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悠悠散散道:“誰說懶的人還沒起床,老七做人吶只要在要做的事情上,勤快一點,其他地方懶一點也是沒有妨礙的。”
說話的聲音很溫柔、很緩慢,一個人慢慢的從樓下走了上來。她現在走得雖慢,但霍天青卻居然沒有看見她是怎么進這小樓的。
這人走路頗有風姿,既沒有二娘那么老,又比紅衣少女多了一抹成熟的風韻。雖然不笑,但面部的線條十分柔和,皮膚不是特別白,可十分水嫩,胸前巍峨高聳,有入云之態。給的感覺是仿佛離她很近,可你想要抓住她的時候,卻又仿佛很遠。
紅衣少女看著三娘古怪道:“你平日里洗臉都要半個時辰,今天怎么來得這么早,比大娘還要早!”
三娘道:“要知道為了今天這場宴會,我昨天就到了附近,今天一大早就開始梳洗打扮,直到現在才收拾好才出來見人。”
紅衣少女彎著腰,笑得不行,一副我就知道會是這個樣子的神情。
隨后三娘瞧了瞧了李志常,嘴角掛著一絲微笑,她的微笑不像是別的風塵女人那種搔首弄姿,而是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味道,讓人見了她,就想撲到她身上,把她壓下去。她輕啟朱唇,拂開額前的青絲。悠然道:“你就是那個讓大姐吃了虧的李志常么。”
李志常拿捏著手上琥珀色的玉杯,杯里是太湖的清酒,在燈光下。清亮客人,他拿起酒杯喝下這杯酒。嘆息道:“公孫夫人在我手上吃虧總比在別人手上吃虧要好,在下最多要錢,可是別人又未必只要錢了。”
紅衣少女聽見撲哧一笑,打趣道:“聽說你給大姐額頭上敲了一個大包,可讓三娘破費了,那些珍珠粉、雪茯苓可不知道給大娘拿去多少。”
三娘轉身對著紅衣少女道:“老七你這么愛嚼舌頭,我告訴大娘去,看你到時怕不怕。”
紅衣少女吐了吐小舌頭。笑道:“分明是你先挑起話題的,卻又偏要怪我。”一副覺得三娘比她壞多了的樣子。
就在這時候一條鞭子,一條比毒蛇還要刁鉆的鞭子,仿佛長了眼睛一樣,鞭身還沒帶起風聲,鞭頭便向李志常的眼睛刺去。用鞭子的主人很聰明,知道宴無好宴,對方可能穿了金絲甲之類的防護衣。
用鞭子的正是三娘,誰也料不到她居然這么歹毒,誰也料不到她出手這么突然。無常劍百年前和飛劍客交好。近來江湖中有實力的人物調查李志常的來歷,都懷疑李志常可能身上有昔年同飛劍客一起消失的金絲甲。
常人看到有異物朝眼睛極速飛來,早也被嚇得眼睛閉上。可是李志常沒有這樣,甚至連他唇角那抹悠閑的笑意也沒有變化。
毒蛇一樣的鞭子,伸得直直的刺向李志常的眼睛。縱然李志常各種安全措施都做到了家,也絕對防護不到眼睛上。
鞭影一閃,霍青山好整以暇,微笑的看著周圍一切。而被突然刺殺的李志常,左手還端著酒杯,新添滿的一杯酒還在酒杯里面,紋絲不動。一滴都沒有漏出來。他那白白凈凈比女人的手還要纖長的食指和中指悠悠夾住鞭頭。三娘的鞭子就這樣被李志常用兩根手指頭夾住,任憑三娘如何用力。李志常都穩穩當當。
二娘見到三娘的長鞭被夾住,亮出了自己的武器。是一把刀,一把長長的彎刀。這種刀出手一定很刁鉆,攻擊力也很強大,使刀時可以劃出一個極為好看且又完美的弧度。二娘年紀不小,用這把刀的念頭也不少,加上她輕功身法也很高明,所以她雖然還沒有出刀,也形成了一種威脅。
刀如彎月,畫出一道青光,好看的青光。順著李志常頸后的血管砍去,這一刀砍中了,那血花定然會濺出來,人自然也會死。
可是一條鞭子忽然又纏住了二娘的手,手不能動,刀自然也不能動。這短短剎那,也許是近來江湖上少有的驚心動魄的交手。北風卷過,一雙連理樹的葉子,在空中飄飄蕩蕩,飄進了窗子。
一時間小樓上有了寒氣,氣氛也突然詭異了下來。
無盡森寒又陰冷的劍意彌漫在小樓上,葉子落下的時候,同時一個身著粉色霓裳,手持一雙短劍,鋒長一尺七寸,劍柄上系著紅綢的美麗身影自天而降,落在了房間里。那一雙連理樹的葉子似乎也受不了這寒的劍意,兩片僅僅纏繞的葉子,在落在地板上的葉子,被劍意迫得分開。
來人自然是一個女人,一個燦爛如朝霞,高貴如皇后,綽約如仙子般的美麗女人。甚至連她身上穿的衣服,都不是人間所有的,而是天上的七彩霓裳。
李志常認得這個女人,他早就在那一夜見到了她的容貌。可是那時只是她的容貌,她的服飾并沒有將她美貌高貴的氣質襯托出來。
美麗的女人同樣也需要穿衣服,穿漂亮的衣服。這次見面遠比李志常以前任何一次見到公孫大娘更為震撼,的確他被震撼到了,他雖無情,卻仍舊追求一切美好的事物。這兩者本來就不沖突。
如此高貴艷麗的女人,李志常是第一次見到,他相信自己以后也很難再見到這樣美麗高貴的人物。他還認得她手里的劍,一雙短劍,鋒長一尺七寸,劍柄上系著紅綢。
公孫蘭身形一轉,霓裳飛舞中,端坐在了一邊的座位上。
公孫蘭微笑道:“這是我們第三次見面了,我這樣子是不是很好看,很出乎你意料。”一個盛裝打扮的女人,自然迫切需要一個男人來稱贊她。
李志常隨手把鞭子扔掉,輕聲道:“果然很好看,穿著這樣美麗的衣服,無論誰和你動手總要吃虧些。”
公孫蘭對于李志常的恭維很是受用,嫣然笑道:“可我卻在你身上吃了大虧。”
李志常搖搖頭道:“那時的你沒有如今的你漂亮,不然吃虧的是我才對。”
公孫蘭道:“男人面對漂亮的女人不是本應該吃虧么。”
李志常道:“只愿吃得虧不是丟了自己的性命那也無妨。”
公孫蘭嗔了李志常一眼,沒有任何媚態,卻比任何女人的媚態還要撩人,他這樣高貴的女人,只需要一個不著意挑逗的眼神,就足以讓世上任何一個男人心甘情愿為她而死。何況她從也不需要去挑逗任何男人,這世上也沒幾個男人比她武功更高,也比她更有錢。
她道:“三娘終歸沒有傷到你,希望你不要記恨她,她本就是這樣的恣意任我的性子,何況誰要是傷了我的姐妹,我是不會與他甘休的。”
公孫蘭來后,氣氛遠遠沒有霍天青想象到的那么劍拔弩張,也沒有帶來更多的人,如今對方居然只來了三個人,讓早有準備被圍攻的霍天青大惑不解。
就算是請君入甕,他們這兩條甕早就來了,剛才雖然有些小殺機,反而像是在斗氣。
三娘睜大了眼睛似乎在不服,而如今她渾身上下也只有眼睛能動。被李志常點穴的人,天下自然沒有第二個人能解開,故而她只能在紅衣少女的幫助下,坐在另外的位置,直直的身子坐在一旁,十分僵硬,也讓她十分難受。
紅衣少女雖然沒有笑出聲來,可是她的眼睛、嘴巴、鼻子,還有那一對可愛到了極點的一雙小酒窩,都反映她在笑,笑的還不是一般的開心。
李志常沒有管其他人,而是對著公孫蘭正色道:“我那樣對你你不生氣,這次我感覺到你心中其實沒有對我的殺氣。”
公孫蘭道:“正因為從沒有人那樣對過我,所以不僅不生氣,反而覺得很刺激。”她這樣高貴的女人居然也會有受虐的潛質,李志常敲她悶棍,還讓她覺得很刺激,或者說公孫蘭這樣高貴的女人居然還是一個欠調教的女人。
霍天青仿佛想通了,像李志常這樣時而長衫衣襟,神情入定,宛如山澗隱者;時而衣帶隨風,白衣勝雪,又如塵世謫仙的男人本來就很容易吸引到女人。公孫蘭愛上他,豈不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難道公孫蘭請李志常到西園來不是為了報仇,而是一訴衷腸么。
李志常又喝了一杯酒,他剛才說要吃菜,卻沒有吃菜,仿佛這里的太湖清酒遠比這席上美味可口的菜肴更有吸引力。
他已經不知喝了多少杯,他的眼神有了微微的渾濁。可是他的面色依然沒有任何變化。他抬頭正視公孫蘭這美麗又華貴的女人道:“曾經我聽過一句話,我覺得很有道理,而且還是關于你們女人的一句話。”
紅衣少女嘻嘻道:“什么話,你倒是說來聽聽。”
李志常悠然道:“那就是越是漂亮的女人越喜歡騙人,公孫夫人都這么漂亮了,騙起人來自然更加讓人招架不住。”
紅衣少女噗呲一笑,她道:“有一點我要糾正,大娘雖然是大娘,可她從沒有嫁過人,因此你可不要叫她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