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沒事吧?”
“沒事,別管我,快去追啊!”
喬桂雖然這么說著,可是兩只眼睛火燒火燎,淚水不停的流淌下來。濃重的生石灰嗆得他不斷的咳嗽。
王壞水借著這個機會,已經跳出了院子,逃之夭夭。
張恪也追了過來,一看喬桂的狀況,急忙說道:“別追了,先給桂哥洗洗眼睛。”
“我沒事!”喬桂焦急的說道:“王壞水跑了,要是咱們的事情泄露出去,那就完了!”
張恪笑道:“桂哥,你放心吧,王壞水又知道多少,再說了,他敢告發咱們嗎?”
放跑了王壞水,張恪的確非常懊惱,可是仔細想想,王壞水還不知牛管家喪命,也不知道放火的事情。他本來就是一個騙子,哪有膽子去官府告發!
經過張恪的解釋,喬桂總算是松了一口氣,急匆匆的回到了房里,先是吹,然后又找來了半壇菜油,好不容易把石灰沖干凈,然后用井水反復的洗眼睛,好在進去的石灰不多,折騰了一刻鐘,喬桂總算是恢復過來,不過兩只眼睛還是紅腫的像個桃子。
“真可惡,王壞水這個家伙一定早有準備,要不然誰會帶著石灰!”
張恪嘆了口氣:“還是我太貪心了,總想著多榨出一點油水,竟忘了提防狗急跳墻,是我小看了王壞水。”
“恪哥,咱們也不是沒有收獲啊,王壞水不是扔下來一個箱子嗎,打開看看,究竟有沒有銀票。”
喬福說著打開了破木箱,果然里面有三張銀票。
嚴格說起來這并不是銀票,大明朝唯一合法的紙鈔就是大明寶鈔,只是這玩意到了明末擦屁股都嫌硬,早就被扔到陰溝里了。商人攜帶大量的銀子又太不方便,一些錢莊票號就發行會票,類似于存款收據,可以隨時兌現。
這三張銀票的面額都是五十兩,上面寫著永昌票號,見票即兌的字樣,周圍是整齊的花紋,弄得相當精美。
喬福拿在了手里,看了又看,疑惑的問道:“恪哥,這么薄薄的一張紙,就能頂的上白花花的銀子?”
“自然可以,不過……要先證明這些銀票是真的才行!”
“怎么,王壞水騙我們?”
“難說啊!他這個人從上到下就沒有一樣是真的!”
一直沉默的喬桂突然抱著頭,痛苦的說道:“都是我沒用,要是抓到了王壞水就不用發愁了!我就擔心他會想辦法設計我們,老人不是常說強龍不壓地頭蛇嗎!”
“嗯,桂哥,你擔心得對,我們現在就走。”
三個人到了外面的馬車前面,仔細的檢查了一遍,東西一點沒少,好多了一駕車,五六兩碎銀子,總算是小有收獲。
就在張恪轉身要走的時候,突然聽到了背后一陣吭吭唧唧的聲音,回頭一看,正是劉二,這家伙悠悠轉醒。
張恪二話不說,到了近前,又狠狠的用劍柄砸在了他的太陽穴上,頓時劉二像是爛泥一樣昏過去。張恪又找來了麻繩,把他困成了一個大粽子,嘴也給堵上了。
“老子高抬貴手沒殺了你,是死是活就看你的造化了!”
張恪也不是殺人成性的狂人,王壞水都跑了,殺劉二滅口也沒有什么用。
出了屋子,喬桂和喬福正在忙著,他們把偷來的元寶藏在了馬車上,用衣服,皮子,還有火爐覆蓋起來,從外面一點都看不出來。
張恪檢查了一下,沒什么問題,三個人趕著馬車,急匆匆的離開了王壞水的家。這時候外面夜色已經褪去了,不少準備去馬市的商人都開始行動了。張恪他們也裝作客商,若無其事的走在了路上。
哥仨雖然一宿沒睡,可是精神全都格外的亢奮,在昨天他們還都是窮光蛋,現在車上卻又一千多兩銀子,陡然而富,這感覺比起后世中了頭彩還要爽,腳步格外的輕快,都仿佛要飛起來了。
馬車路過土地廟,張恪從車轅上跳了下來,在門口站著十幾個小乞丐,全都翹首以望。昨天虎子指了路之后,就被張恪打發回來,畢竟有些東西也不方便他看到。
回到了土地廟之后,虎子卻再也睡不著了,他就像是做了夢一樣,不用當乞丐了,不用忍受白眼,不用被狗攆,不用被人嫌,堂堂正正挺直胸膛,做一個像模像樣的人!
這是他夢過多少次的東西,總算是要變成現實了,可是他又擔心張恪只是開玩笑。虎子一遍一遍的頂著寒風,向外面望去。
終于,在太陽剛剛露出第一縷陽光的時候,張恪趕著馬車過來,離著老遠,虎子就撒腿跑到了馬車前面。
“張爺!”
“哈哈哈,我不是告訴你了嗎,要叫大哥!”
張恪滿臉笑容,看看虎子,又看了看站在門口,眼巴眼望的一群小乞丐。張恪把手伸到了懷里,掏出了一塊碎銀子。
“虎子,請你的小伙伴們吃點東西吧!”
“嗯!”虎子驚喜的點頭,急忙招呼著二愣和小豆子,轉眼消失在了街角,沒有十分鐘,他們就捧著滿滿的一大盆食物跑回來。有油條,有豆漿,有火燒,有肉包子,熱氣騰騰,離著老遠就聞到了香味。小乞丐們嘴角都流出了長長的口水。
虎子跑了回來,并沒有急著給小伙伴東西,而是恭恭敬敬送到了張恪的面前。張恪滿意的一笑,抓了幾個火燒,喬福和喬桂也都拿了食物。
這時候虎子才把東西送到了大家的面前,小乞丐們伸出手,一個個的抓起食物,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有的噎得直翻白眼,幸好虎子把豆漿送過去,好不容易才咽了下去。
不到一刻鐘,食物都被一掃而光,大家吃得小肚溜圓。
“走吧,該上路了!”
聽到了張恪的話,虎子眼圈發紅,抓著二愣的手,說道:“我走了,以后多照顧一下小豆子,他還小,別讓狗咬他。要是我能過得好了,就來接你們。”
“嗯。”二愣嘿嘿一笑:“虎子,好好跟著張爺,別想我們了,老叫花子都說冬天就是一個鬼門關,能不能過去……替我們好好的活著吧!”
說話間淚水順著二愣子的眼睛流淌下來,一個哭,其他人也都跟著哭。別看他們小,但是很多人都清楚,這一別就怕是再也見不到了。
馬車緩緩向前,虎子緊緊跟著,不時回頭看看小伙伴,他們還都跟在后面,穿過一條條的街道,小乞丐們如影隨形,一個都沒有散去。
“恪哥,他們小小年紀,還挺重情重義的,我看干脆一個羊也是趕一群羊也是放,咱們就都收下吧!”
話還沒有說完,虎子突然眼前一亮,小家伙幾步躥到了馬車的前面,撲通跪在了地上,砰砰磕頭。
“張大哥,把他們也都帶走吧,不然他們都會凍死餓死的,求求你了,行行好吧!”
就你多事!
張恪瞪了一眼喬福,隨即伸手拉起了虎子。
“虎子,我們也不是有錢人,跟著我們只怕一樣要受苦受罪,流汗流血,甚至還要出生入死。”
虎子攥著拳頭,堅定的說道:“我不怕,我們都不怕!”
張恪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說道:“好,我答應了!”
“多謝大哥!”
虎子一蹦三尺高,一雙破布鞋都碎了,他也管不了,光著腳就跑。
“二楞哥,你看,虎子哥又回來了!”小豆子興奮的指著。
正要轉身離開的二愣子急忙回頭,虎子像是一枚炮彈撞了過來,興奮的叫道:“張大哥開恩了,讓大家伙都跟著他,咱們都有活路了,咱們還能在一起!”
聽到了這話,小乞丐們沉默了半晌,突然爆發出一陣歡天喜地的笑聲,從心里往外的高興,二愣子用漆黑的手背擦干了眼角的淚水。
“大家趕快去謝謝張爺吧!”
十幾個小乞丐一窩蜂似的跑到了張恪的面前,趴在地上就是磕頭。
張恪頓時腦袋也有點發暈,他可不是開孤兒院的,前面的路該怎么走,自己還沒想清楚呢,就弄了這么一幫,這不是添亂嗎!
“恪哥,我相信你的本事,一個好漢三個幫,再說做事情總要一些人手吧,我看他們就挺好!”
虎子急忙點頭:“張大哥,我們絕對聽話,你讓干什么我們就干什么!”
“我讓你們現在就換一套衣服,好好的洗一洗,別弄得跟丐幫似的。”
二愣子撓了撓頭:“張爺,臟點好,要是洗干凈了,臉上皮嫩,容易凍裂,可疼了。”
“別廢話,你們想當乞丐,我還不想當幫主呢!”
張恪咬咬牙,從懷里掏出了二兩銀子,他從家里帶了三兩多,一路上已經花了一兩,又從王壞水那里弄來了五兩,張恪身上一共就七兩銀子,剩下的銀元寶,還有不知真假的銀票都沒法用。一下子拿出二兩,真有些肉痛。
“喬福,你去給他們買幾雙棉鞋棉衣,我去領著他們洗洗澡!”
就在街邊找了一家小澡堂子,十幾個小子排著隊下了池子,洗了一半,老板就哭著找到了張恪。
“客爺,您看看吧,他們洗完,這水都黑了,我還怎么招待其他客人啊!”
“哎!”張恪嘆口氣,又掏出了十文錢。“老板,您多擔待吧!”
老板苦笑著說道:“年輕人,要不是看你心眼好收留這些小乞丐,我準把他們都趕出去!”
好不容易洗完了澡,喬福也把衣服鞋買了回來,這幫皮猴子立刻換了新衣服,一個個就跟過了年一樣。
“好了,咱們丐……額不,是咱們商隊該出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