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趙匡帶著趙普、呼延慶以及數十名隨從,撐著雨傘冒著淅淅瀝瀝的秋雨來到了常遇春的居所。
“請趙將軍見諒,我家將軍說了,這幾天概不見客!”不等趙匡說話,守門的頭目就主動將趙匡拒之于門外。
趙匡也不答話,朝呼延慶一揮手,吐出了兩個字:“搬走!”
“諾!”
呼延慶答應一聲,大步流星的走到了朱漆大門兩側的石獅子旁邊,蹲下馬步,雙手各自抓住石獅子的邊緣,氣沉丹田,猛地喝一聲“起”。
伴隨著呼延慶一聲吆喝,只見一千多斤的石獅子竟然被他硬生生的搬了起來,抱在懷里與肚臍一樣高度,然后一步一個腳印的朝街巷的另一側走去。直把守門的十幾名親兵嚇得目瞪口呆,同時又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這年代,矗立在門口的石頭獅子不僅僅是裝飾品,而且還是主人的臉面。直到呼延慶抱著獅子走出了街巷,守門的頭目才如夢初醒,慌忙沖進府中報告常遇春。
已經喝得七分醉的常遇春剛剛躺在床上睡了一覺,聞聽有人把自己府邸門前的獅子搬走了,不由得火冒三丈,拔刀在手沖出了大門:“哪個吃了雄心豹子膽的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哈哈……趙匡這廂有禮了!”趙匡大笑著上前施禮參拜,“常將軍真是好生快活,一個人醉生夢死。趙某求見不得。只能出此下策,還望常兄見諒!”
到底是同僚,而且趙匡又是雜號將軍級別,還是武關的二號人物;若是不見面,常遇春還可以讓手下搪塞自己身體不適,或者喝醉了之類云云,此刻面面相覷。常遇春倒也不好再說什么。
當下收刀歸鞘,一副不耐煩的表情:“我當是哪個不要命的敢在我常遇春的門前撒野,原來是趙大啊?無事不登三寶殿,你們兄弟二人前腳踩著后腳來找我。又是送女人又是搬獅子,葫蘆里面到底賣的什么藥?”
趙匡從趙普懷里接過一個精致的酒壇,打著哈哈道:“一個人獨飲多么無趣,我這里有一壇杜康后裔釀造的美酒,已經窖藏了三十年,今日特地拿來與常兄共飲!”
趙匡說著話。把酒塞子拔掉,捧到常遇春的面前:“常兄你聞聞,這酒香的味道是不是上品?如果常兄說個不字,我趙匡掉頭就走!”
常遇春平生有兩大嗜好,一是殺俘二是喝酒,此刻聞到趙匡懷里的酒壇發出清醇凜冽的味道。頓時喜上眉梢。連聲稱贊:“好酒,好酒啊!比我手下的這幫龜孫子買的酒強了不知多少倍!”
“哈哈……常兄果然是酒中行家。”趙匡笑吟吟的把酒壇子重新塞住,然后交到了趙普的懷里,“這可是我費了天大的力氣才買到的佳釀,豈是那些市井街坊賣的劣等酒相提并論?常兄還不快快命人備菜,你我共飲一杯!”
“哈哈……老趙倒是個有趣的人,你這行事作風和我的胃口。”常遇春對趙匡頓生好感,揮手吩咐手下道,“快快準備酒筵,我要與趙將軍對飲三杯!”
頓了一頓。又對趙匡道:“但你得先讓手下的人把我的獅子搬回來,這不是打我老常的臉嗎?”
趙匡大笑著擊掌聲,朝街巷的盡頭高呼一聲:“延慶,把獅子給常將軍換回來!”
在拐角處歇息的呼延慶得了趙匡吩咐,立即抱起石獅子重新搬回了常遇春府邸門前,然后舉重若輕的放回原處。氣不喘臉不紅的向常遇春拱手致歉:“常將軍,得罪了!”
常遇春上下打量了呼延慶一眼,一副就要發怒的樣子,末了突然哈哈大笑一聲,整個人匪氣十足。伸手在呼延慶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幾下,大笑道:“好小子,是條漢子,常某喜歡!跟著來喝一杯!”
當下常遇春前面帶路,趙匡緊隨其后,趙普抱著美酒與呼延慶一左一右,一起進了常遇春的府邸。不消片刻功夫,常宅中就香氣四溢,廚子準備好了美味佳肴呈于桌案之上,酒筵開始。
“有幾句私密話與常兄推心置腹,還請屏退左右。”一杯酒下肚之后,趙匡開始悄悄把常遇春向坑里面拐。
常遇春也不多想,揮手示意左右退出,“給我退下!”
“岳都督命常將軍提兵征討江夏,因何突然又調來了武關?”看到常遇春的親兵退出,趙匡心中竊喜,開始按照計劃行事。
“唉……別提了!”
常遇春想起這件事就滿腔怒火,拎起酒壇子來給自己倒了一杯,仰頭一飲而盡,“還不是因為殺了幾千俘虜,被那徐榮、徐庶、程咬金等人參劾,又被岳飛修書訓斥,又被天子下詔告誡,還被滿朝文武彈劾,唉……我常遇春到底招誰惹誰了?不就是殺了四千俘虜嗎?俘虜都不讓殺,還打什么仗?”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常將軍乃是三軍主將,有權自己根據情況處置,殺了區區幾千俘虜,朝廷就這樣對待有功之臣,真是讓人心寒呢!”趙普不動聲色的繼續給常遇春倒酒,一邊火上澆油。
“好漢不提當年勇……唉,不提也罷!”常遇春不停的唉聲嘆氣,端起酒杯又是一飲而盡,“再給我滿上!”
趙匡轉動著手里的酒杯,目光狡黠,輕輕抿了一口:“那白起在長平曾經坑殺了四十萬趙軍,那項藉在巨鹿也曾經殺掉了二十萬秦軍。今日常兄不過只是殺了區區幾千俘虜,這滿朝文武怎么如此對待我們這些浴血沙場的將士,真是讓人心寒呢!”
夜色漸沉。常遇春在趙匡與趙普你一言我一語的引導之下。不停的吐槽,將自己的滿腹委屈一一道來。
“想我常遇春追隨天子多年,克汝南,拔壽春,擒紀靈,破黃巾,敗文聘。大小戰役歷經數十戰。想不到今日竟然落到這般田地,別人都在荊襄搶戰功,等著將來封侯拜將,庇蔭子孫,而我卻帶著弟兄們在這里看大門,我愧對手下的兄弟啊!”
常遇春說的凄楚,再加上喝得已經有八九分醉意,在發泄牢騷的時候不禁潸然淚下。
“唉……趙某又何嘗不是這般?”趙匡也是搖頭嘆息,“同為淪落天涯人。我趙匡與常兄簡直就是難兄難弟,我也同樣愧對兄弟們啊!”
常遇春又是一杯酒下肚:“都怪這岳飛假公濟私,把聽話能打仗的全部集結在自己的手下,給我的又是一些什么人?降將徐榮,刺頭楊七郎,無賴程咬金。還有一個乳臭味干的諸葛亮。你看看都是一些什么人呢?連兵貴神速的道理都不懂,就知道扯后腿在背后參劾我。然后岳飛就順水推舟的把我調到了武關,我都懷疑這是岳飛策劃好的!肯定是這廝怕我壓了他的風頭,搶走了他的都督之位,才聯合眾將整我!”
“常兄所言極是!”趙匡又給常遇春倒上一杯,“何止岳飛不是東西,這李靖也不是東西,賞罰不明!有功不賞,有過不罰,包庇自己看著順眼的武將。東漢的這些文武大臣就沒幾個好東西。全都是一丘之貉!”
“唉……”常遇春嘆息不語,醉眼朦朧。
“何止這李靖、岳飛不是東西,這劉辯也不是東西!聽信讒言,任人唯親,這衛卿是個什么東西?這霍去疾是個什么東西?這陳慶之又是個什么東西,好歹死了……不提也罷,還有那戚繼光、尉遲恭,啊,你聽聽你聽聽,都是些什么人?而且都是下賤的三個字……竟然全部被委予重任,這算什么有道明君?”趙匡吐沫橫飛,破口大罵。
“啊……”常遇春打個酒嗝,醉醺醺的道:“我說趙安,趙匡啊,你這話什么意思?我常遇春也是三個字,你這話莫不是在指桑罵槐?”
“豈敢、豈敢……”趙匡趕緊從袖子里掏出手絹擦拭嘴角的油漬,“常兄之名威震天下,早就名揚四海,豈是這些阿貓阿狗可比?”
“咳咳……而且你這樣罵天子也不好吧?”常遇春醉眼朦朧的依靠在柱子上,呢喃道,“說起來,陛下對我常遇春還是不薄,不管怎么說我常遇春也是平東將軍,整個大漢朝壓在我頭頂上的武將不超過十個人。我只恨彈劾我的那些酒囊飯袋,還有朝中那些落井下石的文武百官,我不恨陛下……”
趙匡趕緊把常遇春重新拉回坑里:“我今天不僅要罵劉辯,我還要罵劉邦!他們老劉家都不是東西!這劉邦只是一介亭長,何德何能而居九五之尊,比起項藉來,他劉邦就是個流氓無賴。若是這樣的人都配做皇帝,那么我們也可以做皇帝!”
“哈哈……能夠過一把皇帝癮也是不錯,就算死也值咯!比起劉邦來,這項藉才是頂天立地的英雄好漢,我常遇春生平最佩服的人就是西楚霸王。什么善待俘虜,什么以仁相待,老子想殺就殺!老子做夢都想殺他個三十萬二十萬的過過癮,一將功成萬骨枯,這樣才配得上大將這兩個字!”
一天下來喝了好幾斤白酒,常遇春再也支持不住,醉醺醺的吐出了最后一句話,趴在桌案上開始鼾聲大作。
“給他穿上!”趙匡撇嘴冷笑,一揮手,向趙普吩咐道。
趙普飛快的走到門口,從隨從手里接過了一個包裹重新回到了房間,抖開之后赫然是兩件黃色的龍袍。
漢朝承秦制,一開始的龍袍是以黑色為主,直到漢文帝時期才逐漸變成了土黃色。直到劉秀建立東漢后,黃色才逐漸變成了帝王的象征,平民百姓不得擅自穿著,否則罪同謀逆。
趙普與趙匡一起動手,先把一件龍袍給醉醺醺的常遇春穿上,然后趙匡又自己穿了一件,回到自己的桌案上趴下裝睡,“待會兒常遇春醒了之后,把弟兄們及他的人全部喊進來。這常遇春肯定會被當場嚇懵,騎虎難下,想不反也不成了!這廝不是做主公的材料,你我施展一番三寸不爛之舌,定能讓他乖乖的入伙起事!”
呼延慶卻是有些不解,問道:“為何趙將軍你也穿上了一件龍袍,這可是大逆不道的事情。那曹操的勢力如此強大,也沒敢擅自稱帝,我怕將軍你這樣會引起諸侯不滿,像袁術那樣成為眾矢之的。”
趙匡道:“此事我自然知曉,但我不穿龍袍,豈不是要拜常遇春做主公?如此一來,至少我與常遇春是平級,他一定會主動臣服于我。稱帝之事,也不過是在場的人知曉,只要逼反了常遇春,此事所有人不許再提!等他日我趙匡兵強馬壯之時,再做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