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夢大廈地基已經挖出一個十來米深的大坑，將來這下面是要用來建車庫與地下庫房的。現在建筑工人已經在下面挖樁了。人工挖樁也稱“人工孔樁”，房建工程在基礎施工中，因成樁的需要，用人力方式按設計開挖出樁基在地面以下需要澆筑鋼筋混泥土的空間位置的過程。
劉常生在金虎建筑公司干這種活已經干了六七年了。最近兒子要定下一門親事，可是這彩禮錢是水漲船高，女方張口要十萬里挑一。好說歹說，講到了八萬。倒不是譚山這邊農村里賣女兒，而是這里到陋俗。嫁一個女兒，要是不問男方要個十萬八萬到，別人會說女兒不值錢。所以，但凡嫁女兒，必須狠狠地榨干親家家里地血汗。
劉常生生了兩個兒子，原本按照重男輕女地老習俗，這應該算是好事。二十年前，生下倆小子地時候，劉常生可神氣了一陣子。
可是不知道從哪一天起，這彩禮突然發了瘋一般往上漲了，隨著兩個兒子慢慢長大，老劉就笑不出來了。送完了讀書，就得給這兩兄弟建房子，還得建兩棟，在農村里建一棟像樣得房子，怎么也得二十幾萬打底。挖樁工是建筑工里面最苦最累，也非常危險得活。與劉常生一起出來得鄉親，就已經有好幾個因為拉土得纜繩斷了，非死即殘。但是工資也非常可觀，只要上工，一天得收入都在在三百以上。幾年下來，倒是也給這倆兄弟建了兩棟漂漂亮亮得小洋樓。
好容易把房子得問題解決了，兩個兒子也相繼談了對象，大兒子最近已經開始與老陳家的閨女談婚論嫁了，準備今年年底把事情辦了。什么都齊了，最后只缺錢。女方一張口，說這年頭什么都在漲，這彩禮錢早就是十萬里挑一了。女方說這錢，我老陳家一分錢不要，將來全部給女兒當陪嫁，而且，男方拿多少，老陳家陪嫁多少。問題是，老陳家是拆遷戶，拆遷了之后，拿了近千萬，還有幾套商品房外加幾個門面。
劉常生前不久剛剛將建房子的賬還清了，還沒緩過來一口氣，彩禮錢又壓過來了。
“老劉，聽說你兒子要定親了，這么大喜事，怎么你還是愁眉苦臉的樣子啊？”周金孩停了一下手中的活，笑道。周金孩跟劉常生是同村的。
“喜事，喜個屁啊。人家一張口要十萬里挑一。”劉常生有些哭笑不得。
“啊？這么高啊？這是嫁女兒，還是賣身啊？合著他們家生的是一個金疙瘩。”一邊的郭存連笑道。
“你們幾個干活下苦一點，別磨磨唧唧的。”譚向虎對與這些工人來說，是非常可怕的。別看他看起來也跟他們這群農民工差不了多少。但是這群在金虎建筑公司干了多年活的人老人來說，都知道這是一只笑里藏刀的笑面虎。他要是發起怒來，那可是要吃人的。
劉常生幾個人連忙閉上嘴，雖然他們干活是包了工的。干得多賺得多。就算一整天不干活，也不會占了譚向虎半個子的便宜。但是今天笑面虎陪著大老板過來，要是不給他一點面子，回頭肯定會被笑面虎收拾。
劉常生等人連忙麻利地干起活來。
工地上有很多樁子已經搭好了鋼筋架里面已經開始澆注混泥土。一整片看起來像一個鋼鐵叢林一般。這里干活可不是鬧著玩的，一不小心那可就要了命了。
鄒家豪非常滿意這里的進度：“老虎啊，這里就拜托你了。這里對于我來說非常地重要，你必須把這里的工程質量抓好。這一點至關重要。我不會不給你賺錢的空間，但是這里是我所有計劃種的重中之重，云夢大廈將來會成為譚山市的一個地標建筑。干好了，你以后的機會多多，但是你要是給我捅婁子，下場你是知道的。”
譚向虎臉色微微一變，平日里只有他威脅別人，今天竟然讓別人給威脅了，但是他知道鄒家豪可是鄒書記的兒子。與他根本不在同一個層面。所以，即便讓鄒家豪威脅了，譚向虎很快就揭過去了。
鄒家豪也不理會譚向虎的表情變化，譚向虎這種人在他面前根本上不了臺面，不過剛剛利用譚向虎從高廷元那里撈了不少好處，鄒家豪也不好過河拆橋。否則，將來就沒人給他賣命了。
因為大老板、工頭在一旁監工，這些農民工們干得很賣力。但是人工挖樁是非常辛苦的活，這樣不停不歇的干活，只是堅持了一會，大家都開始氣喘吁吁了。等大老板一行人一走，大家立即癱坐在地上。
“日的。這樣干活非把人累趴下不可。”劉常生埋怨了一句，站起身來，往放水壺的地方走去。剛剛出了一身大汗，身上都被汗水澆浸透了。身體的水分損耗非常大。劉常生感覺有些目眩，走起路來有些搖晃。
“老劉，你沒事吧？”周金孩問道。
“沒事，就是有些脫力，喝點水就沒事了。”劉常生搖搖頭。
話還沒說完，劉常生腳下一軟，身體立即往旁邊傾倒，但是旁邊可是搭了鋼筋澆灌了的樁子。
劉常生也是身體實在沒力了，哪里能控制得住身體，竟然直接倒向鋼筋架。
“啊！”
劉常生發出一聲慘叫。
“急救中心來電，河東市政府附近云夢商業街建筑工地，一工人不幸摔倒，身體被鋼筋刺穿，需我院緊急派遣院前醫生前往救治。你們誰過去？”程冠樺問道。
“我去吧。”秦川說道。
“嗯，秦川算一個。還要一個人。”程冠樺再次看向另外幾個。
何小康只好站了出來：“我去吧。”
“行，就你們兩個。趕緊過去。”程冠樺說道。
幸好救護車過去的時候，道路交通狀況良好，用了不到十分鐘就趕到了工地上。
趕到現場的時候，現場已經來了一臺救護車，應該就是離得比較近的市人民醫院的救護車。市人民醫院是譚山市兩所三甲醫院的另外一所。但是醫療水平還是要略微低于中心醫院。
人民醫院的醫生護士已經展開對傷員的搶救，秦川與何小康沒有離開，走了上去。
“兄弟，情況怎么樣？”何小康是個自來熟。
“你們中心醫院的來得也挺快的嘛。”人民醫院的急救醫生叫李宇嘉，抬頭看了秦川與何小康一眼。
“幸好路上不堵。還是沒你們快啊。”何小康笑道。
“情況不太好。一根鋼筋穿過其頸部。還好沒傷到氣管，也沒刺到大動脈。不然到話，我們來得再早也沒有用。但是現在問題是怎么把他弄出來。”李宇嘉說道。
“能不能直接將他從拉出來？”何小康說道。
“這我可不敢，你要是敢的話，你來接手。這么一拔出來，要是弄破來大動脈，直接沒命。送到醫院根本來不及。”李宇嘉連忙搖頭。
秦川皺了皺眉頭，這么刺穿了，就算是消防來了，隨便用哪種方式切斷鋼筋，都有可能使得傷者得傷情更加嚴重，現在傷者得傷勢已經非常嚴重了，而且傷者得失血越來越嚴重。再延誤就要危及傷者的生命了。
“你們打算怎么辦？”秦川問道。
“等消防過來。先用切割機將鋼筋切斷，或者用剪鋼鉗將鋼筋剪斷。”李宇嘉說道。
“但是這樣做，無論是用哪一種方法，都是極有可能加重傷者的傷情。萬一在切割的時候弄破了傷者的氣管或者是大動脈怎么辦？受傷的位置本來就很脆弱，現在離得這么近，切割的時候的劇烈震動，那不是要命么？”秦川說道。
“你們有什么更好的辦法么？你們要是有辦法，你們來，我主動讓賢。這不是說氣話。咱們都是救人的。碰到這種情況，誰能就誰上。”李宇嘉說道。
李宇嘉這話里雖然還是有些置氣的成分，但是說得卻并沒有錯。這種時候，自然是以救人為第一位。
秦川仔細查看了一下，說道：“如果保持病人身體平穩，直接把鋼筋取出來，比用機器切割更加安全。只要處理得當，應該不會擴大傷勢。取出來之后，立即進行止血。不能再拖了。”
李宇嘉立即讓到了一邊：“兄弟，你來吧。”
“秦川。”何小康連忙勸阻秦川。現在這個病人可不好接啊。傷勢這么嚴重，一個不小心，就會死亡。如果秦川從人民醫院醫生手里接過病人，等于主動將炸藥包扛在自己肩上。
“救人要緊。”秦川毫不猶豫地走了上去。
“老鄉，你現在還好嗎？這根鋼筋傷地部位非常危險，不能用切割機來切斷鋼筋，那樣會加重你地傷勢。你現在失血已經比較多了，需要盡快將鋼筋取出來。你按照我說的去做。不要著急。我會盡力救你的。”秦川走向前，見傷員還有意識，連忙說道。
傷員就是劉常生。他不敢出聲，只是擺了擺手，表示自己聽明白了。
現場所有人的心都懸了起來，氣氛越來越凝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