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席之后,趁著風恢拓送客之時,云澈隨便找了個間隙閃了出去,在皇宮之后隨便逛了一小會兒,然后停在一處奇異沒有凝結的水塘前,盯著上面浮動的翠葉,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鬧騰了一天,直到此時耳朵還在嗡嗡直響,但他對于怎么搞到麒麟角,依然毫無頭緒。
“比預想的要難得多啊。”云澈郁悶的自言自語道。
在沐玄音那里,不過是一句話的事。但到了他這里,卻都不知該如何出口。畢竟,冰風帝國和他無仇無怨,還對他畢恭畢敬,身為冰風帝王,風恢拓連“萬死不辭”都說出來了,自己要是直接張口要麒麟角……
那可是在冰風帝國認知中,系著國運的鎮國圣物啊!
在吟雪界,除了沐玄音,貌似還真沒人能開得了這個口。
但除了強行開口要,又還能有什么其他辦法?難不成去偷?且不說作為鎮國圣物,必然藏匿在最為隱蔽,守衛最為森嚴之處,就算真的知道了它的存在之處,自己又憑什么去偷來?
沐玄音這次可是特意強調讓他孤身而至,以他現在的玄力,皇宮中隨便一個高等侍衛都能把他秒了。至于后來意外同行的沐小藍……還是個連他都不如的拖油瓶。網 “唉?云澈,原來你跑到這里來了。”
云澈一籌莫展之時,沐小藍腳步輕盈的走了過來,然后一個頗為俏皮的小跳步站到了云澈的身側,笑嘻嘻的道:“嘻嘻,今天是不是覺得自己超威風呀?”
“……”云澈吐了口氣,沒有說話。
“咦?你怎么看上去不太高興的樣子?”沐小藍探過頭去,看到的是一張完全沒有表情的臉。
“有什么好高興的?”云澈歪了歪嘴。
“唔……那么多人稱贊你,巴結你,爭先恐后的向你敬酒,連寒逸師兄的父皇都要彎著腰和你說話呢,我就不信你心里一點都不得意。”沐小藍鼓了鼓腮幫。
云澈輕嘆一聲,道:“你覺得,他們奉承、敬畏的人,是我嗎?”
“啊?”沐小藍一愣。
“不,”云澈搖頭:“他們真正敬畏和奉承的人,是師尊。”
“在我沒報出親傳弟子的身份之前,大殿中的人都沒有幾個多看我一眼,冰風國主連我剛自報不久的名字都沒有記住,不僅他們,你的父親,在玄舟上毫無顧忌的嘲諷我的出身,并厲色要我離你遠一點。”
“啊!!”沐小藍嚇了一跳,小臉都白了幾分:“爹爹他……他……”
“好啦,你不用緊張,我又沒說要怪你父親。”云澈伸手輕戳了一下她的額頭:“你過會兒到你爹娘那里的時候,記得和你爹爹說一聲不用掛懷今天的事,也不用特意到我面前致歉,我完全沒有在意,省的他晚上睡不好覺。”
沐小藍伸手捂著額頭,終于明白今天父親為什么會一直魂不守舍語無倫次,她惴惴道:“爹爹他居然……你你……你真的不怪他嗎?”
“有什么好怪的。”云澈聳了一下肩膀:“這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么?以我自身的玄力還有出身,在這些大人物面前,也只配得到這樣的對待吧。”
“而他們態度上的變化,只因我宗主親傳弟子的身份而已。”
“師尊她縱然沒有了吟雪界王和冰凰宗主的身份,吟雪界的人依舊會對她敬畏如神靈,而我,若是沒有了師尊給予的這個身份,別說今日這幫人的稱贊奉承,怕是他們連多看我一眼都不會。所以,我沒什么好高興的,倒是更加認清了這個世上實力為尊的現實。”
沐小藍稍稍愣了一會兒,然后搖頭道:“你說的也不完全對啦。雖然你現在玄力并不算太出眾,但你寒冰天賦那么那么的高,又是大界王的親傳弟子,用不了多久,一定就可以變成實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沒有人會懷疑這一點的,所以他們現在討好你也是理所當然的。”
“還是算了吧。”云澈無所謂的道:“反正再有兩三年……最多三四年后,我就會離開這里。在我們藍極星,我就是大界王,想怎么威風怎么威風!”
“切。”沐小藍鄙視的白他一眼,然后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小聲自語道:“都是親傳弟子了,宗主會讓你回去才怪。”
不過,爹爹在玄舟上竟然會他說出那樣的話……啊啊啊!好丟臉,該怎么辦……
“你……真的不怪爹爹嗎?”沐小藍低著頭,不放心的又問了一遍。聲音很小,帶著愧疚和不安。
“要是別人,換做我以前的脾氣,早就……咳咳咳,不過既然是小藍師姐的父親,我當然是一丁點都不怪。”云澈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而且,我知道你父親絕非壞人,他警告我也是出于對你的關心。”
云澈轉過目光,看著沐小藍瑩潤酥粉的側顏:“看得出來,你的父親性格很直接直爽,不善,也不屑城府,與我剛剛碰面,便毫不遮掩,直截了當的表現對我的輕視,雖然當時看上去格外兇惡,但一點都不可怕……小藍師姐,你知道在這世上,什么樣的人最為可怕嗎?”
“啊?”沐小藍張了張嘴唇。
“是那種從來不會讓人看到自己真正的喜怒哀樂,無論面對誰,哪怕是微若螻蟻的弱者甚至無比憎惡之人,都永遠讓人覺得如沐春風的人!”
說這句話時,云澈的面孔和眼神,都透著肅重。
“……”沐小藍一臉迷茫,不明白云澈為什么忽然說這些。
“這種人呢,其隱忍、城府、心機都很可怕……不是一般的可怕,至少,我斷然做不到在一個極為怨恨的人面前完美無瑕的不露一絲恨意,甚至還能無比自然的談笑風生。這種人呢,一般不會害人,而且簡直像圣人一般被幾乎所有人欽佩、稱贊、敬重、仰慕,但他一旦要弄死某個人……必定是經過周密權衡,有著絕對把握下的一擊致命,而且不會留下任何后患,簡直就像是蟄伏在黑夜之中,在最為黑暗的那一剎那忽然射出的毒蛇一樣,想想都不寒而栗啊。”
說完,云澈把雙手枕在腦后,默默的看向夜空。
沐小藍目光久久維持在迷茫狀態:“云澈,你……在說什么?我好像聽不懂。”
“你是沒聽懂,還是不愿意相信自己聽懂了?”云澈斜了她一眼,若無其事的嘟囔道:“不用懷疑,就是你腦子中現在出現的那個人……算了,估計你也不可能相信,你只需要聽進去一點點,然后給自己多留個心眼就好了。”
沐小藍:“……”
這時,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從后方傳來,風寒歌帶著一眾侍衛到來,一眼看到云澈,他眼睛一亮,腳步再次加快:“云兄弟,原來你在這里。寒逸他因要事離開,竟怠慢了云兄弟,還望恕罪。”
云澈轉身,笑呵呵的道:“太子殿下無需如此客套。夜晚的冰風皇宮真是美不勝收,讓人賞心悅目,不知不覺就走到這里來了。”
見云澈絲毫沒有不滿之色,風寒歌放下心來,躬身道:“能得云兄弟如此盛贊,若這里的美景有知,也定會萬分榮幸。對了,寢宮已經備好,云兄弟迎著一路風雪而至,怕是也有些疲累了,是否需要早些休息?”
云澈想了想,點頭:“也好。”
“請。哦,司徒小姐,您的寢宮也已備好,與云兄弟的相近,不妨一起去看看。”
“哦……好。”沐小藍有些愣神,顯然還在想著云澈剛才說的話。
在風寒歌的親身引領下,云澈和沐小藍來到用了一整天精心布置的冰儀宮前。寒花搖曳,冰靈慢舞,各色珊瑚熠熠生輝,就連鋪在殿外的地毯都是用最上好的冰絲織就。
冰儀宮前,二十個身著雪白輕紗的少女早已等在那里,這些少女看上去都不足雙十年華,不但個個花容月貌,而且身上都透著不凡的貴氣,云澈到來之時,她們漫步迎上,盈盈而禮:“恭迎云公子。”
“……”沐小藍唇瓣大張。
“云兄弟,此處名為冰儀宮,是我冰風皇室歷來招待最為尊貴的客人所用,千步之外,有數百宮中最上等的強者把守,安全上盡可無憂。”風寒歌壓低聲音:“這二十位女子,都是父皇親自遣人在皇城精挑細選,雖萬萬不能與妃雪仙子相比,但也都是生于大貴之家,且全部是處子,云兄弟請盡管和……享用。”
沐小藍:#
“哦!很好!”云澈雙目放光,滿意的點頭:“太子殿下有心了,哦!替我好好謝謝你父皇。”
“云兄弟滿意就好。”看到云澈喜笑顏開,風寒歌也是心中大安。
“小藍師姐,要不要一起進去看看?”云澈笑瞇瞇的道。
疑問句……分明就是趕人的意思。
沐小藍火冒三丈,用力的一跺腳,憤憤的道:“哪里敢打擾堂堂宗主親傳弟子享受,哼!!!”
說完,沐小藍轉身就走。
云澈慢悠悠的點頭:“這樣啊,那好吧,太子殿下,就勞你送小藍師姐回去了。”
“啊……好,云兄弟若有吩咐,隨時知會一聲,千萬不要客氣。”
“你最好別讓妃雪師姐知道!”走遠的沐小藍忽然轉過身來,又忿忿的喊了一句。
“呃……小王告退。”風寒歌尷尬的一禮,然后慌忙退離。
“哎,女人真是麻煩。”云澈小舒一口氣,然后抬頭掃了一眼遠比冰凰界要昏暗的夜空,低聲自語道:“總感覺今晚要發生大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