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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百四十八 生又何歡死有何懼?

  一言不合,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了。

  望著倒在血泊中的趙匡,再看看猶如走火入魔的常遇春,幾百個浴血逃生的將士頓時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西風吹來,卷的常遇春凌亂的長發隨風飛舞,跳動的火光照耀著他胡子拉碴的臉頰,猶如來臨的死神一般,正怒視趙匡的親信,振臂高呼。

  “我常遇春本是漢將,遭到趙匡兄弟黃袍加身的愚弄,不幸走上了叛徒之路。我雖然背叛了劉辯,但卻沒有背叛大漢,因為我尊奉的是洛陽的皇帝,在我心里永遠以漢臣自居。而如今趙匡竟然企圖帶領你們去投降曹魏,我常遇春故此手刃此賊,以正國法!”

  在場眾人絕大部分都是跟隨趙匡出生入死多年的親信,甚至有幾個偏將還是黃袍加身的參與者。看到常遇春突然暴擊趙匡,事發突然之下頭腦都有點發懵,此刻聽了常遇春的怒吼,方才弄明白了兩人沖突的根源,登時就有人不樂意了。

  “姓常的你裝什么大尾巴狼?當初是你在廬江屠殺俘虜,遭到江東的文官彈劾,在東漢朝廷無法立足才造了劉辯的反,現在卻把罪責推到主公身上,究竟是何道理?”

  “常遇春你休要在這里惺惺作態,說什么漢臣什么叛徒?這些年來死在你們父子手下的東漢將士少說也有千兒八百的了吧?你還敢恬不知恥的自稱漢臣?”

  “姓常的,洛陽朝廷已經是窮途末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我們去投靠沒有幾天的好日子可過。主公打算帶著我們去投奔大魏皇帝,也是為我們謀個好前程,既然你不同意那就各走各的陽關道好了,為何出手傷人?”

  面對著一片指責,常遇春雙眼血紅,猶如一只隨時準備擇人而噬的野獸,幾個箭步跨到自己的戰馬前面,高高舉起金背開山刀,咆哮一聲:“冤有頭債有主,若不是趙匡兄弟使用詭計坑害我,我常遇春也不會淪落到今天的地步。爾等如果想走,我不為難,如果想替趙匡討回公道,盡管放馬過來!”

  在場眾人亂糟糟一團,大約三百人左右,至少有九成受過趙匡的恩惠,只有三十余人屬于常遇春的嫡系,見到眾人群起發難,紛紛拔刀在手護住常遇春:“就是動手了,爾等能怎么著?趙大已死,識時務的跟著常將軍混才有出路!”

  “殺了他們,替主公報仇!”

  看到常遇春人少,這些趙匡的嫡系一咬牙,在十幾個核心骨干的帶領下,齊齊吶喊一聲,各自舞刀弄槍朝常遇春撲了上去,“常賊受死!”

  “爾等自尋死路,休怪常某手下無情!”

  常遇春怒吼一聲,手中金背開山刀一個橫掃千軍,奔著迎面沖來的十幾個趙匡嫡系橫掃而出,勢挾風雷,聲勢駭人。

  只聽一陣“叮叮當當”的金鐵交鳴之聲,夾雜著甲胄破裂,骨骼折斷的聲音,慘叫聲瞬間此起彼伏,看不清有多少趙軍被砍翻在地。

  常遇春將一口大刀揮舞的金光閃閃,上下翻飛,左劈右砍,見招拆招遇式化式,不消片刻功夫就砍翻了三十余人。而常遇春身后的親信也揮刀力戰,與趙匡的嫡系廝殺成一團,直殺的血肉橫飛,人頭亂滾。

  看到這些人起了內訌,常遇春對趙匡的嫡系痛下殺手,齊國遠不敢擅自逃離,萬一惹惱了常遇春,自己腦袋不保。干脆找了個隱蔽的草叢貓著腰躲了起來,等機會合適的時候再逃,至于驊騮馬那都是次要的,還是保住項上腦袋要緊。

  “吼……嗬!”

  常遇春吼聲如雷,揮刀死戰,以一擋百,直殺的血染征袍,滿臉污血。

  隨著惡戰的進行,死在常遇春刀下的趙匡嫡系至少已經超過百人,而常遇春自己的背部也中了一刀,腿部被搠了一槍,鮮血汩汩的流出。慶幸并無大礙,依舊還能揮刀死戰。

  廝殺又持續了半個時辰,常遇春的親兵幾乎傷亡殆盡,三十多條性命兌換了三十多個趙匡的親兵。畢竟以寡敵眾,腹背受敵,不是每個人都像常遇春這般驍勇。

  常遇春的大刀已經崩出了幾個豁口,肩部與肋下又各自中了一槍,整個人幾乎成了血人。作為代價,又有七八十個趙卒被常遇春砍的血肉模糊,要么尸首兩處,要么攔腰斬斷,漫山遍野一邊腥風血雨。

  眼看著身邊的同伴越來越少,由最開始的三百人到現在只剩下六七十人,這些追隨了趙匡多年的悍卒也忍不住心生畏懼,開始四散潰逃,“這姓常的就是一條瘋狗,我們去尋找趙普大人報信!”

  滿身血污的常遇春也不追趕,將刀柄插在地上,支撐著自己負傷的身軀,嘴里大口的喘著粗氣。在篝火的照耀下,表情猙獰恐怖,猶如來自修羅屠場的惡魔。

  一陣急促的腳步,僅剩的六七十名趙匡嫡系狂奔到溪邊,各自搶了一匹戰馬,揚鞭策馬,分頭尋找趙普、巨毋霸等人去了。在這千軍萬馬的廝殺之中,也不知道趙普是死是活,但憑巨毋霸的本事,應該能夠活著突出重圍。

  “吳三國,出來吧!”

  常遇春也不包扎傷口,目光轉動,雙眼直勾勾盯著齊國遠藏身的地方喊了一聲。

  齊國遠大吃一驚,急忙捂著腰肢,呲牙咧嘴的從枯草叢里鉆了出來:“噯喲……噯喲……不小心把腰扭傷了,唯恐拖累了常將軍,所以沒敢出來助戰!”

  常遇春發出一聲凄慘的大笑:“哈哈……你很好,懂得審時度勢,在這亂世你這種人會活的很長!”

  “嘿嘿……常將軍,看你這話說的!”齊國遠呲牙憨笑,抄刀在手朝趙匡走去,“小人真是扭傷了腰,我這就去把趙匡的腦袋砍下來給你出氣。”

  “叮當”一聲,常遇春丟棄了手中的大刀,拔劍在手,只把齊國遠嚇了一跳。

  “哎呀……常將軍,小人可是對你忠心耿耿,赤膽忠心,忠貞無二,披肝瀝膽,兩小無猜,青梅竹馬……呃,這倆不對,總之小人以你馬首是瞻!”齊國遠一邊表忠心,一邊攥緊了手中的鋼刀,實在不行就拼了性命啊!

  常遇春卻出乎意料的橫劍項上,朝齊國遠大喊一聲:“吳三國啊,我常遇春待你還算不薄,我死之后,記得為我收尸!”

  “啊?”齊國遠一愣,“常……常將軍,好死不如賴活著,趙匡的親兵已經被你殺散,你的傷勢也不是致命傷。你可以選擇去洛陽投奔,也可以像我一樣去邊塞游俠,何苦自尋短見?”

  風吹來,常遇春的亂發在風中飛舞,發梢上沾滿了已經干涸的血漬,凄然一笑道:“淪落到這種地步,再茍活于世又有什么意義?一步錯步步錯,若不是當初被趙匡蠱惑,或許我常遇春也是中興名將,而現在卻只能像喪家之犬般東逃西竄,生又何歡死有何懼?”

  話音落下,常遇春手中佩劍猛地用力旋轉,鋒利的劍刃一下子撕開了咽喉,殷紅的鮮血頓時泉水般汩汩流出。寒風自割裂的縫隙中灌進腔子里,讓常遇春頹然無力的緩緩向后倒下……

  “噗通”一聲,常遇春算得上魁梧的身軀轟然倒地,瞳孔慢慢擴撒,天旋地轉,天上的星辰仿佛大漢的將星,一顆顆璀璨閃耀,里面卻沒有自己的影子……

  “陛下,我欠你的,都還你……”

  常遇春躺在泥土中輕聲呢喃,聲音越來越細微,隨風飄逝,逐漸無影無蹤,只有兩行淚水順著眼角流下,輕輕滑向泥土中,逐漸的沒了聲息。

  望著常遇春的尸體,齊國遠愣了許久方才回過神來,搖頭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唉……也是個血性漢子,只可惜被趙大坑了,走錯了歧路!”

  想起常遇春待自己還算不薄,齊國遠摸起常遇春的大刀,當做鐵鍬麻利的挖了一個大坑,把常遇春的尸體埋了進去:“春天到了,用不了很久你的墳頭會長滿青草。齊爺我挖的坑冬暖夏涼,常將軍你在里面好好享福吧!”

  埋了常遇春之后,齊國遠發現趙匡騎乘的驊騮竟然還夾雜在群馬之中,可能是趙匡的部下畏懼主公,沒人敢擅自搶了馬匹吧?

  “該是齊爺的,誰也搶不走!”

  齊國遠抬腳邁過滿地尸體,來到溪邊牽了黃白鬃毛相間的驊騮戰馬,正要翻身上馬,忽然又嘀咕一聲“我的行囊都遺忘在了狄道城內,身無分文,將來吃飯都是個問題,該如何是好?”

  借著殘余的篝火,齊國遠的目光緩緩落到了趙匡的尸體上,靈機一動頓時有了主意,一拍大腿又朝趙匡跳躍了過去:“這廝做了多年的諸侯,身上一定擁有許多價值連城的物品,我順手牽羊摸幾件,想來可以暫解燃眉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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