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4.討要假期之旅（下）
“或許就如你說的那樣，吹雪。你可能已經被總督放棄了。”
“一上來就是超直球真的沒有問題么？”
“我只是覺得不能瞞著你而已。”
捧著咖啡的黎塞留很直接的對著面前一臉譏笑的少女說道，臉上滿是認真的表情。
就算是來到了咖啡館，他們兩個人的要求依舊是涇渭分明。擺在吹雪桌子上的是她自己帶來的果汁飲料罐，而擺在了黎塞留面前的則是一杯漆黑而熱氣騰騰的咖啡。
雖然說很無趣，但是兩人之間曾經也是有著‘友情’這個詞匯的。
一個漸漸對身為秘書艦身份厭倦，進而迷茫的金發少女，一個殺死了自己提督，整個人生的意義都逐漸滑落深淵的少女，她們曾經也是有著很純粹的友情的。彼此之間偷偷加油鼓勁，然后彼此之間相互打氣扶持。
嚴格來說，她們實際上應該是至交好友吧。雖然說嘴上都不說，但是都很清楚彼此之間在心中的分量。曾經的那段血色的歲月，要不是有著心靈的支柱的話，是沒有人能撐下來的。
然而那也只是曾經了，現在一個人將會親手把另一個人的未來葬送，親手將她送離這個傾注了無數血汗的家園。
“這是總督的決定。”
黎塞留捧著咖啡杯重復了一遍，換來了吹雪越發譏笑的表情。
狡兔死。走狗烹，這種道理再簡單不過了。
在多方制衡的時期確實是需要吹雪這個憲兵隊第二大隊隊長，因為她是局外人卻有著足夠的力量。而且展現出來的態度也不可能加入到任何組織中，作為暗手是有必要存zài的。
而且吹雪本身也屬于一種震懾性的存zài，用以震懾那些態度略微不穩dìng的宵小，讓他們看清楚自己的力量是否能夠對抗憲兵隊。
簡單來說就是，遏制住一些比較骯臟的手段，同時作為必要之惡來存zài。
但是那位太平洋的幽靈和西方深海總旗艦卻干脆利落的把所有反對派全都變成了一團渣。巨大的權力真空頓時浮現，短期。三到五年內是不可能出現任何對總督有威脅的派系和人。而總督也可以放心的交付給那位阿拉斯加鎮守府的年輕人。
反對者死光了的話，那么安插的人自然是信賴的人。亦或者是新生代的助力。他們之間的利益糾葛已經和上一代毀miè成渣的人沒有什么關系了。也就是說，吹雪作為震懾性武力的存zài已經不是那么必要了。
這倒不是說她沒用了，只是說在危機的情況下，她已經不是必須要保護好的人。而是用來其他用處的棋子。她沒有必須要呆在天京的理由了。
所以權衡利弊之下，那位老人很謹慎的做出了一個又一個理智的選擇。
這回也同樣是理智的選擇。
在人手實在抽不出空的情況下，吹雪需要離開天京了。
如果沒有什么意外的話，或許今后都回不來了。至少在總督還在的任期內，她恐怕是沒有辦法再回到這個位置上了。
“這一次是非常重要的任務，只有信任的人和有著相當實力的人才能夠勝任。”
黎塞留低著頭，捧著手中熱氣騰騰的咖啡，聲音平靜的說道，沒有讓吹雪看到她的表情。
“擅長于判斷別人的狀態。自身要有性，至少不能夠跟當地的艦娘和提督混在一起混淆情報，簡單來說就是需要一個足夠有震懾力的人去監控。去引導她們。”
“所以我就是最優秀的選擇？”
“是。”
“需要多長時間？”
“直到總督判斷已經沒有問題為止。”
“……啊，是么。有了提督還真是方便，不論干什么都可以推到提督頭上。”
喝著果汁飲料，吹雪抬起頭看著窗外的景色。
心中并不是那么難以接受。
怎么說，反而有一種塵埃落地的感覺。
啊啊，原來是這樣啊。這種看透了的樣子。
原來不是欺負工傷病號。只不過是單純的把艦娘當成了工具來使用，理所當然的決定。
那位總督的做法并沒有錯誤。很正常的考慮了一下人手分派，很正常的考慮了一下今后的未來，然后很正常的考慮一下相關的措施。最終判斷，吹雪應該離開天京，去監控阿拉斯加海域。
怪不得那家伙會那么的惱火和亂七八糟的行動啊，稍微還是不能接受這種事情。明明也是勞苦功高的人，就像是真把人當作工具一樣隨便使喚。
或許從最開始的最開始就不應該做出來那種決定的吧？雖然有了傾訴的對象，但是事實變成這個樣子真是煩人啊。
不過啊，沒有提督的艦娘就是這樣么？
就連想法都不能有。就算是所謂的憲兵隊二隊長，也不過是被呼來喚去的工具而已。
“……最后問一句吧，黎塞留。”
看著一直低著頭的金發女人，吹雪扭過頭來，一臉認真的出聲問道。
“有了提督是怎樣的感覺？有了提督究竟是怎樣的想法？為什么你們都會變成這個樣子呢？為什么？”
“我不知道……”
金發的女人低著頭，干澀的說道。
“但是，有著一種人生都會有意義的感覺。”
“不后悔么？”
“……不后悔。”
“是么。謝謝了。”
吹雪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隨后干脆利落的喝干了果汁罐頭，隨手撈起來那易拉罐，在店員詭異的目光中扔出了一個拋物線，穩穩的丟進了垃圾道里。
手掌沒有顫抖，并沒有感到什么心痛的情xù，也不會感覺到很委屈。不過是別人的工具和利刃，只不過是再一次的確定了這個讓人悲哀的事實而已。沒有什么好說的。
確信了自己手掌沒有絲毫的抖動之后，吹雪緩緩的站了起來伸了一個懶腰。
對著周圍的一臉責怪的人點了點頭，少女緩緩的嘆了口氣，準備走下樓梯離開這件咖啡館。
然而，在她即將離開的一瞬間，身后突然傳來了一聲呼喚。
“吹雪！”
吹雪有些詫異的回過頭來，看見那個金發的艦娘渾身顫抖著站了起來，就像是用盡了渾身力氣一樣，猛地抬起了頭。
那張仿佛永遠都不會變化的面孔上已經布滿了一點也不優雅的淚水，清澈的瞳孔中倒映著吹雪那黑白雙色的嬌小身軀，雙手撐住了桌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我不后悔！”
尖銳而嘶啞的聲音開始在咖啡館中回蕩，讓各位店員詫異的看著那渾身顫抖的艦娘。
“我從來都不后悔！你的事也好，提督的事也好，其他的事也好，這樣那樣的事也好，我從來都不后悔！”
“所以，我不后悔，我不后悔，所以請你也……”
“請你也……”
看著那像小孩子一樣泣不成聲的金發女孩，吹雪愣了愣，隨后臉上勾勒起來一絲微妙的弧度。
那就像是一道朦朧而稚嫩的晨光，明亮的色彩浮現在了原本修羅的臉上，構筑出了一副嬌俏可的畫面。少女微笑著看著過往的友人，看著她以為驚詫而愣住，滿是涕淚的面龐，確信一般的點了點頭。
“嗯，我也一樣。”
“……誒？”
看著那一臉驚訝到連抽氣都不做了的黎塞留，吹雪吐了吐舌頭，嘿嘿一笑。
隨后她立刻擺出來一副撲克臉，面無表情的轉過身去，一手插兜一手對著身后的黎塞留揮了揮。
“我也不后悔，所有的事情都是。”
“不論是你的事情也好，我的事情也好，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我也不會后悔。頂多就是會感到有些遺憾而已。”
“加油吧，只不過是去出一次長差，沒有什么大不了的。所以――”
所以，永別了。
永別了，我的朋友。
品嘗著滑落到嘴唇邊，堵住了自己話的那略微咸澀的液體，少女抽了抽鼻子，伸手抹了一把面頰，在路人驚訝的目光下拉上了兜帽，腳下加快速度離開了這個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