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險啊,要不是永貞提醒,就讓韃子得手了!”
崔呈秀拍著胸脯,暗呼僥幸。聽說遼陽和沈陽就是因為亂收潰兵夷丁,讓韃子得手的。要是重蹈覆轍,丟城失地,搞不好腦袋就了。
這回崔呈秀是徹底服氣了,打仗這玩意真不能讓外行來。
“永貞兄,啥也別說了,我的督師大印和尚方寶劍都給你了,有什么事情只管做主就是。”
張恪微微一笑:“這恐怕不妥吧,別說不合規矩,萬一我出了錯,豈不是連累崔部堂!”
“別!”
崔呈秀毫不猶豫擺手,無力地說道:“你要是都弄錯了,我就認命了,咱兄弟現在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全都靠永貞兄了!”
說話之間,崔呈秀深深一躬。張恪也不客氣了,眼下局面十分糟糕,城外無數潰兵,建奴隨時殺來,偏偏手里還沒有人馬。正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眼前絕對是最難的一戰,偏偏還輸不起……
“杜擎。”
“卑職在。”
“現在遼東還有多少駐軍?”
張恪問得當然是義州兵,那些沒用的垃圾只會浪費糧食,一點用處都沒有。
“啟稟侯爺,義州駐軍三千,≥錦州駐軍兩千,還有水師三千五百,廣寧一千五百人,山海關有兩千,另外天津還有劉希偉部。”
“劉希偉太遠了,算起來不過一萬出頭啊!”張恪嘆口氣,義州兵的主力都調到金州和復州去了,說起來也是自己大意了。這么點兵,又分散各處,想要對付韃子,難度可不小啊!
“永貞,廣寧還人馬。”王化貞突然開口說道:“在鎮邊堡有湯輝湯副總兵的三千騎兵。在牽馬嶺還有孫得功的五千兵丁。”
湯輝和孫得功都是參加過廣寧大戰的人物,擊敗炒花部數萬韃子,一舉成名,從此之后,也是平步青云,成為王化貞的愛將。
可是自從孫承宗來到遼東之后,他們兩個就靠邊了,別調出廣寧。
崔呈秀聽說之后,急忙說道:“既然還有兩位將軍,馬上把他們調到廣寧。嚴防建奴!”
“慢!”張恪攔住了急躁的崔呈秀。
“世伯,你馬上下令孫得功領兵進駐閭陽驛。”
張恪開口,大家急忙把目光放在地圖上,閭陽正好在廣寧南部,扼守廣寧、義州、錦州等地的要沖,堪稱兵家必爭之地。
“告訴孫得功,守衛閭陽十天,給十三山等地的二十萬百姓爭取撤退時間,十天之后。他可以退過大凌河,嚴守右屯。”
看著張恪的安排,崔呈秀眉頭緊鎖,不解地問道:“永貞兄。為什么不退回廣寧啊?我們手上才缺少人馬啊!”
“只怕到時候就過不來了!”張恪嘆口氣,繼續說道:“傳令湯輝,讓他領兵前出盤山驛,迎戰前鋒建奴。告訴他只許勝不許敗。哪怕殺得一兵不剩,也要重創建奴!”
按理說廣寧才是遼東的政治中心,兩部人馬。不用來保護廣寧,不保護督師大人,竟然輕易調走了,實在是讓崔呈秀不解,雖然他嘴上說把大權交給張恪,可是涉及到小命的事情,他也不敢開玩笑。
“永貞兄,如此分派,我,我實在是不解啊!”
張恪微微一笑:“部堂,十三山一帶有大批的田莊,數十萬的百姓,不能不保。至于湯輝,他是一員悍將,建奴勢頭正旺,只有他能打擊建奴銳氣,給我們爭取時間。”
崔呈秀勉強點點頭,又擔憂地問道:“永貞兄,咱們廣寧怎么辦啊,這可是根本啊!你總不能看著韃子殺過來,把小兄的腦袋砍走吧!”
“哈哈哈,崔部堂放心吧,守城不一定用兵丁,更何況廣寧還有一支大軍沒有用呢!”
“什么大軍?”
“天機不可泄露!”
“走,都給老子快點!”
騎兵飛馳,掠過荒涼的原野。跑在最前面的是只有一條臂膀的大將,正是副總兵湯輝。從一個千總升到了副總兵,不過是幾年的光陰。飲水思源,湯輝很清楚,自己能有今天,完全是張恪的提攜。
尤其是他負責守衛鎮邊堡,馬市就在治下。自從重建大寧都司之后,馬市的貿易翻了十倍不止,每年交易數百萬,光是抽成就有十萬之多。
多少雙眼睛都盯著,可是張恪依舊把生意留給了湯輝。靠著豐厚的抽成,湯輝的部下過得非常舒坦。騎著最好的戰馬,排上了義州兵才有的長槍,還有新式火銃,軍餉也充裕無比。
“弟兄們,張侯爺幫了咱們多少,大家心里頭都有數,眼下到了報答侯爺的時候,誰要是當了慫包軟蛋,我湯輝第一個捏碎他的腦袋,都聽見沒有?”
“大人放心吧,弟兄們都明白!”
“好,都跟著我沖!”
湯輝一馬當先,大軍前鋒距離盤山驛越來越近,突然由遠而近,跑過來上百建奴騎兵,蜂擁而來。
看到這一幕,湯輝頓時眼睛立起來了。
他不是氣韃子,而是氣孫承宗,這位孫閣老好歹入遼大半年,若是好好練兵,也不至落得這步田地,城堡建得再多,守城的都是廢物,又能如何!
緊趕慢趕,可是盤山驛依舊丟了,湯輝咬了咬牙。
“弟兄們,沖!”
他帶著家丁迎著韃子沖了上來,對面的韃子都穿著紅色的衣甲,他們趾高氣揚,對明軍的騎兵根本沒有在乎。
一路上他們遇到太多了,全都是一觸即潰,這才是明軍的正常水平,以往遇到的義州兵都是吃錯藥了!
韃子重新找回了自信,他們像是旋風,沖向了湯輝。
離著還有幾十步,韃子紛紛舉起弓箭,雨點一般的弓箭落下來。湯輝沒有反擊,而是低下了頭,任憑弓箭射來。
只聽到砰砰作響。弓箭基本落地,即便是少數穿透了鎧甲,可是也沒有傷到士兵。
自從孫元化突破了優質鋼鐵的瓶頸,明軍的軍工產品就不斷提升檔次,鎧甲越來越結實,刀槍更加鋒利。
湯輝手上有銀子,又離著義州不遠,自然不會少了好東西。他的部下騎兵幾乎不比張峰的差!
沖透了韃子的箭雨,雙方越來越近,湯輝咬了咬牙。單臂提起一丈六尺的騎槍,碩大的槍頭穩穩指向了韃子。
后面的士兵也都如此,把騎槍平穩舉起。聽說這種作戰方式在營州用過,建奴還沒有嘗過厲害,今天就讓他們見識一下。
雙方越來越近,士兵們凝神靜氣,把平時訓練的功夫都拿了出來,眼前就是一群稻草靶子,插標賣首。不值一提!
“殺!”
湯輝爆喝一聲,他的槍尖猛地戳中一個專達的胸口,槍尖入肉,巨大的反彈力道傳來。槍桿瞬間從中間斷裂。在斷裂之時,湯輝已經松開了五指,絲毫沒有收到影響。
正所謂一寸長一寸強,騎槍越是長大。殺傷力就越強。不過重量也會增加,張峰提出了折中的辦法,就是將槍桿掏空。然后用布條纏起來,看起來槍大得嚇人,卻是外強中干。
不過反正騎槍只用一次,也是足夠了。
湯輝的長槍就輕松穿透了建奴的胸膛,四棱的槍尖扎出了猙獰的傷口,鮮血和內臟一起流出來。建奴手腳抽搐,落在了戰馬前面。
其他的士兵也是如此,一片長槍刺來,就像是洪水猛獸,所過之處,建奴成片倒下去,密集的隊伍瞬間稀疏了很多。
殘存的韃子還在愣神,他們根本弄不清楚,怎么明軍突然這么厲害了!
吃驚的關頭,明軍紛紛抽出腰刀,刀光閃過,剩余的全都被明軍一勺燴了。士兵跳下戰馬,將人頭全都砍下,清點一下,足足有一百三十顆。
湯輝得意地狂笑起來,建奴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子不費一兵一卒,就殺了這么多!
的確沒錯,明軍只有兩個人落馬摔傷,死的一個都沒有。義州兵的戰術果然厲害,騎兵們信心暴漲。
“沖啊,把韃子都宰了!”
湯輝率領著騎兵,繼續向前,士兵們把韃子的人頭挑在槍尖,密密匝匝的一排,好不駭人。
此時從地平線上沖上來一群建奴,數量足有兩三千。
領兵的正是貝勒岳托。
過去的幾個月,建奴經歷了史上最大的動亂,野豬皮死掉,新的汗王遲遲推選不出來。更是有傳聞皇太極矯詔,搶走了屬于代善的汗位,雙方劍拔弩張,幾乎開戰。
就在所有人以為內亂不可避免的時候,突然代善退縮了,皇太極竟然登上了汗位。其實原因也簡單,二貝勒阿敏站在了皇太極一邊,已經掌握了六旗兵力的皇太極,比起代善有著太大的優勢。
皇太極到底是一代梟雄,一直以來都被張恪算計,他也制定了陷阱,假裝大金還在分裂,派遣書生去傳遞假消息,引誘明軍來攻。
精心設計的陷阱本想對付張恪,可是沒想到孫閣老一腳踏了進來,手下的大軍瞬間星落云散,大金則是長驅直入。
雖然沒有干掉張恪,不免有些遺憾,但是一路上燒殺搶掠,也讓這些強盜格外的得意。
兩支人馬撞在了一起,全都是士氣爆棚,喊殺震天。
“沖!”
雙方距離越來越近,這一次湯輝可沒有客氣,手下的士兵率先舉起了火銃,槍聲響起,前排的建奴成片倒下去。
火銃用完,立刻放回皮囊,手里握著騎槍。建奴還沉浸在猛烈的火銃聲中之時,第一排的騎槍已經深深刺入建奴的身軀。
“死吧!”
湯輝的馬刀穿透韃子胸膛,單臂用力,愣是舉了起來。
“哈哈哈,殺你入屠狗!”
猛地一甩,建奴重重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