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禪和楊朱在街上隨意亂逛,卻見得前面吵吵嚷嚷。
只見得一個樵子和一個漁夫爭吵,兩人面紅脖子粗,看起來像是要打起架來。
那漁夫道:“好個無禮的樵子,我們一個吃水,一個靠山,各不相干,你為何咒我會遇浪翻江。”
樵子道:“本來天有不測風云,在江湖打魚,哪有不出事的。”
漁夫冷笑道:“你上山砍柴,也不見得那么安穩,說不定明天就給虎吃了。”
樵子面露得色道:“那倒未必,我有仙長指點,每日給我占上一課,照此實行,無往而不利。”他說的倒是大實話,近日城中出現了一個奇人,每日隨興卜卦,準確異常。因為他是第一個大著膽子求卦,且依此實行的人,那奇人特意這些天那奇人便每日給他占上一課。
他也在山中找些山珍以及珍貴的草藥作為報答。
漁夫道:“你莫不是被人騙傻了?”吳人勇悍,不信天命,漁夫自然不信樵子的話。
楊朱道:“王禪看來這城里也有人會卜卦,要不我們去問問,看何時才能擺脫墨子。”
王禪抱著雙手道:“小爺卦術無雙,連晉國的巫臣都比不上我,這里怎么可能會有比我更厲害的,我跟你說過利見大人,不日你就能找到你的貴人了。”
楊朱淡淡一笑,徑自上前去給漁夫和樵子說了一句,他辯才無礙,斯斯文文,又仗著小孩身份,漁夫和樵子不好意思撒氣,給他三言兩語給說和了。
而楊朱也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看著楊朱幾句就解決了漁夫和樵子的糾紛。王禪心里便道:這小子口齒伶俐,人小心眼多,也是我還沒玩夠,不想找傳人,不然這小子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他向來清高自詡,看不起庸庸碌碌的人。當世可入他眼的不過寥寥。他心里對楊朱這一番評價,實可以說頗看得起他。
眾人見得沒了熱鬧,各自散去。
楊朱卻帶著王禪往城南而去。
到了城南的大街上,只見到人群簇擁,王禪仗著功夫,帶著楊朱幾下就擠了進去,那里眾人圍著。正是一個卦攤。
上面寫著:卦不敢算盡,畏天道無常情不敢至深,恐大夢一場 算卦的先生正是一個年輕男子,身著月白衣袍,腰懸漆黑如墨的長劍。翩然若在世神仙。
王禪定睛一看,竟然是李志常,暗道:真是冤家路窄。
李志常柔和的聲音響起道:“今天不卜卦了,諸位請離去。可別讓我親自送你們走。”
聞聽李志常此言,這些人豁然間就各自離去。除了王禪和楊朱,沒一個留下,想必之前得了教訓。
原來之前李志常算卦精準的事跡,被這一片的人知曉后。個個來找李志常問卦,什么不信天命的民風,也在鐵一般的事實上被擊倒。
不過李志常每天都是隨興卜卦,有時多,有時少,一旦不算了,這些苦苦哀求都沒用。
有人撒潑打滾,企圖威脅李志常,卻被李志常用了手段,整的十分凄慘。那被整治的人家,去告官府,官府也不追究還給那家人一頓好打。
這一番事情下來,誰還不知道李志常極有手段,連官府都不愿得罪他,因此李志常一旦不卜卦了,個個都乖乖離去,生怕讓李志常一生氣,成為后事之師。
王禪道:“原來是你?”他怎么也沒想到這卜卦的居然是李志常。
李志常微笑道:“小王賢弟,別來無恙。”他這些時日,閑居姑蘇本就是天人感應,知道有一位道家有緣人回來,故而靜靜等待,順便演練先天卦術,作為消遣。
他在卦術上雖無鬼王虛若無那般有天賦,但仗著天人級別的境界,算些許小事,真是若殺雞用牛刀。
王禪皮笑肉不笑道:“還好,總算還活著。”
李志常看著楊朱,輕聲道:“還是得謝一句小王賢弟,把我這一個有緣人送到護送我面前來。”
王禪怎么不明白,冥冥之中,這楊朱居然和李志常有些干系。
早知如此,就該讓楊朱跟墨子走了算了,這虧可吃大發了。
楊朱看著李志常,好奇道:“原來你就是王禪說的貴人。”
“什么貴人,不過咱們有些許緣分罷了。”李志常灑然道。
王禪道:“相見就是有緣,咱們好久不見,也該親近親近。”他幾乎面沉如水,千辛萬苦,練成飛劍,還不是想再和李志常比試一番。
楊朱道:“你別忘了,墨子隨時會追來。”
“小子,這事我可不管了,讓這老小子跟墨子斗去。”王禪道。
李志常不置一詞,對著楊朱道:“不知道小友姓名?”
楊朱道:“我叫楊朱。”
李志常略一沉吟,原來這個有緣人居然是楊朱,不禁有些遲疑。楊朱的確該是道家一脈的人物,不過和道家關系遠不如列子、莊子那樣深厚,更多是自成一家。
況且楊朱‘拔一毛而利天下不為也’的理念,可謂將道家看重性命這一點,發揮到極致,一旦走了極端,就未免失之偏頗。
他雖然浪跡天下,無所掛礙,也沒到楊朱這般程度。而且更要的一點,根據他了解的歷史,楊朱的理念和墨家可是死敵,今后百年,可是號稱‘天下之言不歸墨即歸楊’,連儒家都要靠邊站。
難怪剛才兩人提到了墨子。
李志常固然不懼墨子,也不會公然和墨家成為死敵,楊朱本該有大緣法,就算他不幫助他,恐怕也有別的機緣令他自成一家。
李志常道:“楊朱你天生奇才,生有宿慧,改懂的道理,你自然都懂了,不過仍舊欠缺一點精義,我會將道家五千字道德之言傳給你,我們的緣法也僅止于此。”
一聲嘆息響起道:“李小兄可否不傳楊朱道德經。”
墨子打扮一如既往,跟鄉下老農一般,不過一出現就在十丈之外。
再一眨眼,就在李志常面前了。
李志常笑道:“墨子這是什么意思。”他當然知道墨子的來意,不過仍舊佯裝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