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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生來有病

  看著魔君身上那些金色的血水,南客的眼神變得有些黯淡。★m★

  ——這意味著妾已經得到了魔君的真正傳承。

  想到深淵里那些撕裂神魂的風還有那些吞噬血肉的蛆蟲,她很不甘,甚至有些絕望。

  一聲痛苦而憤怒的喊聲,從她的唇間迸發出來。

  喊聲在雪谷里回蕩,她用巨大的南十字劍撐著身體站了起來。

  來自羽翼裂口里的悲泣聲戛然而止,雙翼再次開始擺動,似要把這片夜色撕碎。

  她的眼神不再黯淡,而變得如同冰雪一般漠然,羽翼揮動的速度變得越來越快,直似要變成殘影。

  一道很難形容的強大氣息,從她嬌小的身軀里向著四周散發而去。

  這道氣息無比的高貴,卻又不屑于命令眾生,只在雄山峻嶺的另一邊獨自起舞,說不出的清冷。

  這就是孔雀,這就是南客,這就是越鳥,這就是萬鳥之中最獨一無二的存在,便是鳳凰也無法令她低頭。

  魔君的神情變得越來越凝重,聲音變得寒冷如冰,鋒利如刀,喝道:“你想死嗎!”

  南客盯著他沒有說話,眼睛最深處的隱綠早已燃燒成了火焰,給人一種瘋狂的感覺。

  “你不要忘記軍師當年是怎么說的,如果你真的讓神魂完全二次蘇醒,你會變成一個白癡。”

  魔君看著她說道:“妹妹,不要再犯糊涂了,跟我回雪老城。你想證明父親是錯的?不,父親為什么從來沒有想過傳位給你,就是因為你有病!你生來就有病!”

  這段話他說的很嚴厲,卻又很嘲諷,滿是輕蔑與憐憫。

  南客最不愿意接受的便是這種態度,但她不得不接受的事實是——魔君說的是真話。

  很小的時候,孔雀的神魂便在她的身體里覺醒,向整個雪老城宣告,她擁有著最高貴強大的天賦血脈。

  誰也沒有想到,這也意味著從那一天她便開始生病。

  ——她的天賦悟性太強,所以孔雀神魂蘇醒的時間太早,遠遠超過了她身體成熟的速度。孔雀的神魂在她的雙眼之間不斷成長,她的眼距變得越來越寬,看著越來越木訥。如果任由孔雀的神魂繼續成長,完成第二次覺醒的過程時,她依然沒能長大,那么她便真的會變成一個白癡,甚至極有可能直接爆體而亡。

  魔君的話揭穿了所有的真相,給出了所有的解釋,也斷絕了她所有的希望。

  南客站在湖底,裙上滿是泥點,頭發微亂,看著就像一個剛剛砍豬草回來的小姑娘,很可憐。

  就算她這時候把在深淵里開始的二次神魂蘇醒完成,又能如何?

  就算她這時候能夠擊敗對方,又能如何?

  她會死,或者變成白癡,終究,她不可能成為父親的繼承者,不能成為魔族的主人。

  這個世間,沒有人能夠治好她的病。

  無所不能的父皇做不到,無所不知的老師做不到。

  南客手里的南十字劍漸漸低落,就像她的頭以及她的情緒。

  便在這個時候,有道聲音在她的身后響了起來。

  “我可以治啊。”

  那個聲音很清亮,哪怕聲音的主人經歷了這么長時間的戰斗,已經受了重傷,相當疲憊,可他的聲音還是那樣令人覺得平靜安寧,或者是因為說的內容,也有可能是因為他始終都很容易得到信任。

  ——無論是他的朋友還是敵人,或者非敵非友。

  這是陳長生的聲音。

  當初在周園里,在日不落草原旁,他看見南客的第一句話便是:你有病。

  然后他對南客說:我可以治。

  時隔數年,他還是一樣的話。

  南客看著他,仿佛看到當年站在水草里的那個少年,本已有些黯淡的眼神重新明亮起來。

  同時,她重新舉起了手里的南十字劍。

  都說改變是世界的主題,但事實上,也有很多事情很難改變。

  當時陳長生提出的條件是讓她放過自己和徐有容,現在他的條件同樣清楚。

  南客是魔族的小公主,她之所以會對年輕的魔君出手,是因為對父親和老師的失望與憤怒,并不代表著她就會愿意背叛魔族與陳長生這個人族的教宗聯手,更不代表她對陳長生有什么好感,想要幫他。

  陳長生的這句話,就是給出了一種可能性。

  他可以治好她,那么她幫他也就成了很有道理的事情。

  但南客的想法,要比陳長生來的更加極端。

  她看著陳長生,用劍指著魔君,說道:“我們聯手,殺了他。”

  很干脆,很凜冽,帶著些憨拙的意味,這就是南客。

  “我的傷太重。”陳長生說道:“希望不大。”

  仿佛是要給他的這句話做個證明,靜靜懸在夜空里的無數道劍,微微地嗡鳴起來。

  這表明他現在的神識強度已經快要無法完美控制這些劍了。

  南客微微挑眉,正準備說些什么,忽然神情微變,望向了雪嶺外的遠方。

  遠方是北方。

  雪嶺之北,千里之外,一個渾身罩在黑袍里的魔族,出現在一處山丘間。

  星光灑落,把雪原照耀的異常潔白,按道理來說,應該把他襯得非常醒目。

  但哪怕是大周軍方眼力最好的紅鷹,也無法發現他的存在。

  他就像雪原里一塊很不起眼的黑色巖石。

  因為他是大陸上最擅長隱匿蹤跡的魔族軍師黑袍。

  黑袍的視線落在身前一塊破舊的鐵盤上。

  星光落在鐵盤上,仿佛當年,仿佛沒有任何改變,但事實上,今夜的星光與過去千年的星光都不一樣。

  北方夜空里最明亮的那顆星辰,已經變得異常黯淡,不知何時才能重現光明。

  一聲幽幽的嘆息從黑袍里飄了出來,情緒無比復雜。

  作為輔佐魔君近千年時光的他,面對著魔君的逝去,又怎能真的做到無動于衷?

  如果真的全無感懷,為何他落在鐵盤上如玉般的手指,都在微微顫抖?

  當黑袍的手指落在那塊鐵盤上時,南客和陳長生都感覺到了極大的危險。

  南客是因為師徒之間的感應,陳長生正是依賴于國教正統的命星感照。

  沒有任何猶豫,陳長生喊道:“魁、北、軫、四八有憑。”

  南客揮動雙翼,向夜空里疾速飛掠而去。請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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