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水媚音一聲驚呼,她下意識的腳步向前,但終是沒有再阻攔。云澈既然答應不會殺她廢她,就不會食言。
“……”瑾月臉色蒼白,無法出聲,無法掙扎,一雙瞳孔在逐漸的失色。
云澈眼神冰寒,以他抓在瑾月脖頸的手掌為中心,一道黑痕瞬間蔓延而下,直至心口和下腹,然后在她連接心口與下腹的位置,繪起了一個手掌大小的黑暗圖騰。
盯了一眼自己在她身上留下的黑暗之印,他冷冷道:“恥辱嗎?那就將這份恥辱牢牢刻在你的靈魂里,千萬別淡忘了。”
他家破人亡……這些人,豈能完好無恙!
說完,他五指松開,輕輕一推。
瑾月被重重甩落在地,她蜷縮起身體,慌亂的施了一層月芒遮蔽被魔目褻染的玉體,卻注定永遠無法掩下已刻入她靈魂的恥辱。
“聽著,這個黑暗圖騰,你要好好的留著,千萬不要試圖驅散。若是有一天,本魔主感知不到了它的存在……必誅你全族!”
這個黑暗圖騰不但是云澈的黑暗玄力所刻印,還留有著他的些微魂力。如果不驅散,云澈可隨時感知她的位置。
換言之,她將永遠在云澈的監視之下,別想有任何妄動……雖然,她也從未想過要做什么不利于云澈的事。
“這已經是本魔主所能給予你的,最大的寬恕與恩賜!”
“順便,再賞賜給你一個建議,這輩子最好也別想著找什么男人,否則被他看到本魔主親賜的這個黑暗印記……嘖!”
他的身后,感受著云澈身上釋放的陰暗戾氣,水媚音螓首垂下,默默的咬了咬唇,咬得很緊。
“咳……咳咳……”
瑾月捂著雪頸,一陣痛苦的干咳,卻一句話沒有再說。而她的另一只手,悄悄的按向身后的土地,將一枚小巧的東西小心的握在手中……緊緊的握著,唯恐被發覺。
但可惜,在它從她身上飛落之時,云澈便已看到了它。
一枚很小,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銅鏡,它曾被夏傾月佩戴于胸前,因為那是月無垢留給她的遺物。當年他因為好奇,還特意向她詢問,并拿到手里打開過。
銅鏡之中,是一張長約三寸的玄影,玄影中刻印的是年輕時的夏弘義,以及幼年時期,年齡分別只有三歲的夏元霸與四歲的夏傾月。
“這個銅鏡,為什么會在你的身上?”云澈瞇眸問道,他問的很是散漫,顯然也并不在意答案。
神道玄者的重要之物一般都會置于次元戒或隨身空間中,瑾月卻是將它佩戴在身,顯而易見,即使被無情驅逐,她對夏傾月,依舊有著極深的敬慕……甚至依戀。
瑾月全身驟僵,雙手一下子將銅鏡握的更緊,卻不敢不回答,只能用輕顫的聲音道:“主人……讓我把它毀去……我怕有一天主人會后悔,就偷偷的留了下來……”
而現在,它卻成為她身邊唯一有著夏傾月印記的東西。
“那你就好好留著吧。希望那個女人的東西,不會給你帶來太大的厄運。”云澈冷諷道。
“你們還不走。”水媚音道。
云澈沒有強奪或強毀她手中的銅鏡,瑾月的身體總算不再那么僵硬,她緩緩的起身,換上了一身藍衣,帶起昏迷的葳兒,快速的飛離而去。
離開時,她的眼睛里沒有恨,沒有屈辱,只有渙散與昏暗。
能侍于夏傾月身邊,是她畢生最大的驕傲。而也因曾侍于夏傾月,她受到了今日之辱……甚至連這份屈辱,都是媚音神女為她求來的恩賜。
她飛去的夜空,飛落著點點讓人碎心的星辰。
這一天,對她而言,不知是解脫,還是再無法逃開的夢魘。
微呼一口氣,云澈轉過身來,目光已是一片柔和。
“云澈哥哥,謝謝你。”水媚音軟聲道。
云澈搖頭,道:“那么,你想告訴我的事……想好了嗎?”
“嗯,想好了。”水媚音用力點頭,笑著道:“我決定,在我們打敗龍神界之后再告訴你。不過我可以先向你保證,是一件很好的事……應該說,是一個很大很大的驚喜。”
“好。”云澈毫不追問:“為了這個驚喜,我也一定把龍神界徹底碾碎。”
“那我們現在回滄瀾界吧。”水媚音向前抱起他的手臂:“這次出來沒有帶那三個奇怪的老爺爺,再不回去,魔后他們要擔心了。”
“嗯。”云澈目光看向瑾月離去的方向:“離開之前,順便搜尋一下還有沒有其他的漏網之魚。瑾月既然在這里,說不定還有其他的月神余孽。”
說完,他的神識釋放,向周圍極速的輻射而去。
剛剛到來七星界時,他只是大致掃了一番這個星界的氣息。而這次,卻是神識盡釋,細致搜尋,幾乎掃過每一人每一獸,每一草每一木。
水媚音安靜的站在旁邊,黑眸一眨不眨的看著他認真的樣子。
一息……兩息……三息……
以云澈目前的魂力,要細致搜遍整個七星界,都用不了太長的時間。
忽然,云澈的身軀還有氣息猛一震蕩。
震蕩之劇烈,像是被一口巨槌狠狠的轟在了胸口。
水媚音被嚇了一大跳,慌忙道:“怎么回事!?”
“啊……啊……”
云澈眼睛睜開,眼波在無比劇烈的晃動,口中,竟發出著混亂的輕吟。
“云澈哥哥……云澈哥哥!”水媚音被徹底嚇到,緊緊的拽住他。
云澈如今何許高度,水媚音一時之間都不敢想象,有什么東西能讓他忽然出現如此可怕的反應。
“不……不可能……”
“不…可…能……”
“不……可……能……”
他失神低念,手指在輕顫,氣息逐漸混亂……隨之,他忽如從夢中驚醒,身上玄光炸裂,整個如飛墜的殘星般沖向了南方。
失控之下,爆發的力量直接崩碎了數百里的大地,將水媚音震退了好幾步。
“云澈哥哥!”水媚音急喊一聲,連忙跟了上去。
云澈飛的很快很快,所到之處,空間斷裂,大地塌陷,水媚音幾乎用盡全力才勉強跟上。
七星界南境,此時正上演著一場頗為慘烈的戰斗。
一個身材異常高大粗壯,宛若小山般的青年男子正與兩個人交手。
這是一個神道玄者,神元境三級中期的修為。但他的兩個對手,卻均是神元境四級的修為。
這場交戰的局勢顯而易見,粗壯男子身上已數處傷痕,他的力量被對面兩人全面壓制,卻毫無懼色,在切齒咬牙間,攻擊一次比一次兇狠。
轟!!
一聲悶響,粗壯男子的攻勢被崩壞,一股巨力重重轟擊在他的身上,他齒間滲血,卻硬是沒有倒退,但馬上又一股巨力襲來,直擊腰肋。
粗壯男子一聲悶哼,貼地橫飛出去,在地上連續翻滾許久,才堪堪停下身來。
“呵,不錯嘛,骨頭挺硬。”那個擊飛粗壯男子的七星界玄者搓了搓有些發疼的手,冷笑著說道。
“可惜,這么硬的骨頭,卻要上趕著去當魔人的走狗,呸。”另一個七星玄者不屑道。
“嗄……”粗壯男子手撐地面,氣喘之后頭顱猛抬,眼神如野獸般兇狠。即使被對方完敗,依舊帶著一股不會屈于任何人的傲然。
“我再說最后一次,”粗壯男子沉聲道:“我要找的云澈,不是你們說的什么北域魔主!而是一個正常的人類!是我的姐夫!”
“這么龐大的世界,名字相似者不計其數。你們是腦子愚蠢,聽不懂人 話,還是……根本就是借機恃強凌弱!”
“喲呵!還敢罵我們?”左側的七星玄者揚了揚眉頭,“咔嚓”晃了下手腕:“你是嫌自己過會兒死的不夠慘嗎?”
“看你的樣子,應該是剛剛從哪個下界爬上來的鄉巴佬。”
右側的七星玄者眼神輕蔑,姿態傲慢的像是手掌裁決之力的上位者:“你要找的人,或許的確不是那個北域魔主。但,你膽敢在我們面前提這個名字,就得死!”
“那北域魔主是個十惡不赦,天地共誅的魔鬼!現在一只腳已經踩到了我們南神域的頭上,身為南神域的男兒,當人人得而誅之。膽敢信從、屈服,或任何和北域魔主有關之人……寧錯殺,不放過!”
說完,他猛的撲起,神元境四級的玄力凝聚于下盤,無比殘忍的砸落向粗壯男子的頭顱……雖然他心里很是清楚,這個明顯剛從下界到來的人,再怎么都不可能和魔主有什么關聯。
可惜,弱就是原罪。
轟——
粗壯男子手臂擎起,臂膀血管高鼓欲裂,生生撼住了對方的力量。
他眼神中的憤怒快速的轉為駭人的暴戾,聲音也變得無比低沉:“欺…人…太…甚!!”
砰!!
一股根本不該屬于神元境三級的巨力忽然爆發,將那個剛要居高嘲諷的七星玄者狠狠甩出。
“啊!”
一聲措手不及之下的驚嘶,那個七星玄者直接被重摔在地,砸了一個跟頭后才頗為狼狽的站直。他剛要怒罵反擊……卻忽然他的同伴一起呆在了那里。
粗壯男子從地上緩緩站起。他的胸前,玄脈所在的位置,赫然斜著一道濃郁到刺目的金芒。
金芒映目,降下的是震魂的威凌,如在他們心魂之上壓上了一塊萬鈞鐵板。
“霸……霸……霸皇神脈!?”
兩個七星界玄者同時驚吼出聲,如見鬼神。
粗壯男子拳頭攥起,上面所凝起的玄光已帶上了淡淡的金色,讓他的雙拳、雙臂看上去宛若玄金所鑄一般。
“我本不想暴露,”他字字低沉,眼神已帶殺機:“你們逼人至此,那就……死吧!!”
面對這個玄力修為低自身整整一個小境界的下界之人,兩個七星界玄者同時倒退了一步。
霸皇神脈,遠古戰神所承,是一種為戰斗、為毀滅、為純粹剛猛力量而生的可怕玄脈。
而隨著混沌世界鴻蒙氣息的逐漸稀薄,霸皇神脈在神界現世的次數越來越少。
但有一件事從無例外:擁有霸皇神脈者,低為一界之王!高至王界神帝!
“怎……怎么辦?”右側的七星玄者聲音明顯發顫,他們做夢都想不到,只是順手欺凌一個作死打聽“云澈”的下界之人,居然會碰上這種傳說中的怪胎。
左側七星玄者猛一咬牙,低聲道:“還能怎么辦!已經把他徹底得罪了,將來等他長成,我們哪還有活路!”
兩人互相會意,然后強壓下驚懼,手上玄光閃動,已祭出最強的玄器和兵刃。
現在,已完全不是戲弄和欺凌的問題了,他們哪怕不惜一切代價,也必須弄死眼前之人。
雖然,傳說中的霸皇神脈有著駭人的越級能力,但……他們已沒得選擇。
就在兩人恐極生惡時,一股極其刺耳的空間撕裂聲遙遙傳至,瞬間由遠及近,隨之陰冷的狂風忽然席卷,大地如沸騰一般翻覆。
“唔啊!!”
一陣慘叫,三個人同時被這種仿佛從天而至的陰暗風暴狠狠轟飛出去。
他們在驚魂中翻身抬頭……視線之中,一個黑色的身影浮于高空,他的到來,讓蒼穹快速的暗下,萬物在陰寒中驚悸,他們的軀體、靈魂、心臟像是被狠狠釘入了黑暗的魔牙,在從未有過的巨大恐懼中瘋狂的瑟縮戰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