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命與起源道神對視一眼,總算可以肯定鐘岳此行的目的。鐘岳的目的從一開始便不是探索道界輪回,或者讓輪回圣王成為自己的臂助,他的目的就是鳩占鵲巢,將輪回圣王靈胎踢下去,自己坐在靈胎的窩中,汲取輪回大道!
無法無天,真真是無法無天!
輪回圣王,這是何等的存在?
他還未出世便引動天地大道,六界大道形成虛影,不斷化作道光成為他的養分,滋養他成長。
他甚至還將四面神所化的混沌逼得不得不敗走,退入道界之中。
這樣的存在,就這樣被鐘岳提刀砍了,然后鐘岳還要占著他的老巢,享受輪回大道,煉化輪回大道!
“不能讓他得到輪回圣王的機緣,倘若被他盡得輪回圣王的機緣,那么這一代天帝無人能制。”
大司命眼角微跳,鐘岳若是吞噬煉化了輪回大道,不管他是否能夠借此機會成為道神,都將再無敵手!
哪怕是大司命,哪怕是起源道尊,哪怕是四面神,都將不是他的對手!
這等戰力,絕對會是有史以來的第一人!
甚至可以說,在今后漫長的歲月中,如果沒有道法神通大爆炸,再有長足進步,否則都將無人能夠超越他!
不過這個時候他若是阻擋鐘岳,那么兩人之間脆弱的聯盟關系便會破裂。他縱容麾下神王去吞噬修成帝境的新帝,這件事絕對不可能永遠的瞞住鐘岳,而吞噬諸帝,也有著大司命一份兒,以大司命的手段剝奪新帝的生命,抽取其人大道修為最為快捷,不會發生戰斗驚動他人。
這些年他們之所以做的這么隱秘,讓鐘岳沒有覺察,正是有大司命出手。
而這次道界輪回之行,鐘岳肯定發現了些許蛛絲馬跡。
倘若這次阻止鐘岳煉化輪回大道,那么便真的將聯盟撕裂,不死不休了!
但他又不能不阻止鐘岳,可謂是陷入兩難之境。
起源道神只怕與他抱有同樣的念頭,不過因為大司命在這里,他也不敢舍棄大司命殺向鐘岳,將鐘岳趕下臺。
“倘若我離開,起源道神便會向鐘山氏痛下殺手。”
大司命剛剛想到這里,突然,鐘岳的聲音傳來,道:“還請大司命幫我擋住起源神王。實不相瞞,我身負頑疾,這些年遭受亡靈亡魂的詛咒折磨,正要借助輪回大道來煉化頑疾。”
大司命微微一怔,頓時醒悟過來,鐘岳并非是輪回大道所生的先天神圣,輪回大道自然不會眷顧他,用輪回大道滋潤他。
鐘岳能夠引來輪回大道和引動輪回圣地,靠的是那些亡靈亡魂,待到輪回大道送這些亡靈亡魂輪回,那么鐘岳便無法煉化輪回大道,剛才那種驚天動地的場面自然消散。
他關心則亂,還以為鐘岳可以掌控輪回大道,把自己培養成輪回圣王!
突然,起源道神冷笑道:“大司命,你助他擋我,便是養虎為患!帝岳是什么心地,你難道還不清楚?他慣于過河拆橋,慣于落井下石,你幫助他,便是自掘墳墓。你與他聯手對抗我,便不可以讓他太強,強得超過你,那時便是你的死期。你現在打斷他的參悟卻還來得及,否則你將來必遭其害!”
大司命搖頭,祭起生命古樹殺來,道:“我與陛下有過混沌契約,陛下不會害我。倒是閣下,曾經害我,怎能讓我信你?”
起源道神祭起混沌蓮抵擋,兩株靈根的威能迸發,讓一個個氣泡宇宙湮滅,冷笑道:“大司命,你剛愎自用,看來還是沒有吃夠虧!”
突然只聽轟的一聲,兩人神通余波四下迸發,余波的主要力量撞擊在鐘岳身上。
“陰險!”
起源道神眼睛一亮,暗贊一聲,這股力量并非是他牽引到鐘岳身上,而是大司命所為,顯然大司命也對鐘岳忌憚萬分!
此舉不是要除掉鐘岳,而是讓鐘岳可以驅除頑疾,但是絕不能任由他煉化輪回大道!
鐘岳悶哼一聲,大司命與起源道神的交鋒余波不斷傳來,連續轟擊在他身上,讓他煉化輪回大道的速度大大受挫!
突然,風孝忠拋開天,閃身來到石臺上,護在鐘岳身前,出手替他擋下兩人交鋒的余波。
鐘岳頓時放下心來,而另一邊天不再逃遁,而是立刻掉頭去追殺乾都神王,乾都大呼小叫,立刻倉皇逃竄,不過剛才天被風孝忠與他聯手重創,追得滿地跑,此刻天想要殺他也殊為不易。
鐘岳加緊煉化輪回大道,此舉同樣也可以根治他的頑疾,被億萬神魔的冤魂冤靈纏繞不休,詛咒和怨念臨身,業力化作業火業水水火侵襲,日夜痛苦,也可以借此機會一并除去!
業火業水的侵襲之痛,早在他踏平古老宇宙和前朝的神魔大軍之時,便開始纏繞在他的身上,當時三千帝尸殺了不知多少神魔,鐘岳斬殺了穆先天,鏟平了舊朝,亡靈亡魂無數,悉數歸罪于他,那時便已經形成業水業火。
再加上鐘岳當年助穆先天平天下,征戰紫薇,殺伐無數,斬殺了帝明神朝無數神魔和大將,聚集了億萬冤魂冤靈,這些冤魂冤靈上不能進入虛空界,下無法投胎轉世,依附在他的元神秘境之中,日夜糾纏。
任何人都只看到帝位上的鐘岳的光鮮,耀眼的天帝光芒映照天地寰宇,高高在上,無數大帝、帝君追隨。
但是誰也看不到這尊天帝陛下的邪惡面陰暗面,藏著多少冤魂冤靈,讓他忍受了多大的痛苦。
而現在輪回大道誕生,輪回第七區建立起歸葬、重組、往生的體系,終于給了他治愈頑疾的機會。
倘若輪回大道被輪回圣王掌控,肯定不會助他治愈頑疾,相反還會以此為要挾,逼他讓出輪回第七區,甚至說不定會趁此動手腳,讓鐘岳的頑疾更甚。
所以無論如何鐘岳都要除掉這尊輪回圣王,不給他任何機會!
即便他全力壓制輪回大道,加速煉化,但輪回大道的沖擊還是將他體內越來越多的靈魂帶走,這些亡靈亡魂倘若完全被輪回大道帶走,輪回大道便不會再沖擊他的肉身,因此他必須抓緊時間。
嗡——
他周身先天八卦浮現,無數卦象翻飛,推演輪回大道的奧妙,而體內則以易道去煉化經過體內的輪回大道,雙管齊下。
這些亡靈亡魂都是藏在他的肉身各個秘境之中,他修成先天神魔,體內一切秘境都是開啟狀態,如同萬萬千千個世界,廣闊恢弘。
輪回大道如同潮水般涌來,將萬千秘境淹沒,無比濃烈的道光爆發,將那些亡靈亡魂裹挾著向外沖去,大道的奧秘便隱藏在那些靈魂被帶走道光爆發的瞬間,很難把握。
有風孝忠護法,鐘岳全神貫注,不再防備外界的侵襲,全身心投入到參悟和煉化之中。
不過隨著更多的靈魂被帶走,輪回大道的沖擊也漸漸放緩,道光也漸漸暗淡下來,時間推移,一晃便是十多日過去,輪回大道的沖擊已經漸漸到了尾聲。
終于,最后一個靈魂被輪回大道帶走,而輪回大道也自轟鳴,如同龍吸水一般徐徐離開鐘岳的身體。
鐘岳張開眼睛,心中有些惋惜,他還是沒能完全掌握輪回大道,但這次的收獲也是超乎他的預料!
輪回大道,作為當今世上第一種大一統的大道,實在高等,這次參悟和煉化,讓他意識到輪回大道的檔次,最低與大司命的生命大道平級,甚至只怕還在生命大道之上!
這十幾日的參悟煉化,雖然他不曾盡得輪回大道的奧妙,但卻多了無窮無盡的感悟,而且輪回大道也被他煉化了一部分,被他融入到易道之中,修為有了長足進步。
更為關鍵的是,業火業水終于消散,業力也被輪回大道帶走,讓他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因為殺孽太多而帶來的厄運也為之消散。
鐘岳抬頭看向臺外,微微一怔,只見輪回大道奔流,形成一道道輪回環,環環相扣,徐徐轉動,那一道道輪回環中,漂浮著一尊尊殘破的靈魂。
這些亡靈亡魂被洗去了一生的罪孽,生前的一切經歷,一切善惡,都已經與他們無關,他們的怨念也自消失消散,只剩下純凈無比的靈魂。
那億萬神魔的靈魂一片祥和,正向他看來。
鐘岳聽到了無數個聲音,那是那些靈魂的囈語:“多謝陛下,讓我們解脫。”
鐘岳站在臺上,突然躬身,向那些神魔的靈魂施禮。
他是天帝,但是此刻卻躬下身子,低下頭顱,向這些亡靈亡魂見禮,表達自己的敬意和歉意。
一個個輪回環中,那些靈魂還禮,帶起身時,只見那輪回環遠去,越來越遠,消失在幽暗的輪回第七區中。
這些靈魂會在輪回葬區中被洗去前世的記憶,他們殘破的魂魄和靈魂會一一化去,變成靈魂最為基本的組成分子,然后許許多多的靈魂會重組,會赤赤條條空空白白的演變成為新的靈魂,他們會在往生圣地中進入往生輪,他們會再生,成為新的生命。
而前世的種種,都已經與他們無關。
鐘岳看著那些遠去的靈魂,從道一秘境中取出一個小小的先天八卦圖,怔怔的看著八卦圖中守護的一個少女的記憶。
那是水清妍短暫的一生的記憶,在輪回葬區中被洗去,他成為天帝后將這女子的記憶收起,期待著有一天能夠重見伊人。
但是……
鐘岳閉上眼睛,手中的先天八卦圖飛起,飄入幽暗的輪回第七區。
他對輪回大道有著極深的見解,已經知道了結局。
“你再也不會回來了……”
先天八卦圖載著那個少女的記憶,飄啊,飄啊,不知要飄到何處。
該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