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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和堂位于江州古街這邊。
作為一個古城,江州對文化方面的保護還是很不錯的,很多古建筑都完美的保留了下來,走到古街這邊,就好像回到了清明時代一樣,如果不看那些夏天白花花的大腿的話。
王程帶著妹妹王媛,和自己跟著來的張璇來到了仁和堂門口。
“小程來了,快進來,老爺子剛才還念叨你呢。”
王程剛剛出現在大堂,今天坐堂的馮習和急忙上前來親熱地說道,他是李牧山老爺子的三弟子。
看到王程頭上的紗布,馮習和關心地道:“你頭上怎么了?
王程笑道:“我就是感覺到了老爺子的念叨,這不就來了?就是今天下山的時候,走的急,摔了一跤,頭上磕著了,沒事兒。”
馮習和的眼光自然看出王程頭部就是皮肉傷,也就笑呵呵地點頭,看了看王媛媛,笑道:“沒事兒就好,這是媛媛吧,好漂亮,今天和你哥哥出來玩兒了?”
王媛媛乖巧地點點頭,她來這里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嗯,馮叔叔好。”
“哈哈哈,媛媛終于開口說話了,好,走,我們進去,今天來了客人,和師傅在喝茶,我們正好進去。”
馮習和笑呵呵的說著,很是高興。
因為,王媛媛和王程來過幾次,都是閉嘴不說話,不和任何人說話,任由這里的人如何逗她,就是看著你。
可是,這小姑娘又長的如此可愛。
王媛媛和馮習和問了一聲好,就讓他如此高興,可見這老馮對王媛媛有多喜愛。
王程好奇地道:“誰來了?又是黃老?”想了想,應該不是,如果是黃老,老馮不會故意帶著他們去打擾,應該是李老爺子不太喜歡招待的人。
而黃老全名黃保國,典型的五六十年代的名字,也是杏林高手,不過不是江州的,而是和江州有一江之隔的慶州市人,因為距離近,坐船過來就到江州了,所以經常過來和李老交流,王程也見過幾次,知道黃老在抓藥配方上有些造詣,還有幾個家傳的配方,在南方比較吃香。
馮習和搖了搖頭,道:“不是黃老,是市醫院的張院長,下個月想請師傅去醫院坐個專家診。”
王程挑了一下眉毛,笑道:“他們還不死心?”
馮習和也是無奈地點點頭。
市人民醫院早就想將仁和堂的李老和其幾位弟子都收入麾下,多次拜訪李老,先是想購買仁和堂,出價很高,是這地價的十倍左右,但是李老也直接拒絕了,只說這是祖業,絕對不可能賣掉。
然后,又多次邀請李老去人民醫院坐診,也都被拒絕了。
只是有一次,市醫院的院長帶著一位據說來自北方的病人來求醫,李老見其已經上門了,也就不好拒絕,出手將那位病人治好了,整個市醫院檢查了近一個月,各種高科技手段都用遍了都沒查出病因來,卻是被李老一副藥治好了,于是市醫院的張院長對李老更加的渴求,幾乎每隔一個月就會過來。
“這是我同學,跟著玩兒的。”
看到張璇,王程隨意解釋了一句,馮習和點點頭,帶著三人進入后堂。
張璇咬了咬嘴唇,跟著走了過去,心道好像你們都是大人,就我是小孩子一樣,哼。
后面穿過一個走廊,來到一個書房,書香氣息撲面而來,兩面墻的暑假上幾乎都是線裝古書,還有一些精裝的現代印刷版的各類醫學資料。
中間一張紅木茶幾上,放著兩杯茶,李老穿著一身白色唐裝,與一位穿著黑色西裝的中年人喝茶低聲說著什么,聽到腳步聲,李老抬頭起來,看到王程三人,本來嚴肅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顯得慈祥了很多。
“小程受傷了?”
首先還是看到了王程腦袋上的紗布。
李牧山關心地問道。
馮習和將王程送到這里就離開了,他還要去前面坐堂呢。
“李老,我想讓你給我把把脈。”
王程直接說明了來意,眼神看了一眼旁邊的西裝中年人。
李牧山眼神深深地看著王程,查看了一下王程的氣色和呼吸頻率,面色逐漸凝重起來,道:“你過來。”
王程走上前去,將手腕伸出,李牧山伸出有了老人斑的手,輕輕地搭在王程的手腕上,脈搏強有力的跳動,刺激著他的手指。
這和王程以前的脈象絕對不一樣。
李牧山面色更加的凝重了,他自然知道王程的身體情況,先天心臟病,這種先天遺傳的疾病,他也是束手無策的。好在,王程自己鉆研諸多醫書,自己調理身體,控制情緒,幾年下來,效果也還不錯,和普通人差不多了,肯定能活個三十歲沒問題的。
可是,現在,王程的脈象明顯就是一個青少年的朝氣蓬勃的脈象,心臟上毫無問題,比一般的青少年更加的強壯,比起那幾個武夫都不差。
“發生了什么?”
李牧山急忙問道,眉頭緊皺,這事兒有些說不通,先天疾病,而且是心臟上的,幾乎是無法可治,即使是換心臟,也活不久,可是現在無緣無故的就好了?
王程如實地說道:“我也不知道,我摔了一跤,昏了過去,然后醒過來,我就感覺不一樣了,我不敢相信,所以找李老你給我診斷一下,是不是真的好了?”
李牧山雖然不敢相信,但還是肯定地點點頭,道:“是真的好了,摔了一跤就好了,看來這是老天爺不希望看到你過早夭折呀,呵呵!”說著,李老爺子撫摸著下巴的幾縷胡須,笑了起來,很是欣慰,他一直都很喜歡王程這少年,安靜好學,小小年紀就能沉得住氣,假以時日,將來必成大器,只是敗給了老天爺給的身體,現在好了。
這事雖然詭異,可的確是好事。
他最近這些年也是鉆研許多醫書古本,也是因為替王程感覺到惋惜,不想如此天才人物過早夭折,想要尋找續命之法,卻是一直找尋不到,所以心中一直都有一些擔憂。
現在看來,自己可以放心了。
王媛媛和張璇聽的都有些莫名其妙,不過好像大概的意思知道,好像是說,王程身上的病好了。
是什么病?
王媛媛不知道,張璇就更不知道了。
原來他身上還有病,難怪他學習成績越來越差,還要照顧妹妹,四處打工,自己還有病!
張璇心中柔軟之處被撥動,差點眼淚都流了出來。
他身上究竟承受了多少?和他一比,自己真的好像是溫室里的花朵一樣,僅僅享受了陽光,沒有經歷任何風霜,張璇心中慚愧,自己以前還一直以為他是貪玩兒荒廢學業的不良少年,自己錯怪他了。
王程渾身一陣輕松,多年來壓在頭頂的奪命之劍消失了,直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笑道:“李老你可別夸我了,呵呵,也是意外,說不定是什么新的病情暫時隱藏起來沒有爆發,以后我還是要多多注意。”
李牧山欣賞的點頭,他最看重的就是王程這一點,沉穩,不急躁,可惜,自己沒能將他收入門下作為關門弟子。
想到這,如果自己收下王程,該教他什么?
他還真的是有些束手無策,自己這滿屋子的醫書,王程比他還熟悉,幾乎都能倒背如流,對中醫的理解可謂是深刻到了骨子里。
“好了,身體好了就好,老頭子我也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李牧山也放松地說道。
王媛媛突然開口問道:“李爺爺,我哥哥的病真的好了?”
李牧山慈愛地看著小姑娘,笑道:“好了,你哥哥以后可以跑可以跳,可以飛了,沒有任何東西能限制他了。”
張璇聽出了其中的意味,難道他從小就很安靜,不玩兒不鬧,就是因為身體有病的原因?
咳咳!
旁邊的市醫院的院長張強遠咳嗽了一聲,幾個小家伙進來了,李老就不理會自己了,有些尷尬,咳嗽一聲,見幾人都看向自己了,保持著微笑,道:“李老,這幾位是您的?”
他記憶中沒有王程三個小家伙,即使見過王程,心中也沒記下過,因為王程之前偶爾來仁和堂,也是按方抓藥,沒出過聲,像是一個小伙計,張院長身居高位,是不會在意這種小人物的。
李老笑道:“張院長,這位小兄弟叫王程,有時間會來我鋪子里幫忙。”
張強遠好奇看著王程,道:“哦?是李老的關門弟子?”
李老搖頭,苦笑道:“我倒想,可惜沒那個命,小程的醫術不會比我差多少了,就是少一些實際操作經驗,張院長如果能聘請小程去你醫院,不比我去差多少。”
張璇聽的愣住了,王程有這么厲害?能獨立坐診?還不比仁和堂的李老差多少?如果不是場合不對,她都要驚叫出聲了。
只有王媛媛理所當然的點著頭,人為自己的哥哥肯定最厲害。
張強遠卻是臉色難看了,一個十六七歲的毛頭小子,你推給我讓他去當專家坐診?李老你就算不愿意去,也不用如此糊弄我。
強忍著怒氣,張強遠不想再呆下去了,剛才李老已經拒絕了,站起來,淡淡地道:“我還有事,李老,我就先告辭了,醫院還有一攤子事,我剛才的提議,還希望李老好好的考慮一下。”
對王程只字不提,眼神都沒有多看一眼。
王程安靜地坐著,態度無所謂,目光掃向那書架,看看還有那本書自己沒看過,或者沒吃透,等下可以拿回去再研究一下。
李老微微皺眉,知道張強遠不相信自己剛才說的話,以為自己在糊弄他,嘆口氣,沒有解釋爭辯,只是道:“既然張院長有事,那我也不留你了,我習慣自由了,只怕是不適合去你們那體制內,所以,謝謝張院長的好意了。”
剛才,張院長給他許諾了一個副院長的職位,而且主管中醫領域。
張院長點點頭,瞟了王程一眼,起身就要走。
這時候,外面大堂傳出了嘈雜的聲音。
“快幫忙救我師兄,救不好我砸了你們這鋪子。”
一聲中氣十足的喊聲從前面傳了過來。
李牧山的面色頓時不好看起來,仁和堂在江州是百年老字號,任何人來這里都會給個面子不大聲喧嘩,更何況,他李老爺子還是國手級別的中醫,這年頭,誰不想認識一兩個神醫,給自己的生命買個保險?
所以,沒人敢在仁和堂放肆,更沒人敢在李牧山面前放肆。
“哼。”
李牧山哼了一聲,起身朝著前堂走去。
王程也帶著兩個小姑娘跟了上去,低聲說道:“病人可能是受了重傷,家屬情緒很激動,李老您別往心里去。”
李牧山沒說話。
來到前面的大堂,一群人在這里吵吵鬧鬧的,坐堂的馮習和正在查看一個在擔架上躺著的傷員,幾個抓藥的伙計在安撫其他人的情緒。
李牧山一出現,場面頓時安靜下來,那幾個穿著馬甲露出肌肉的大漢也是安靜下來,不敢吵鬧,幾個伙計頓時松了口氣。
“怎么樣?”
李牧山沒有追究這些人吵鬧的事情,看向正在查看病人的馮習和,醫者仁心,李牧山身上是可以看到的。
躺在擔架上的是一個身材很勻稱的中年男子,看露出的胳膊上的肌肉,就知道是個練家子。
事實上,王程認識他。
這就是六合拳館的劉青,今天上午還去藏鼎觀挑戰來著,王程當時也是因為聽到他的聲音,才會在藏鼎內摔倒的,然后才會昏迷,之后莫名其妙的先天性心臟病就好了。
說起來,還要感激這個劉青。
此時,劉青躺在擔架上,臉色微微發青,雙眼緊閉,渾身上下沒有傷口。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來到馮習和和李老這里,說道:“李老,不好意思,唐突了。實在是我們太心急了。”
六合拳館在江州也有些年頭,對仁和堂是知道的,而且作為武者,難免有個跌打損傷的,所以不能得罪大夫。
李牧山面色如常,點點頭,算是接受了道歉,道:“這是怎么回事?”
男子說道:“今天上午,劉師傅去藏鼎觀挑戰長鶴道長,兩人交手了十幾個回合,然后劉師傅就倒地不起昏迷了,長鶴道長說到仁和堂可以救治,所以我們就帶劉師傅過來了。”
江州三大學武之地,六合拳館和太極拳館互相之間有很多摩擦,因為都是靠這個吃飯的,但是藏鼎觀卻是對六合拳館和太極拳館不怎么理會,因為人家是國家文化單位,是有文物牌照的,吃的是國家糧,鐵飯碗,偶爾還會有大筆文化補貼,根本不會去混江湖搶飯吃。
但是練武之人就沒有不爭強好斗的,藏鼎觀長鶴道長就是掌管道觀武學傳承的,和另外兩個拳館的高手有時候會切磋一下,一來二去,就有了一些糾葛,埋下了一些仇恨。
俗話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練武之人都想爭第一,做最強者。
切磋之間有時候也會收不住手,所以,藏鼎觀和另外兩個拳館之間也逐漸有了矛盾,隔些時日,就會有人上山去向長鶴道長討教武學,說是討教,實際上是想給長鶴道長一些顏色看看,打壓武圣山的氣勢。
長鶴道長下手也越來越重,因為來者不善。
馮習和檢查了一番,對李牧山搖搖頭,示意這劉青已經沒有了氣息,心跳也停止了,這是死了的狀態。
李牧山微微皺起眉頭,這可不是小事,人命關天。
如果劉青真的死在了他這里,固然主要責任還是在藏鼎觀的長鶴道長,但是仁和堂也會名聲不好,畢竟人是死在這里的。
李牧山抓起劉青的手,把了把脈,的確沒有動靜了,探了探鼻息,也沒有氣息,脖頸上的大動脈更是沒有跳動。
真的死了?
可是那老道士為何要讓人送到我這里?
難道是故意惡心我?
李牧山疑惑,他也認識長鶴道長,不知道這老牛鼻子要干什么。
六合拳館的其他人都滿臉的緊張。
李牧山正要親口宣布劉青的死訊,雖然不愿,但他不是逃避的人。
“李老,我來看看?”
一句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說話的正是王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