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刷刷”車門齊齊朝兩邊打開。緊接著,二十多位西裝革履的男男女女從里面一一走出。每一個人幾乎都提著一個不小的公/文包。
領頭的是一位接近五十歲的中年男子,頭有些微禿,并不胖,大約一米八三四的樣子,帶著一副墨鏡。一群老外在泰山山腳底下集合,引來周圍不少游人的目光。
時值四月底,臨近五一,泰山的游客已經不少了起來。馬路旁不時能看到帶著相機的游客,各個年齡段都有。不少賣紀念品的攤販在路邊擺攤,草長鶯飛,一派熱鬧景像。
男子并沒有說話,而是開始悄然打量著周圍。
蒼翠的樹木在國道兩旁抒發著春末的活力,朵朵小花盛開在團團翠綠之間。90年代的泰山門外并沒有整修,但正是這樣,才更凸顯出自然的魅力。
但是,今天的游人有些不同。
泰山腳下,光是站在這里,就能感覺到大自然造物的神奇。每一位來到這里的人,都是帶著崇敬,期待。然而,他們看到的,卻是一大群人聚集在山腳下,愕然抬頭看著。
每一個抬頭看的人,都是寂靜的。他們就像泰山上的松樹,呆立,驚愕。不少帶著墨鏡的外國游客,此刻整個人都傻了,大張著嘴,如同看到了天堂一般。
“mygod……”“這是泰山嗎?簡直不敢相信!”“信じられない!こんなに雄大な!”“magnificentworld!”
他們無意識地喃喃自語,脖子都快仰斷了,卻沒有一個人愿意低下來。每一個人,胸口都掛著相機,但是現在,卻很多人都捏在手里,完全忘記了舉起拍照。
人來人往之間,夾雜著導游的呼喊和介紹。夾雜著各國語言的議論,抬頭看的人十個中就有兩三個。仿佛路邊那些樹木中的花朵,如此扎眼。
怎么回事?
白人男子微微皺了皺眉,情不自禁地抬頭跟著一看。
“what?!”這一眼,這位接近五十歲的老外,差點沒有高聲尖叫起來!一把拿下自己的墨鏡,立刻加入了抬頭群體當中,愕然看著眼前的一切。
“嘿,威爾森總編,這是怎么了?”一位白人男子走了上來,拍了拍男子的肩膀:“什么事這么驚訝?”
威爾森沒有說話,白人男子順著他的眼光一看,當場發出了一聲尖叫:“oh!no!thisisamiracle!”
這是怎么了?
隨行人員莫名其妙,立刻,有人瞇著眼,有人用手一搭,朝陽光之下的泰山看去。
頓時,二十來人,全部呆立當場。
他們終于知道……為什么這里的人全都沒人說話了。
無話可說,無法宣泄。眼前的一切根本讓他們不敢置信!
從山腳下看上去,通過層層樹木,能看到一個地方。
那個地方,叫十八盤。
兩片巍峨的山嶺間,古樸崢嶸,經歷過千載風雨的巖壁如同兩尊天造地設的門神,黃色的山壁如同畫布,上面天生地養地長著一叢叢青翠欲滴的植物。將這兩面畫布妝點地天姿國色。
而畫布之間,一條蜿蜒階梯透過樹木掩映仿佛直通天上!一共一千八百多梯,全由石料一塊塊壘成,如同一條通天之路。這,就是著名的泰山十八盤。
但是,現在,這十八盤,和他們在照片上看到的十八盤完全不一樣!一點都不一樣!
南天門,這個十八盤的終點,這條通天之路的終點,那一棟不大,卻帶著仙氣,傳說的建筑,從上面鋪下了萬道絲綢!
那是真正的絲綢,仿佛絲綢的幕布,從南天門上傾瀉而下!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終點,是南天門,卻凌空架設!直接鋪到了最底下的樹木掩映之中!
知所起,卻不知所終。在他們的位置,都能看到絲綢如同天際的瀑布直通入山底!
如果要比喻,那就是竹竿衣架。一端,是南天門,千米之上!一端,是十八盤的起點,千米之下!而中間的絲綢,就是晾在那里的床單。
這張巨大,名貴的絲綢“床單,”大概有幾百條之多!人的藝術,與大自然的雄偉瑰麗完美結合在一起,看到就讓人心靈都為之一顫!
“衣架”一端的南天門,在他們的位置根本看不清,只能看到上百道絲綢萬流歸宗!全部匯攏到南天門的位置。
只是想一想,那里似乎已經變成了真正的天宮!只要走上去,走過這條天路,就必定能夠成仙!
二十多個人,全部呆住了。沒有一個人說得出一句話來。
“好,好大的手筆……”終于,一位白人婦女說話了,她像是極力要低下頭來喚醒別人,頭卻根本低不下來:“人為的加工毫無拖累,卻給千百年不變的泰山新的風姿……卓絕……卓絕!”
“美輪美奐……”一位黑人男子,愕然抬著頭,眼睛都直了:“我算是知道為什么這么多人震驚到說不出話來……震驚到不能拍照……這也太可怕了……這……是世界上最完美的舞臺……不管泰山是不是世界第一峰……這一刻,它就是……”
“這到底怎么做到的……這……這張照片如果被拍下來……可以獲獎一百次!”另一位白人男子毫無意識地喃喃說道:“這……太壯觀了……”
藍天白云之下,陽光普照,萬米絲綢從天而降,穿過云和山的彼端,從南天門起,至十八盤終,在重重山巒之間,拉出一副令世人震撼的絲綢天瀑!
“昨天……還沒有的……”周圍,和他們一樣失神的游客多的去了,只要抬頭的,沒有一個不被嚇呆“今天早上就有了。”“這簡直是魔術!”“難以相信……自然景觀加上人為藝術,居然沒有破壞。而是意外的和諧!”“不是親眼看到我簡直不敢相信!”
“在兩座山之間架上鋼絲……”威爾森終于開口了,聲音都帶著顫音,他不敢相信,這個世界上居然有人有這么瘋狂的想法!
沒有人打斷,所有人都在靜靜聆聽。
“這是絲綢瀑布……真正的絲綢瀑布……十八盤旁邊的兩座山,被密密麻麻打了不知道多少連通兩座山的結構……從制高點南天門開始,用最少二十架飛機,在晚上把上萬米絲綢,一邊綁定在南天門或者機器上,然后開始搭,搭在之前拉好的山間結構上……另一端固定在十八盤起點……這就是絲綢瀑布的秘密……”
威爾森顫聲道:“太瘋狂了……真的太瘋狂了……但是,我要說,這是藝術上的創舉!從未有人敢在自然景觀上這樣做!但是這樣做卻沒有讓人感覺一絲不協調!而是意外的和諧!”
他仔細看了好一會兒,興奮地說:“紅色,黃色,這是兩色的絲綢,左邊是黃色,右邊是紅色。真是大手筆……世界上從未見過的大手筆!”
“太美了……”一位男子仰頭看著,感覺自己都渺小起來:“行走在絲綢瀑布之下……陽光從瀑布的縫隙灑下……mygod……想著這個場景,我就要起雞皮疙瘩了……”
“誰做的?這個人真的不差錢啊……這可是上萬米的絲綢瀑布,還有兩座山之間的高空作業……這些機器就是天價!我的上帝……這不會是秦皇朝做的吧……”
秦皇朝三個字,如同一盆冰水,立刻澆醒了威爾森。
他陡然回神,愕然看著漫天紅黃絲綢,愕然看著讓他目眩神迷,甚至因為雄奇壯麗讓自己都開始感覺渺小的天人合一,終于忍不住提高了聲音:“回神!”
不少人,起碼他隊伍80的人,都打了個顫。那是完全沉浸其中,精神被沖擊,視覺被震撼,而且是被大自然震撼的時候,被生生叫醒,從而感覺到“現實”再次浮現的落差。
“各位。”如果說,剛下車的時候,威爾森還是非常輕松,現在,他已經是滿臉凝重:“我要說的是。這里,是泰山。”
這句話一說出口,所有人,都清醒了過來,炙熱的目光看著威爾森,沒有一個人有一絲掉以輕心。
“秦皇朝在這里。”威爾森的聲音繼續響起:“我們,來了這里。我們,是時代周刊的專業評審隊伍。”
“而我們……”他指著如同怪獸一般,華麗到讓人感覺恐怖的泰山,用一種腎上腺飆升的聲音嘶啞說道:“在這里遇到了一只怪物。”
“我不管來之前,各位是怎樣的想法。我知道,各位在評審界,都是一方泰斗。但是,我要說,這個東西……這個讓人興奮到起雞皮疙瘩的怪物。我敢打賭,這就是今次的目標!這,就是秦皇朝的下馬威!借助天地警告我們,他,就是奔著封面來的!我現在就可以確信!”
“我不想提醒你們,什么樣的人,物,事,才有資格上封面。”威爾森沒有感覺害怕,反而是興奮,極度的興奮!就仿佛獵人遇到了已經絕跡的獵物:“這是挑戰!我接下他的戰書!這是我,時代周刊總編威爾森今年接到最讓我興奮,期待的戰書!我要親自看看,他做了什么,他,和他的泰山,能不能登上全球精英的目光中!”
“現在,和我上去。我們去看一看將這頭怪物放出來的人,那位年輕的董事長。我最后重申一次,不要掉以輕心,不要敷衍,對于這樣的神來之筆,我們沒有敷衍的資格!一絲都沒有!”
就在威爾森幾乎是低聲咆哮說完這段話的時候,另一邊,一輛賓利內,一位面容普通的五十歲男子推開車門后,毫不在乎形象地沖了出來。
他一把拿走了墨鏡,胸口迅速膨脹,卻沒有看到他把那口氣呼出來,而是死死憋住。和他的激動,狂亂憋在了一起。
“這,就是我的舞臺嗎……”
他感覺心臟都快跳出了胸腔,死死盯著眼前的一切。激動,興奮之后,竟然……涌上了一絲害怕。
舞臺,太過華麗,華麗到超乎他看到的字面想象!
這一刻,這位以社長身份出道的音樂家,在天人合一的藝術之前,在狂喜的潮水褪去之后,他愕然發現,他這位可以和總統共同就餐的頂尖人士心中,升起了不知道多少年之后的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