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澈飛離帝云城,孤身直向北方而去。
“主人,你要去哪里?”禾菱忍不住好奇的問道。
她與云澈共存共生,云澈一切的一切她都知曉的清清楚楚,卻完全記不起云澈向池嫵仸交代了什么事。
“不遠,你很快就知道了。”
這樣的回答,讓禾菱更感神秘和好奇。
沒過太久,一個小型星界出現于視線之中。
云澈卻并沒有一掠而過,而是向著這個小星界直飛而去。
“主人,你要去的地方難道就是這個……啊!?”
禾菱再次的疑問之后,緊隨著一聲失措的驚呼。
“這個氣息……這些氣息……”
她有些失魂的輕念,聲音在愈加難抑的激動中,變得輕渺如夢。
云澈速度加快,原本遙遠的星界快速臨近、放大,逐漸在視線與感知中鋪開一個廣闊的世界。
這是一個染滿著翠綠色的星球,即使隔著遙遠的距離,一股過分純凈清新的氣息便已迫不及待的拂來,驅散著心靈的陰霾,洗滌著靈魂的污濁。
立于星界的上空,放眼望去,翠木、新竹、碧草連接天地,其中點綴著無數的異木奇花。
這里的天空格外高遠,碎云純白無暇。遠處的海洋與蒼穹無間相連,難分天地。輕風徐來,直沁心魄。
看慣了被欲望、紛爭、罪惡濁染的塵世,這里,仿佛是被一處被無處不在的污穢所遺忘的世外凈土。
禾菱的身影在云澈身邊顯現,她怔怔的看著下方,眸中漸起氤氳,癡了好久好久……
“姐姐,不要飛那么快,姐姐,我追不上了……啊!”
一個稚嫩的聲音傳來,隨著那一聲驚呼,一個嬌小的身影從空中搖搖晃晃的墜下,落在了下方的竹林之中。
前方那個被他追逐的少女停了下來,然后不緊不慢的折回到少男跌落的地方,她雙手插腰,撅著唇瓣道:“小萼,你好沒用!我和你這么大的時候,都可以一口氣飛到翠玦峰那邊。”
“這要是以前的話,哼,你肯定是最先被壞人抓走的那一個。”
少男與少女都有著碧綠的頭發,翠綠的眼眸,尖長的耳朵,身上的氣息純凈的像是來自大自然毫無保留的饋贈。
一切都在證明著,這是兩個尚在稚齡的木靈。
少男木靈從地上爬起來,嬉笑著道:“可是,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啊,有云帝大人保護,再也不會有壞人敢欺凌我們。”
這里是格外廣闊的曠野,若是以往,無論如何,他們都不可能被允許單獨來到這樣的地方。
而即使有著長者的保護,他們也要每日東躲西藏,膽戰心驚。
有時從睡夢中醒來,身邊便會忽然少去一個……甚至多個家人、族人。
那是比噩夢還可怕的噩夢。
“所以更不可以松懈!”
少女木靈瞪大翠綠的眼眸,用很是老成與嚴肅的語氣道:“我們木靈一族的原則之一是有恩必還!永遠不可以忘記我們現在的安平,還有腳下的這個星界是誰賜給我們的!如果不讓自己變得強大,未來,怎么報答云帝大人的恩情!”
從一出生,她就一直活在恐懼與逃亡中,不過十幾歲的年齡,卻已換過了無數的“家”,一次次親身經歷……甚至親眼目睹過可怕的慘劇。
而如今,成為四域之尊的云帝頒下了神界有史以來,最嚴苛的木靈保護令,還特意改造、凈化了這個星界,給予他們木靈一族。
星界周圍,還有云帝麾下維序署的人日夜守護,外人不經允許,連靠近都不能。
他們再也不需要擔驚受怕,顛沛流離。
也再不想回到那永遠是恐懼的過去。
這對他們而言,是以前做夢都不敢想的命運,更是他們不知該如何去回報的天大恩情。
木靈少女的話,讓木靈少男沉默了一小會兒,然后他猛一咬牙,掙扎著從地上站了起來,稚嫩的臉兒上努力涌現著堅毅:“姐姐說得對,若是不變得強大,就……就沒有辦法報答云帝大人的恩情了。”
“嗯!”木靈少女點頭,然后輕輕說道:“而且……祖父說過,云帝大人攻陷宙天界時,在投影中閃現的木靈身影,很可能就是王族的公主殿下,她說不定,一直在某個地方注視、庇護著我們,我們不可以忘卻云帝大人的恩情,也不可以讓公主殿下失望!”
木靈少女努力激勵著少年,更是鞭策著自己。
“……”禾菱默默的看著,眸中逐漸凝霧成淚,聚淚成雨。
云澈輕聲說道:“神界太大,但也永遠大不過人類的欲望。我即使下達再嚴苛十倍的禁令,也不可能讓木靈完全不再受人暗中覬覦。”
“所以,在滅掉龍白,決定帝云城所在后,我便讓嫵仸遣動三域各大星界的力量,找尋那些流散木靈的蹤跡,并將這個小星界予以改造和凈化,并更名為‘木靈界’。”
“……”禾菱唇瓣輕動,難以言語。
“這個小星界原本是南溟神界的一個附屬星界,雖然不大,但靈氣極為純凈充盈,是南溟神界用來培育各類靈木異草的重要之地。”
“而且,它距離南溟很近,只有不到一個時辰的距離,你牽掛的時候,可以隨時來看望他們。若出現什么意外,也可馬上趕來救助。”
下方的世界,木靈姐弟已并肩飛離,感知中的遠方,數不清的木靈氣息在攢動,他們身上純凈的自然氣息在自由的釋放著,再也無需繃緊神經和心臟去拼命的掩藏,其中,更沒有再夾雜一絲的瑟縮與惶然。
“現在,三神域都已盡知了這個‘木靈界’的存在。各大星界也都已散開消息,欲入木靈界的木靈,都可尋最近的維序署,由維序者將他們護送到這里。”
他看著禾菱,手指拂下她在輕風中舞起的長發:“時間尚短,我還沒有辦法做到最好。但,終有一天……不遠的一天,我會讓木靈不需要再受這木靈界的庇護,可以自由的進出、游歷所有他們想去的地方,而不需要擔心被傷害,只會被喜愛、親近和敬重。”
這個世界欠木靈一族的太多。
他需要報答木靈一族的也太多。
禾菱的目光終于從下方如夢般的世界中移開,她看著云澈,浸染著水光的眼眸折射著翡翠般的玉芒:“主人,我……”
云澈卻是忽然伸手,觸在她嬌軟的唇瓣之上:“好了,不許說什么感謝之類的話,你我之間不需要這些,而且……”
他輕輕道:“相比于你的付出,禾霖的恩情,我這隨手便可做到的事,真的一點都不算什么。”
他知道,真正給予木靈族這一切的,不是自己,而是禾霖與禾菱。
“……”禾菱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他。
“你要不要下去看看他們?”云澈撫摸著她臉頰上的淚跡:“他們若是親眼見到王族的公主,知道王族的血脈從來沒有斷絕,一定會萬分安慰和欣悅。”
禾菱卻是緩緩的搖頭。
“我已經,不再是木靈一族的公主。”她看著云澈,輕喃著:“父母之仇已報,木靈一族得到了安寧與庇護,我也沒有了最后的牽掛。現在的我,以后的我,都只是主人的禾菱。”
“不,”云澈微笑道:“你只是你自己。這個世上任何人,包括我,都不可以強占你的自由。”
“那……主人會有一天,不要我嗎?”禾菱的翠眸在顫蕩,盈動的水光讓人心憐到幾欲心碎。
“想什么呢!”云澈的手指捏了捏她的臉頰:“你還真信我剛才的話啊?像我這么自私又霸道的人,要是哪一天你真想要離開我,我就是綁的,也要強行把你綁在我身邊。”
禾菱破涕輕笑,她嬌軀前傾,依在云澈的胸前,雙臂緊緊抱著他的腰身,無比輕柔,又堅定的低語道:“我不會離開主人的,這輩子……永遠都不會。”
(↑FLAG警告!)
時光流轉,又是半年無聲而過。
距離云澈正式為帝也才一年的時間,其威其勢卻是穩固到了一個駭人的地步,所有王界皆以云帝之諭為天,真正意義上的一語天地動。
各域出現的叛亂每月都在驟減,北域與其他三域的交融,也在潛移默化的進展著。
云無心二十一歲生辰之日,云澈正式帶她游歷神界,這是他先前的承諾,也是送給她的生辰禮物。
云澈在神界的起點是東神域,但此程,他是帶著云無心從距離藍極星最近的南神域為起始,決定南神域之后前往西神域,再從西神域到東神域,中途還會帶她入太初神境。
最后,再帶她前往東域下界,去看看藍極星曾經所在的星域。
浩瀚的宇宙,神秘的星域星芒,奇異的種族與異景,各種或上古遺留,或天然自辟的詭境與小世界……
旅程剛開始沒太久,云無心的認識便已天翻地覆。
她才知,自己以前所知所見,不過滄海一粟。
他們踏過下位星界,走過中位星界,穿過上位星界,不同的位面,對應著不同的人生和視界。
有的人窮盡一生都不可及的目標,卻只是另一個位面的起點。世界的參差,在云無心不斷切換的視野中展現的淋漓盡致。
而云澈也從不刻意遮掩自己的行蹤和氣息,他所到之處,被認出之時,無論普通的玄者,還是上位星界的界王,都對他展現出極度的恭敬和畏懼。
也于云無心的世界里,更加完整的詮釋著自己的父親在神界之中是何許至高無上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