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葉南天仍是聲色不動,淡淡道:“臨陣退兵的做法真的錯誤么?笑兒豈是貪戀美色之輩!我只問一句,若然是你們率領十八萬殘軍;大敗聞人劍吟一百五十萬大軍,你們自覺,大戰之后,你們的手上,還能剩下多少人?連續追擊敵人七天七夜之后,又能有多少人剩下?而剩下的這些人還能保存有多少的戰力?當真可以再戰么?!”
眾將聞言登時默然。
葉南天的話,看起來似乎是意義重復,兜轉反復,但,大家都是知兵的人。豈能不知道他話中的真意?
殘兵!
鏖戰之余!
連續追擊七天七夜!
還能有多少人數?
剩下那些人還能有多少戰力?
真的還能再戰么?
但凡知兵之人,如何不明白每一層質問,都幾乎等同一個完全否定的答案!
葉笑以肯定的方式過了前面幾關,最后停留在“再戰”疑問之上!
那么,自己又能夠過得了幾關呢,能給出幾個肯定的答案呢?!
一位將軍尋思半響苦笑道:“首先,我們沒有人能正面對抗聞人劍吟,若是真個對上,也許不用開戰,我們自己只怕就先一步軍心崩潰,不戰而潰了,挫敗聞人劍吟,令其大敗虧輸這樣的戰果,我們絕對沒有能力能夠做到;退一萬步說,就算是假設,我們真的僥幸做到了……那么,這十八萬人……”
他咬著牙沉思一下:“拼到最后,能有五萬人還活著,就已經是上上大吉,算得上是超級勝利!這絕對已經是最最樂觀的估計了!”
“而就算是這五萬人的幸存者之中,最少還得有四萬九千人受傷;甚至就算全軍皆傷盡殘,也不出奇;其中重傷的起碼也得有兩萬余,輕傷三萬余;完整戰力……完全統和之后,能夠有六千戰力,已經是邀天之幸,不幸之中的大幸……”
“嗯,想要得到以上這種最樂觀的結果,這還得要一個前提條件……就是這十八萬士兵,全部都得是精銳之中的絕對王牌,才有可能做到。”
這位將軍如此這般的說完,另一位將軍大是鄙夷的說道:“你說你能保留六千戰力?你那樂觀也太樂觀了吧?你堊丫做夢呢吧?你根本都沒有算那七天七夜不眠不休的追殺戰斗!依我看,你最終能留下五百戰力,就已經該笑歪了嘴了!”
諸將想了半天,對這句話,深表認同。
“根據西線傳來的戰報,我預估葉笑當日最終攻擊藍風大軍的兵馬,頂多只得十三萬出頭。”葉南天淡淡道:“在雙方激戰,七晝夜的追擊,收堊復失地,奪敵關隘,及至打到接天藍城的時候,葉笑部大抵還能有多少戰力?唯一答案,不會再有任何戰力,全軍上下,全都再用士氣、興奮的情緒在支撐!”
“在這等狀況之下,若還是堅持不退兵,那么,接天藍城守軍被迫出關決一死戰,紙老虎瞬時就會被戳破,至于攻占的那幾個城池,就憑葉笑僅存的那點人,勉強占堊據不過只是自曝其丑,暴露自身缺陷,引敵來攻罷了!”葉南天冷冷道。
眾將一臉苦笑。
這是實情。
“在這樣的情況下,相信對方只要敢來進攻,也不需要太多,頂多出動一萬大軍,就能夠將這些人一舉全滅了……那會的少將軍,真的就如大帥所說,就是只紙老虎,一戳就破,全無戰力。”一位將軍苦笑著,連連搖頭。
“那么,占堊據敵方的那些個城池讓不讓出來,有什么區別?”葉南天追問。
“真沒區別。”
“退兵難道不應該?”葉南天問道。
“應該,太應該了!”
“所以,葉笑的做法,就只是將這位藍風公主作為一個退兵的借口而已,堂而皇之的用這樣一個理由退兵,實際上也等同是宣告天下:我們不是沒有能力繼續打,只是因為我們大帥給你們公主一點面子!”
“這樣一來,雖然會被人詬病主帥有好色之嫌,卻一點都沒有示弱,反而讓其威勢更加高漲,士氣不曾稍減。”葉南天哼了一聲道:“這種做法,雖然過程有些憊懶,尤其對人家姑娘來說,更加不大地道;但卻是最佳之策!所謂退兵,何罪之有?”
幾位將軍相對苦笑。
“大帥,您在這跟我們這么說,自然是沒有什么問題,相信只要是知兵之人,只要是軍方中人,斷斷不會有人不認同;但現在問題的關鍵卻在于,朝廷之中那幫文臣,根本不會管這些,甚至明知道事實如此,也只會搬弄是非,歪曲事實,羅織許多莫須有的罪名……”
“更何況,少將軍在出征之前,還得罪了那么多人,那些人必然會落井下石!”
“因美色而耽誤戰事的這個罪名,必然會落到少將軍頭上。”
“以國家大堊事來做借口,少將軍的這么做,怎么說也是于理不合,那些無聊文人最是愛捉人痛腳,無中生有,無事生非,朝堂上的事情,咱們這些武人,卻又怎么說得過他們,那些人別的不堊行,紙上談兵可是一個頂十個的……”
眾將仍是憂形于色,難以抒懷。
葉南天面色轉冷,淡淡的一哼,很是隨意的說道:“國家大堊事做借口又如何?國家大堊事哪里比得上我兒子重要?我的兒子高興退兵,就退兵!高興進攻,就進攻!國家大堊事……跟我兒子相比算個什么東西?兩者有可比性嗎?”
眾將瞠目結舌。
萬萬沒有想到,剛剛才說罷一番軍事理論的葉大帥居然緊接著就說出這么一段話來。
為了自個兒子,連國家大堊事都成了‘什么玩意兒’了……
葉大帥對兒子的溺愛,貌似是已經去到了……極致!
眾將識趣的不再說話,只是憂慮之心只有更重。
看這架勢,哪怕是少將軍強搶民女做老婆,葉大帥也會感覺‘我兒子搶你那是看得起你!不漂亮的還不搶呢!這全是稱贊你長得好,你該受寵若驚,與有榮焉才是……’
這種論調,幾乎已是呼之欲出。
葉南天,對兒子實在是太……慣著了、太溺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