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著紅色的朝陽,陳長生攤開雙手,做了一件完全違背修行規律的舉動。事后回想起來,他也不知道當時為什么自己要這樣做。就像那份仿佛毫無來由的感動一般。他想做,于是便做了他攤開雙手,在正由灰暗向碧藍過度的天空里尋找到命星,然后開始引星光。
這是他第一次在白晝里嘗試引星光洗髓。
或者,這也是無數年來,第一次有普通的修行者試圖在白晝里引星光洗髓。
可能是因為幸運,他沒有死,也沒有被燒成灰燼,反而清晰地感覺到,幽府之門完全開啟后,自己引星光的速度要比以前快了數百倍。
是的,他的經脈依然有很多斷裂的地方,尤其是最重要的七道經脈的中段,萬丈懸崖依然存在,但在那些斷成無數截的經脈里,尤其是在幽府四周的臟腑里,星輝化作的真元卻是前所未有的充沛,甚至似乎把經脈的傷勢也修補好了些。
這難道便是天書碑的神奇之處?他轉身望向廬下那座斷碑默然想著。
此時他站在崖畔,兩處隔的有些遠,看不真切,但他覺得自己看到了那座遺失的石碑,而且不是眼花。
至此,陳長生真正地解開了前陵的所有天書碑,做到了周獨夫當年做到的事情。
如果他繼續前行,應該便會進入別的山陵,看到那些更神奇的天書碑。但他看了眼天色,沒有繼續,就此離去。
清晨的天書陵很安靜,昨夜的煙花盛景已然不再,十七座碑廬前沒有人,通往陵下的山道上也沒有人。
很多人都在沉睡,沒有醒來,或者要到很多天后才能醒來。
破境,從來都不是那么簡單的事情。不是所有人都能像陳長生這般,看似隨意便邁過了那道門檻,連疲憊都沒有感受到一絲。當然,對有些人來說,破境也并不是太困難的事情,比如茍寒食。
茍寒食站在山道盡頭,靜靜地等著他。
陳長生走到他身前,揖手為禮,看著他眼中的淡淡瑩光,知道他的境界也得到了提升。
從青藤宴到大朝試再到天書陵,他們兩個人的境界,終于完全一致,都到了通幽上境。
陳長生向他告別,說道:“我要走了。”
茍寒食說道:“離周園開啟還有數日,時間應該夠。”
陳長生說道:“在京都里,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準備。”
茍寒食沉默了會兒,說道:“我不準備去周園,路上多保重。”
陳長生有些不解,問道:“你留在這里做什么?”
“至少要把前陵的十七座碑看完。”茍寒食微笑說道。
陳長生誠懇說道:“祝你順利。”
茍寒食看著他說道:“這屆大朝試的所有考生,都應該感謝你。”
陳長生不解,茍寒食把昨夜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
他想了想后說道:“不用謝,我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
茍寒食知道他不是在謙虛,因為他確實只是想自己解碑,至于那片照亮京都和天書陵的星光,并不以他的意志為轉移。
二人并肩向草屋走去。
越過剛剛修好沒兩天的籬笆,陳長生走進屋里開始收拾行李,看著鼾聲如雷的唐三十六搖了搖頭,卻發現折袖不在屋里,不禁有些訥悶。
扛著行李走出門外,他對茍寒食說道:“麻煩你幫我照顧一下唐棠。”
茍寒食說道:“沒問題,只是你要清楚,出了天書陵,我們依然會是對手。”
陳長生說道:“明白。”
茍寒食又道:“三師弟和小師弟會去周園,到時候在里面,你幫著照顧一下。”
陳長生有些不解,說道:“你才說過,我們是對手。”
茍寒食說道:“對手不代表不能彼此照顧。”
陳長生想了想,說道:“有道理……但我真不認為自己有能力照顧他們。”
梁笑曉和七間名列神國七律,是離山劍宗劍法驚人的弟子,陳長生現在雖然是通幽上境,真元很充沛,但因為經脈的緣故,能夠使用的真元數量依然很少,如果真的生死相搏,他不見得能夠戰勝對方,更不要說照顧。
茍寒食笑了笑,說道:“我看重的是你在別的方面的能力。”
離開草屋,來到天書陵石門前,茍寒食一路相送。
地面微微顫抖,石門緩緩開啟。
對修道者來說,天書陵是至高且唯一的圣地,無論是誰,在離開天書陵的時候,想必都會有些不舍,或者是更復雜的情緒,陳長生的神情卻很平靜,就這樣隨意地走出了石門,連回頭看都沒有看一眼。
茍寒食和聞訊而來的碑侍們,看著這幕畫面,不禁覺得有些奇怪。
就像很多人曾經說過的那樣,陳長生面對任何事都表現的太過沉穩平靜,完全不像一個十五歲的少年。
那是因為,他很珍惜時間,而且現在找到了自己的道路,自然要更加珍惜。而且他相信自己肯定有一天能夠進入從圣境,到那天他會再次回到天書陵,無論闖神道,還是走舊路,都沒問題,那么現在何必依依不舍。如果說沒有那一天,那么數年后他便會回到星空之上,再如何不舍又有什么意義?
觀碑二十余日,尤其是從前天開始,不眠不休地觀碑,最終讓他成功突破到了通幽上境,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收獲,那就是他明白了王之策在筆記上寫下最后那句話沒有命運。
星辰既然是可以移動的,自然沒有固定不變的命運。或者,他的師父計道人讓他進凌煙閣找到王之策的筆記,是想讓他學會太祖皇帝和太宗皇帝逆改改命的秘法,只是計道人沒有想到,他在天書陵里參悟到的這些,會讓他走上另外一條道路。
他前所未有地堅信,自己能夠改變自己的命運,而不需要通過改命他人的命運從而改變自己的命運。
他要在二十歲之前,進入神隱的境界。
是的,世上沒有人做到過。
但誰說他就一定不能做到呢?
樹林里,茅秋雨和摘星學院的院長,看著陳長生的身影,情緒有些復雜。
摘星學院院長說道:“他應該是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通幽上境?”
茅秋雨點點頭,說道:“比莫雨還要早兩年。”
大朝試后,陳長生成為最年輕的通幽境之一。
天書陵觀碑后,他成為最年輕的通幽上境,沒有之一。
以此觀之,他似乎真的很擅長把很多看似不可能的事情變成可能。
走進清幽的晨林,看到站在樹下的少年,陳長生不由微怔。
有人竟比他更早離開了天書陵。
(出陵后是新的世界,一直要出現未出現的人,就像咱們的世界一樣,因為某些原因,有幾位朋友一直沒辦法在創世更新,最近陸續回來了,老友小刀鋒利的傲劍天穹,在近三百萬字之后,再次回到創世更新,真是替他高興,書已經很肥了,在這里替他熱情推薦一下。另外,ol今天正式內測,大家發現什么問題,就趕緊說,我好讓廠商去修改修改,辛苦大家了,下一章爭取十點半前更新出來,是的,昨天說好的存稿,現在手里一個字都木有了,我們一起繼續努力吧,陳長生也要去陵外努力了,看誰過的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