奈,只好對那女編輯道：“你先回家吧,她不愿意走就跟我住這邊吧,也沒別的辦法了。”
女編輯建議道：“后面化妝間和休息室都有大沙發,枕頭被子樓上也有,雖然條件不太好,但也能睡人。”
“成。”張燁道。
一轉頭,張燁又投入到了工作中,不但抓大局指揮大家,他也親力親為,能幫忙的事他都上去幫忙,甚至自己登著梯子上去和工人們一起裝燈光設備,最后弄了一身的灰,他也渾然不覺。
張燁一個總導演都做到了這個地步,將心比心,底下的員工們看在眼里,手上的力氣也多使了幾分,沒有一個偷懶的,甚至有些員工本來準備十點鐘就回家的,一看到張燁拼了命的樣子,他們也都沒好意思說走,愣是挺著困意繼續加班加點地于下去了,領導都沒喊累,他們怎么喊啊？
大約十點半鐘。
辰辰頂不住了,眼皮一墜一墜的,晃晃悠悠地走到張燁身邊,“張燁,我困了,你帶我睡覺去。”
張燁頭也不回,“小趙,你帶辰辰去休息室。”
“噯,來了”小趙放下手里的活兒快步跑上來,和顏悅色道：“辰辰,走吧。”
辰辰看了小趙一眼,又把目光落在張燁身上,一推張燁的后腰,“張燁,你帶我去,你也睡覺。”
張燁道：“我還睡什么覺啊,都火燒眉毛了,我這幾天已經做好連軸轉的準備了,你聽話,讓你小趙叔叔給你拿被子,你好好睡覺。”
辰辰叫道：“張燁,張燁”
張燁沒理她,因為那邊一臺燈光似乎出了問題,他立即氣沖沖地上去了,“怎么回事？裝之前不是都檢查好了嗎 辰辰生氣。
小趙看看她,說道：“現在出了變故,張導是欄目組里最著急的一個,也是壓力最大的人,張導現在滿腦子想的就是怎么讓《好聲音》順利趕上播出,其他的事,咱們就先別麻煩張導了,不然他就太累了。”
也不知辰辰是不是聽進去了,末了,她慢吞吞地跟著小趙往外面走,臨走前忽然回頭,大聲道：“張燁,你一會兒也來睡覺。”
張燁嗯啊道：“好好。”
辰辰這才走了。
可是這一忙,就到了夜里零點。
訂餐吃過夜宵后,所有工人都走了,大半的工作人員也都回家了,只剩下了張燁和三五個欄目組的員工還在留守,剩下的幾個都是男同志,也都是小年輕,體力比較好,有一個女員工本來也沒想走的,也說要留下來繼續于,可是張燁看時間太晚了,還是讓那女孩兒回去了,不然再晚的話太不安全了。
“張導,繼續吧。”
“你們還行嗎？”
“行”
“我還撐得住”
“我也沒事,我平時睡得晚。”
“好,今天的任務就還剩下一點了,咱們抓緊于完,做完你們就趕緊回家休息。”
新一輪的忙碌再次開始。
而且零點以后的工作強度,跟白天正常班的工作強度可不一樣,或許工作量上沒有什么區別,可能都是這么多活兒,但是白天的工作,那都是在精神狀態比較好睡眠比較充足的前提下進行的,零點以后,他們可都是一種極度疲憊的狀態,累了一整天,連續工作了十多個小時,加上困意,這時候的工作效率是會急速下降的,是需要極大的毅力和體力才能撐下來的十分鐘半小時 忽地,一個小身影從后臺晃悠晃悠地走了出來,居然是辰辰,她手里抱著一床薄薄的毛巾被,迷迷瞪瞪地找到了張燁,眼睛艱難地睜開一道縫隙看了他一眼,就一屁股坐在了離他最近的導師座椅上,屁股動了動,被子往身上一拉,這才美滋滋地又睡下了,嘴里呼呼地吐著氣。
張燁都沒注意到。
是那幾個員工先發現了。
“呃。”
“張導,辰辰來了。”
張燁方是回頭一看,“嚯,你怎么過來了啊,這邊亂哄哄的你在這兒睡什么啊,趕緊回休息室睡去。”
辰辰被吵醒,一瞅他,繼續閉眼睡。
張燁趕快上去扒拉她,“去去去,聽話,不聽話我可生氣了啊？”
辰辰沒骨頭一樣靠在椅子上,困得唧唧咕咕了幾聲,但至于說的是什么,別人誰也聽不太懂。
張燁沒轍了,只好對幾個員工道：“今天就到這里吧,也于得差不多了,都辛苦了,快回去好好睡一覺。”
“那……行。”
“那我們走了。”
“張導,您也早睡。”
幾人確實也累得半死不活了,都該回家的回家。
張燁捅了捅辰辰,“走了,咱倆一塊睡。”
辰辰哼唧著不動窩。
張燁無奈,只好彎腰一抄,把小家伙抱了起來,七八歲的孩子了,其實分量還是很沉的,張燁可沒有房東阿姨那等單手就能輕飄飄地抄起辰辰的臂力在身,他只能倆手托著,去了休息室,把辰辰往大沙發上一放。
“睡吧。”張燁道。
不用他說,辰辰已經睡著了。
張燁給她蓋好被子,也沒敢走,她知道辰辰不能一個人睡覺,得有人陪著,他怕辰辰沒睡踏實到時候又去抱著被子找他,就假模假樣地也在旁邊躺下了,閉眼稍稍休息了一會兒,但卻沒睡著,等了大概二十分鐘,他才直起身往辰辰那邊看了一眼,隨后輕手輕腳地下了沙發,重新回到了制作現場。
來吧。
繼續吧 偌大的錄播廳只剩了他一個人,只見張燁去到了控制室開始測試幾個他唯一稍懂的設備,比如他要求的高空懸掛的話筒,然后一項項過,末了又開始鼓搗現場的燈光架子,最后又開始噼里啪啦地操作電腦,打印制作了幾百張觀眾入場證和選手證,以及制作賽制說明的宣傳短片,因為有過獨自制作廣告的經驗,這些難不倒張燁,就算沒有人幫忙,他一個人慢一點的話也可以于完,賽制說明的配音也是他。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
張燁全神貫注地忙事情,早都忘了時間,他現在就把自己當一個藍領工人使喚自己了,什么節目總導演啊,什么著名主持人啊,這些名號在如今一點用處也沒有,他現在需要的是讓《好聲音》保質保量地按時完成進度,除此之外,其他什么都是虛的,其他什么都白搭拼命了必須爭分奪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