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途車上。
張燁是帶著辰辰上車后補票的,在他們后面又上來了幾個人后,車子才緩慢開起來,駛出了站臺。中山裝的幾人坐在中間,都靠右側,自顧說著話,根本就沒有看張燁和辰辰一眼。車上人不多,張燁余光瞥了一眼,就和辰辰做到了倒數第二排的空位置,沒敢離他們太近,也沒有離他們太遠,中間隔著一排空座位。
在車上,那幾人的說話聲就故意小了些,或者是車上噪音大,而顯得聲音小了。
張燁微微欠著身,要很吃力才能聽的到。
“劉兄,看你氣色,功夫肯定又長進了。”
“哈哈哈,李老弟你也是啊。”
“我不行,底子差,天賦差,當年我想進周家拳的武館拜師,人家都不收我,說我就算練下去也很難登堂入室,現在六七年過去了,唉,真應了周家拳門人的話,我的拳法也就到這里了。”
“周家拳啊?”
“李老弟啊,你幸虧沒去周家拳!”
“是啊,我現在也是萬幸的很,如果我也是周家拳這一代的弟子,遇上饒愛敏那個瘋子,我只有跑的份!”
“呵呵,你跑都跑不了!”
“是的,跑都跑不了啊,唉!”
幾人聊著聊著,又說到饒愛敏了!
辰辰著急的豎起耳朵。
張燁也使勁聽著,分析著!
周家拳?
沒聽過啊!
想來是這個世界上的拳法?類似洪拳的命名方式?
只聽那幾人的嗓音帶著一股心有余悸的味道,似乎有些后怕。
“周家拳這次,真是惹了大冇麻煩了,說起來啊,都是當年的那一場比武,因為一些意外,周家拳現任門主周天鵬周老爺子打傷了八卦掌這一代大師姐饒愛敏的妹妹和妹夫,兩人重傷,也落下了病根,一兩年后都相繼去世了,按說普通比武輸贏自負,誰傷了誰,那是功夫不濟,可是周天鵬老爺子畢竟是當年僅存的四位宗師之一啊,是國術界的泰山北斗,即便他一人對付兩人,也是以大欺小,嘿,不過說回來,也是為了他兒子啊,可憐天下父母心吧。”
辰辰愣住了!
張燁也愣住了,他忽然感覺到身旁的小家伙在顫抖,他側頭一看,心下也是一痛,趕忙握緊了辰辰冰涼的小手兒!
饒愛敏的妹妹和妹夫?
那不就是辰辰的父母嗎?
原來,辰辰的父母是這么死的?
原來,當年還發生過這么多事情?
宗師?
周家拳周天鵬?
這個世界,原來真的有宗師啊!
在張燁那個地球,早都已經沒有什么宗師了,國術沒落,人才凋零,國術已經變成了武術的代名詞,武術也變成了電影和小說的代名詞,武館很多,武術班很多,可幾乎全都是花架子花把勢,甚至有些比賽,也都是表演性質頗多。被國術界承認的冇國術大師都找不出幾個了,更何況是一代宗師?
但這個世界顯然不一樣,竟然真有宗師!
有四位?
一個是周天鵬?
其他的呢?
前面,一個留著胡子的國術界人士繪聲繪色地說道:“可周家拳自此,卻徹底和饒愛敏結了死仇,經過國術界各方人士的調和,甚至八卦掌這一代的門主都出面了,也沒能攔住饒愛敏,饒愛敏這個女人真不愧是國術界的傳奇人物,竟然不惜撂下叛出師門的話,一個人殺上了周家拳武館的總部,當時,周天鵬和當年另一位國術宗師陳喜關系極好,據傳言說,那一天倆人正在一起喝茶,饒愛敏打過來的時候,陳喜也出手了,陳宗師是想從中調和,勸饒愛敏收手,可沒曾想饒愛敏根本不買賬,居然一人出手力戰兩位宗師,更讓當時在場所有國術界人士震驚的是,饒愛敏竟不落下風,幾十回合下來,竟把周天鵬和陳喜驚出了一身冷汗!”
“可惜,最后還是敗了。”
“是啊,饒愛敏最后還是敗了,兩位宗師聯手,有誰能撐過三招?饒愛敏竟然跟兩人戰了一百回合,自己受了重傷,卻也傷了周天鵬!當年那一幕我是沒有親眼看到,但想一想都熱血沸騰,自那天開始,國術界就有了第五位宗師!”
聽到這里,張燁驚呆了!
什么?
第五位宗師?
老饒那貨……居然是一代宗師??
張燁簡直不敢相信,他知道饒愛敏很厲害,甚至可能連暗勁都練出來了,他就親眼看見老饒把一生鐵都能給批彎了,卻從沒想到饒愛敏竟是國術宗師,國術界最頂端的那五個人之一!?
只聽那人還在滔滔不絕道:“饒愛敏那一次的出手,真的把整個國術界驚到了!事后,連陳喜陳宗師都曾在酒后跟友人說過,如果饒愛敏是個男兒身,那一天他和周天鵬即便兩位宗師聯手,或許也就是和她打一個平手而已!饒愛敏的實力可想而知,那一天起,國術界也沒人再敢惹她了,那一天起,饒愛敏也再沒有回過師門一次,好像從此之后就在‘江冇湖’上消失了。”
“可是半年前,這位國術界唯一的女宗師又現身了!”
“是啊,當時國術界也轟動了,饒愛敏竟然給周家拳下了戰書,周天鵬沒有應,我估計他是知道自己可能不是饒愛敏的對手,所以才沒有露面,可饒愛敏還是當年那個饒愛敏,瘋起來誰都攔不住,她竟然走遍全國各地,把周家拳的所有武館和武術學校都給踢了一個遍,這些周家拳的二三代弟子,哪里會是一位國術宗師的對手,根本一招都過不了,半年時間,周家拳的弟子門徒受傷過百,武館就關了十三家!因為已經沒有可以站著的師傅去教課了!只能關門大吉!”
張燁聽得都一愣一愣的,他才知道,原來老饒這么牛逼啊!原來她之前說一個月就回來,是去給妹妹報仇了,結果對方沒有應戰,她才用了半年時間踢館,四處圍堵周家拳的弟子,逼他們的門主現身!
一個人,單挑整個周家拳的人?
這是何等的勇猛啊!
周家拳門主竟然都不敢吭聲?
國術界的人竟然都不敢吭聲??
只聽那邊又道:“前些天,周天鵬終于發話了,恐怕也是被逼的不行了,再這么下去,周家拳可就要斷在這里了啊,所以周宗師找到了陳喜陳宗師和國術界各個門派以及在江冇湖上有頭有臉的人士,提前召開今年的國術協會交流大會,廣發‘江冇湖貼’,并將地點安排在了天山,放出話來,屆時會和饒愛敏了卻當年恩怨,不用問也知道,明天的交流大會,饒愛敏肯定會來!”
“是啊,到時就有熱鬧看了!”
“而且是大熱鬧,宗師之戰?國術界的人哪個不得來觀禮?”
“這次的大會,想必會是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次了!”
“對,不然也不會連咱們這些沒什么師承的人都收到邀請了。”
“嗨,與其說收到邀請,還不如說不請自來呢,呵呵。”
“反正過來看看熱鬧吧,看這件事到底怎么解決,聽說饒愛敏前輩不但是現今唯一的女宗師,而且還是個絕世美人。”
“我也聽說了!”
“可惜譚老兄來不了了。”
“哈,他是太背了,這個時候出了車禍,給腿摔了!”
“是啊,他的邀請帖還在我這里呢。”
從頭挺到尾,張燁已經基本上把事情搞清楚了,徹徹底底地清楚了,甚至綜合了這些人的話后,他還知道饒愛敏為什么當年之后就消失在了國術界,安居京城做了一個收租的房東,她是為了照顧辰辰!是為了把她妹妹的孩子帶大!現在,辰辰長大了,懂事了,她這才把辰辰托付給了張燁,而她自己則再次重回國術界,去報當年之仇!這才有了今天電話里那一句“要是她回不來”的話。
明天就是交流大會了?
張燁一下子擔心起來,邀請函?他可沒有啊,他現在只知道房東阿姨會去那個大會,可他和辰辰怎么進去?
“張燁!”辰辰急道。
張燁走了一個噓聲的手勢,“我明白。”
辰辰使勁拽他胳膊,“你快想辦法!”
張燁絞盡腦汁,做了個深呼吸后,他對辰辰道:“你在這里坐好,別動,我去一下。”說罷,他起身朝前面的座位走了幾步。
那幾人還在聊呢。
張燁直接上去,一抱拳,“幾位。”
那幾人一愣,“嗯?”
張燁微笑道:“剛剛不小心聽見了幾位的話,才知道大家都是同道中人啊,都是去天山交流大會的嗎?”
一個留著胡子的青年狐疑道:“你是?”
張燁抱著拳道:“我叫陳真。”
另一人眨眼。
張燁嚴肅道:“我師承……霍元甲!”
霍元甲?
霍元甲是誰?
突然,長途車一陣顛簸,這幾人夾在前座后面網兜上的保溫水杯被顛蕩了出來,就朝張燁這邊掉下去了。
張燁身子都沒動,腳上一挽,鞋尖兒一挑,那個保溫水杯就神奇般地在張燁的腳尖上彈了起來,嗖的一下徑直飛到了半空,被張燁很隨意地接住,遞給了他們,微笑道:“東西掉了。”
好身手!
好功夫啊!
幾人一看,立即驚為天人,這一手功夫,一般人真的來不了啊!
四個人全站起來了,紛紛抱拳,“幸會幸會!”
“原來陳老弟真是同道中人!”
“好腳法!”
張燁謙虛道:“不敢不敢。”
一人問道:“不知道你叫住我們是?”
張燁哦了一聲,道:“是這樣,我是帶孩子過來的,路上小孩子淘氣,把我的天山大會邀請函給弄丟了,我這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好了,就想問幾位師兄,沒有邀請函可以進嗎?出來之前家師一再囑咐我,讓我好好過來見見世面,我這一出門就弄丟了邀請函,回去也沒臉見他老人家啊!唉!唉!”
幾人對視一眼。
留胡子的青年頓時笑了,又抱了一拳,道:“陳老弟,這你可趕著了,我們幾個人里有個同伴正好沒有來,出了點意外住院了。”說著,就從包里翻了翻,找出一張東西,“喏,正好多一張。”
張燁忙道:“這,合適嗎?”
胡子青年哈哈一笑,“有什么不合適的?我們這里多一張也沒有用,而且,反正邀請函上就寫了一個名字,也沒有照片,那邊就驗邀請函放行,基本上也不看名字的,你拿著進去肯定沒問題。”有句話他沒好意思說,就算人家看名字,以他們幾個人在國術界的地位,人家也根本不認識他們啊,他們頂多算個國術界的邊緣人士。
張燁哎呦道:“那就多謝幾位師兄了!”
“客氣客氣!”
“不謝不謝!”
“都是國術界的人,不必這么客氣!”
幾人對張燁的態度都還不錯,因為張燁剛剛小露的那一手,確實是太精彩了,再加上張燁的表情和言談舉止,對于他也是受邀天山大會的事實幾人幾乎沒有任何懷疑。
所以,事實證明了一點。
人生猶如戲,全他冇媽是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