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么回事？”一間辦公室中，數人面面相覷，帶著難以置信的神色看著眼前的資料。
“秦皇朝歐美狙擊索尼？和六大國際級企業一起？”勞副部長難掩臉上的愕然，數秒后才問：“是不是發錯了？”
“發錯？”一位禿頭的男子足足盯了三秒，才苦笑著說：“勞副，怎么會發錯？你看看這份文件是哪里發出來的。這是敲山震虎啊……震的是我們頭上的那一位啊……”
“這個意思還不夠明顯？我們上一次估計讓改革派記恨深了……政見不同，哪有什么對錯。”他長嘆了一聲坐到沙發上，不再開口。
姜副部長坐在一側的沙發上，臉色非常難看，上一次就是她拿“社”和“資”說事，現在秦皇朝亮堂堂的業績擺在她面前，讓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誰都知道，這件事，往小了說，是一個人的事兒，往大了說，世界上就可以代表整個中國，代表中國朝陽產業的興起！他們就算再大的膽子，政見再不同，也絕不會拿中國的形象在世界上開玩笑！
她不知道秦皇朝有沒有忘記她，她只知道，這個無形的巴掌抽的她臉都在生痛。
“這個公司，我們應該一碗水端平。”許久，勞副部長才收回了發散的思維，臉上帶上了一抹慎重：“老姜，我上次提醒過你，這怎么都是我們中國的公司。在世界上這件事已經傳開。老姜啊……”
他壓低了聲音，身子往前湊，無比鄭重地說：“我們的目光確實應該進步了，今年我想了很多，全國現在下崗工人有多少？一千萬？兩千萬？十大城市呼聲一片，我們收到了多少民眾的抗議書？幾十年的大鍋飯被一把掀開……鄧主席已經發表了兩次重要講話。現在是八月，上個月上海的市長一筆揮下又是近百萬工人下崗……”
“秦皇朝就算有百般不是，但是，無可否認它是我們中國，在這種風口浪尖上最需要的正面形象。工資高，待遇好，出國深造的機會，朝陽產業。既然改革我們已經無力阻止，主席都親自出面，我們是不是也該轉換一下想法？”
“我們都是中國的官員。我們最終目的都是為了國家好，對于一件無力阻止的事情，應該放下成見通力合作才是。現在中國在世界上的看法，民眾不清楚，我們誰不是心里有數？空有千年文化，經濟和大國形象上卻是根本沒法提起。秦皇朝能作為我們唯一能打得出去的一張牌，而且是全球都認的牌，我們的看法再停留在原地……要不得啊。”
房間里一片沉默，姜副部長緊緊抿著嘴唇，不說話。
許久，禿頭老年男子才沉吟道：“我前幾天查過一組數據，任天堂從88年開始，一個公司超過好萊塢全體利潤，包括電視版權，錄像帶收益兩億美元以上，90年達到最高峰，超過好萊塢276億美元。這個行業，前途無量。”
兩人都沒有說下去，而目光全部看向了姜副部長。
姜副部長沉默了好幾秒，長長出了口氣，張了好幾次嘴唇，卻什么都說不出來。
就在這時，電話響了起來，這是勞副部長的辦公室，他拿了起來，說了幾句之后，神色波動了好幾次，最后才凝重地放下了電話。
“兩個事兒。”沉吟了幾秒，勞副部長沉聲道：“第一，牧歌，以前的牧司長升任國計委副委員長。”
姜副部長和禿頭男子的目光都閃爍了好幾下。
“第二個事……”勞副部長苦笑：“老姜，由我和你帶隊，前往上海落實‘改革開放標兵’的任務……”
“我！？”姜副部長終于咬著嘴唇說話了，眉頭緊皺，放在膝蓋上的手狠狠捏了好幾次，才恨恨地說：“不去！”
開什么玩笑！全國最顯眼的改革開放標兵是誰？非秦皇朝莫屬！
讓自己這個曾經為難過他們，讓勞副部長這樣的保守中堅派過去，在新聞聯播上夸獎對方？這不是明擺著要自己擺明態度？和那個小輩打好關系？
“我承認，你剛才說的話有道理，我也在考慮……但是憑什么馬上就要讓我們過去表態？這把政府官員當什么了？”她幾乎是拍著椅子說道：“這個公司，我收回我之前的話，它們做得不錯！得到政策扶持是應該！但是朝令夕改，這成什么樣子？上海那些學校，教育局，文化局的人會怎么看政府？這簡直是……”
“這簡直是殺雞儆猴。”勞副部長苦笑著說：“當初就數你跳得高，現在看到后果了吧？不過是過去夸獎兩句而已，沒什么大不了，拿得起放得下，再說，他們這次的成績，上頭會不重視？別做強項令，改革已經是無可阻攔的事情……風高浪急，老姜，別把自己當成航空母艦。我們只是普通船只，順風而行才是道理……”
“胡鬧！”就在同時，國計委，牧歌上任第一件事，不是算舊賬，而是立刻開始清查秦皇朝這半年所有的動作，而此刻，一份資料被狠狠拍在桌上，怒目看著眼前的股長。
“這是怎么回事？”他拿起資料，甩得“沙沙”響：“日期是六月七日，為什么八月了這份秦皇朝有關‘新興行業整合提案’會放在抽屜里面？”
股長噤若寒蟬，他怎么敢答話？對方這明面上是對他發怒，實際上指桑罵槐，罵的是他上一任副委員長尸位其上！
“馬上發給委員長！一刻不得耽誤！”
股長應聲走了出去，牧歌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貪戀地撫摸了一下身下的座椅，臉上浮現出一絲迷醉。
真是沒想到……萬萬沒想到。
被下任是因為秦皇朝，復任升職還是因為秦皇朝！
任何事情的發生，都絕不是一絲一縷的雙向聯系，而是如同蜘蛛網一樣的多向聯系，如今，秦遠峰這只小蝴蝶刮起的旋風，已經波及到了方方面面，并且在他們沒有注意到的情況下，慢慢加深，慢慢加重。
牧歌只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國家對改革的力度，比自己想象中更強！
而對于改革的標兵，也必定更加看重！
上海，朱市長在笑吟吟地品著茶，看著面前的報告差點仰天大笑。
at&t，時代傳媒，準備對“史上最強大的電子娛樂聯盟”進行一次采訪，采訪地點，就是上海！
同時，松下，環球，迪斯尼，將派出自己的團隊，自己的計劃，參與這次采訪！
這個年代的中國，是沖突的，是渴望的，是在兩種思維中煎熬的。一方面，對于過去一切產生了一些質疑，一方面，對改革的惶恐不安。無數的工人開始下崗，無數的企業倒閉在各大市和縣，整個大地仿佛在慢慢喪失生機，但是，卻有同樣多的人，開始慢慢嘗到了改革的好處。
這批人，就是幾年后統稱的“下海”人，他們撰取了中國改革開放的第一批財富，對改革推崇備至。
曾經大/躍進時代“超英趕美”的口號，剛剛從人民的思想中褪去，中國人開始正視自己，并且對“國際地位”提出了不一樣的要求。
這年代的中國，對外資，對“國際級”三個字，幾乎有一種迷戀一般的渴望。這種渴望不是崇洋媚外，而是對那種真正天朝大國，被世界公認，重返漢唐時期世界地位的渴望。
所以，這次3do選擇在上海成立，這才讓他們如此興奮。
所謂國際地位，硬實力已經有，軟實力，這年代的中國幾乎為0。
好不容易有這種機會，召開一個全球朝陽行業的大會，他們絕不會放過！
“小秦還有多久回來？”黃副市長大笑著問。
“應該快了，我總不能親自打電話過去問他什么時候回來吧？”朱市長不茍言笑的臉浮現出一抹難以察覺的笑容：“這位小同志……這次干得很不錯……影，視，歌，輿論宣傳三大橋頭堡，一次性就能奠定一定的基礎，文化戰略，也許并不是一條走不通的路。”
黃副市長笑著瞇了瞇眼：“我已經上報上頭，由人民日報等幾大報紙，在小秦同志回國后，進行一次單獨的專訪，不知道能不能批下來。”
他感慨地拍了拍大腿：“這可是真正的改革標兵啊……他的出現，秦皇朝這次的利潤，規模，會讓全國都為之再次驚訝，真正認識到市場經濟的好處！”
“只要有能力，就能富強！”朱市長深吸了一口氣，心中仿佛有一團火要燃燒起來，一揮手：“上次秦皇朝的小牛同志不是要來申請書刊號？告訴教育局，我批了。讓他們看著辦！”
黃副市長走了，朱市長輕輕品著茶，感覺茶水成為了一道縈繞心間的熱流，怎么都退不下去。
“如果有三個……四個……十個秦皇朝這樣的公司……中國的改革步伐，會加快無數倍！”他深吸了一口氣，隨后舒展了笑容：“或者……出現一個三星那樣的，惠及數省，十數省的國民產業……秦皇朝啊秦皇朝……二十六歲的董事長，能不能帶領你們走到這一步？”
“在全球只算是大中型企業的你們，能不能走到大型，頂尖企業的地步？”
“我會……一直，一直地看著你們……就算我退休了……或者去了中央，也會看著這顆希望的樹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