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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鋒酒肆,唐正并不陌生,阿稚也并不陌生。
因為這就是唐正和田蒙道別的那家小館,也是阿稚看著唐正拿“血玉杯”誑走了那幾個隱藍山莊家丁的地方。
“兩位吃飯嗎?里邊請……”門口的小廝一看到唐正和阿稚,就趕緊迎了上來。
“嗯,”唐正點了一下頭,卻在門口停了一下。
酒肆里的喧囂聲不絕于耳。
要酒的、劃拳的,時不時還能聽到幾個清麗婉轉的賣唱聲。
阿稚看他半天不動,輕輕拉了一下他:“喂?”
“嗯,進進進,”唐正揉了揉耳朵,朝小廝問,“二樓臨街的隔間還有嗎?”
那小廝嘿笑了兩聲:“有咧!兩位樓上請……”
二樓屏風四立,比起一樓安靜了很多,小二引著他們到了臨街的一個隔間坐下,拿著菜牌上來讓他們點菜。
唐正把菜牌隨手遞給阿稚:“除了酒,吃什么都可以。”
阿稚哼了一聲:“我三歲就喝酒……”
“現在我是你的老師,在我這里就不行。”唐正直接掐熄了他喝酒的念頭。
“切,”阿稚不屑地掃了他一眼,看著菜牌,問道,“除了酒。真的吃什么都可以?”
“嗯。”唐正的注意力,已經沒有再放在阿稚身上。
隔壁的隔間里,一陣陣婉轉的小曲兒唱得又酥又軟……
見唐正側耳傾聽,阿稚又冷哼了一聲:“你那么有錢,買兩個不會?”
可是,唐正壓根沒聽他在說什么,繼續聽著隔壁的聲響。
轉眼間,阿稚已經點完了菜。
站在旁邊的小二一臉為難:“那個……你們確定嗎?這些全部都要?”
白龍鱖、八仙盤、珍瓏豆腐、錦繡七擒海、夢梁一針松、百鳳糕、貴妃酥……
阿稚一口氣點了二十多個菜,而且全部是菜牌上最貴的!
一桌菜的價格就要三兩紫金了,哪怕是宗族弟子下山來,也沒有這樣吃的。
看到點菜的是個小孩,小二不得不“打擾”了一下唐正聽小曲兒:“那個……一共三兩紫金,二十二兩流銀……”
唐正沒有回頭,直接給了小二四枚紫金通寶。
一看到錢,小二的臉上就堆起笑來了:“要不要給你們也叫兩個姑娘,我們無鋒酒肆跟紅姑很熟,只要你們……”
唐正擺了擺手:“不用了。”他又看了一眼阿稚,補了一聲,“剛才這熊孩子點的菜,你隨便挑兩三個上上來就行了,其他的不用上。”
“啊?”小二看著手上的紫金通寶。
“勤儉節約是中華……咳,是星曜大陸的傳統美德,兩個人吃不了那么多,不能浪費糧食!”唐正揮了揮手,示意他沒有收回紫金通寶的意思。
“是是是是是……”小二幾乎是一步兩跳地就跑下樓去了。
下樓的時候,他忍不住小聲嘀咕了兩句:“這年頭,有錢人真是任性。花錢點一桌子菜,卻不讓上……喜歡聽小曲兒,又不是沒錢,卻不自己叫姑娘,偏偏喜歡偷聽,嘖,什么怪癖……”
唐正的耳朵動了動,頓時就被茶水嗆得咳嗽不止。
那小二還算是烏龍鎮少見的有良心的人,雖然唐正說上兩三個菜就夠了,可他還是把所有菜都上上來了。
阿稚埋頭大吃。
反正他知道唐正有錢,而且菜也點了,不吃也是白不吃。
可是,他吃著吃著,才發現隔間的小曲換了一首,聲音更輕更細,完全能夠聽得清楚剛才被埋沒在了小曲下面的談話聲。
“風樂公子,就如我剛才所說的,我們家小主人是抱著十成的誠意,和你商量這件事。小主人對隱藍山莊賣店鋪給唐家堡的行為,已經不滿許久了,即使您不出手,小主人也是會做的……”
“你不要誤會,我風樂不是那種見朋友有難,還袖手旁觀之人。但是,我也有宗族責任在身,你說的這件事,畢竟干系太大了,一舉就要打破烏龍鎮幾十年的平衡,我必須考慮清楚!”
“我知道,這事干系很大,所以小主人也并不是需要風樂公子立刻下定決心。我們也要等唐家堡買鋪買得差不多了的時候,先行試探,試探得手之后,才能動手把唐家堡一鍋端掉……”
阿稚的眼睛突然一下就瞪大了。
隱藍山莊竟然要等唐家堡把鋪子買過去之后,再將他們一網打盡?
他手上的筷子也停了下來,抬頭去看唐正。
唐正笑著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隔壁,風樂似乎猶豫了一下:“我知道,你家小主人做事很有主見。但是,我跟他不過都是二星武者,你更是連第二個命宮都還沒點亮,就算加上一個三星武者徐清炎,戰力也絕對不夠!”
“嗯,小主人身邊還有兩個二星武者,但三星的確實只有徐清炎一個,而且,他只是客卿身份,不一定會出全力。可這也正是小主人要與風樂公子分這一杯羹的原因……”
“哦?”風樂笑了笑,“我明白了。你們是想讓我兄長出手一助?”
“呵呵……風樂公子和我家小主人都是少年俊杰,可畢竟年紀尚輕,如果風遠公子能出手……”
隔間的小曲兒又咿咿呀呀地唱到了高處,阿稚貼過去也聽不清了。
但是,唐正還聽得十分帶勁。
“你……”阿稚剛開口一個字,就壓低了聲音,拿筷子輕輕敲著碗,“你怎么知道他們在這里?你真的有預知能力?”
“……”唐正無語地看著他,“我以為你是裝蠢,原來你是真蠢!”
“啊?“阿稚眨了眨眼睛,過了足足十息的時間才反應過來,“不對!你在罵我?!”
而此時,唐正已經站起來,起身出去了。
阿稚急忙跟上,竟然看到一出去,沒走兩步,就直接拐進了隔壁的隔間……
八目相對。
風樂先是下意識地舉起筷子,突然意識到這樣不妥,又放下筷子,拿手去指著唐正:“你?你不是……聚寶閣的那位……”
然而,他還沒說完,就發現唐正的目光,完全沒有放在他身上。
唐正看著的,是那個和風樂一桌的,隱藍山莊的年輕人。
那個年輕人抿緊嘴唇,盯著唐正也是一動不動。
雖然他一句話都沒說,但他眼中幾秒鐘之內飛快地從驚詫到微怒,又從微怒到堅決的目光,全部被唐正看得清清楚楚!
沒錯了!
這就是他想看到的反應了。
隱藍山莊的大部隊看到他是不會有這樣的反應的,只有那一小撮人——知道是他毀了花田,一直在孜孜不倦地尋找他,找到了以后不惜買兇去唐家堡殺他的,那么一小撮不法分子,看到他的時候才會出現他期待中的這種反應。
“喲,你認識我嗎?”唐正抬起手,打了個招呼。
“……”隱藍山莊的那個人,手已經按在了劍上。
“我鬧騰這么大的動靜,就是想找一個認識我的隱藍山莊的同志,不容易,終于被我找到了。”唐正放下手來,“你好……再見。”
說完,他也不做停留,轉身就走。
幾乎是離開他們隔間的第二步,他直接就飛奔了起來,同時朝著阿稚叫了一聲:“跟上!”
阿稚不用他說,直接星力一轉,就步下生風地跟了上去。
隔間里,風樂一頭霧水地看向他們離開的方向:“藍延一,這……你們認識?”
“沒有時間跟他解釋了,”那個被稱作“藍延一”的年輕人,短暫地愣了一會兒,放下筷子也飛奔了出去,“追!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