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忌和嬴亦然一路北行,半個月后,他們到達天坑南岸。
天根山已經恢復原狀,靜靜的佇立在天坑中,除了一些山石跌落山中,使原本郁郁蔥蔥的山峰多了幾塊灰白色的疤痕外,沒有什么明顯的變化。
冬天馬上就要來了,山上絕大多數植物都會枯黃,到時候誰會注意到這些變化呢。
更何況,天坑周邊就沒什么人居住。無忌和嬴亦然一路走來,也沒看到幾個部落。
天坑以南,仿佛就是一片荒漠,是人的禁區,卻是動物的天堂。
在這片遼闊的土地上,無忌看到了無數稀奇古怪的生物,如果不是嬴亦然已經玄境五階赤焰獸,實力強大,那些生物聞到了危險的味道,遠遠的避開,無忌他們能不能活著走出來,還真是個疑問。
如今,又一次看到天坑,看到這如畫般的風景,無忌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他們都走了。”
“他們只是回去了,總還可以再見。”嬴亦然也非常傷感。“先生卻再也回不來了。”
“誰說的?”無忌拍拍背上的那塊靈龜腹甲。“你吞了先生的內丹,先生一直與你同在。”
“別忘了,你還繼承了先生的智慧呢。”嬴亦然瞟了無忌一眼,不滿的說道。
無忌嘿嘿一笑:“也許吧,不過我記不得了,他的記憶太零散,我只記得一些片斷,不像你,完整的繼續了他的修為。所以,你才是他真正的衣缽傳人。”
“你……”嬴亦然扭過身去,不理無忌。
這一路走來,是不是要繼承先生的遺志,不惜一切代價的拯救大秦帝國,無忌都沒給她一個準話。
這讓她很不安,也有些生氣。
看過了天書之后,她眼界大開,知道天書遠比她想象的復雜,沒有無忌的幫助,就算讓她重返紫府山,天天對著天書,她也未必能真正解開天書的奧秘。
如今,能真正理解天書的人,大概只有開啟了意眼的無忌。有了意眼,才能擁有強大的計算能力,才能真正理解天書的奧秘,并以意為針,將天書的妙處轉變成強大的實力。
雖然無忌的意眼初開,還不夠強大,但他已經跨過了那道門檻。僅這一點,就已經走在了這個世界的前列,占據了先機。
她希望無忌能夠繼承先生的遺志,為拯救大秦帝國而努力。可是無忌卻沒有這樣的想法。他只有一個愿望:和她在一起。至于帝國的存亡,他根本不在乎。
這讓嬴亦然很苦惱。她也希望能和無忌在一起,但是她更清楚,這樣的事不由她作主。作為大秦帝國的七公主,她的命運絕大部分都掌握在她的父親,帝國的二十四世皇帝手中。
當然,她更為無忌的不求上進生氣。繼承了大國師的智慧,卻沒有一點大國師的風度,真是失敗啊。難道他不應該像大國師一樣,為了崇高的目標,不惜犧牲一切嗎?
嬴亦然很郁悶,也很糾結。
兩人扎了一個木筏,渡過了天坑,繼續向北急馳。
十天后,他們渡過鴻溝,進入梟陽國的國境。
一進梟陽國,他們就感覺了異樣的感覺。
梟陽國戒備森嚴,如臨大敵。所有的道路上都被戇巨人控制了,直通南北的林間大道更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任何人都休想自由出入。有人企圖和戇巨人講道理,可戇巨人顯然不怎么喜歡講道理,不是一腳踢在旁邊,關押起來,就是直接打死,扔到樹林里喂狼。
看到一個過路的商人被戇巨人一腳踢翻在地,踩成肉餅,無忌忍不住了,大步流星的趕了過去。
嬴亦然一把抓住了他。“無忌,我們不能暴露身份。”
無忌推開她。“你不能暴露,我無所謂。要是沒這個能力,或者沒看見,那就罷了。如今既然被我看到了,而我又有這個能力救人,我豈能坐視不管?”
嬴亦然跺足,看著無忌向戇巨人走去,只得飛身上了樹,在樹冠中穿伏潛行,準備隨時救護無忌。
無忌走到關卡面前,卻沒有在等待過關的隊伍后面排隊,而是直接走到了檢查的戇巨人面前。
排隊的路人們見了,不免有些惱火。他們都在老老實實的排隊,耐心的等待檢查過關,這個年輕人卻想要插隊,真是讓人討厭。他們嘰嘰喳喳的議論起來,卻沒有人敢跳出來指責無忌。
“這是哪來的小娃娃,恁的沒規矩,不知道先來后到么?”
“這小子是哪個部落的,破破爛爛的,像個乞丐。”
“真討厭,耽誤了這么久,已經夠煩了,沒想到還有插隊的。”
他們嗡嗡的議論聲引起了戇巨人的注意。看到有人不聽命令,不按規矩排隊,立刻有兩個戇巨人迎了上來,往無忌面前一站,兇神惡煞的晃了晃手中的武器,示意無忌回去排隊。
看到戇巨人手中巨大的武器,路人們都有些緊張起來,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兩步。他們討厭無忌這樣的插隊者,但是他們更清楚戇巨人的蠻橫,生怕無忌遭了毒手,更怕自己被誤傷。
無忌站住,皺了皺眉:“為什么攔路?”
一個什長模樣的戇巨人走了過來,推開兩個戇巨人士卒,居高臨下的打量了無忌一眼,一咧嘴,露出一口黃牙,聲如悶雷。
“哈哈哈,哪來的小人兒,真是笨得可愛呢。為什么攔路?爺爺有必要告訴你嗎?”
“爺爺沒必要。”無忌抬起頭,不屑的瞪了他一眼,雙手抱在胸前,慢吞吞的說道:“可是孫子有必要。孫子,快告訴爺爺,為什么攔路啊?”
路人們驚訝不已,用一種混雜了同情和諷刺的眼神看向無忌。這個年輕人雖然穿得破破爛爛,卻唇紅齒白,一表人材,看起來還不錯,怎么說起話來卻像個瘋子似的?
和戇巨人開這樣的玩笑,不是和自己的小命開玩笑嗎?
戇巨人什長同樣暴跳如雷。他瞪起眼睛,掄起拳頭,正準備下令抓住無忌,突然兩個膝蓋一軟,渾身的力氣消失得無影無蹤,再也支撐不住他沉重的身體。“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近兩丈高的身體突然跪倒,又一點緩沖都沒有,兩個大膝蓋直挺挺的往地上一跪,就像一座肉山突然落地,震得地面一顫,塵土飛揚。
眾人一邊抬手捂著口鼻,一邊睜大了眼睛,不解的看著無忌。
兩個戇巨人士卒愣了一下,咆哮著沖了過來,掄起手中的武器,砸向無忌。
無忌輕哼了一聲,抬手虛點,兩道真氣射出,正中戇巨人的膝蓋下的穴位。兩個戇巨人猝不及防,腿一軟,“唉喲”一聲,摔倒在地,手中的武器也飛了出去,砸向無忌。
無忌一動不動。他甚至不用眼睛看,只憑聲音定位,也知道這兩個武器碰不到自己。
就在無數人的目光注視下,一個斧頭,一個狼牙棒,打著旋,帶著風聲,從無忌頭頂不到一尺的地方飛過,砸在了戇巨人的臉上。風聲凌厲,卷起了無忌的頭發,無忌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撲通!撲通!唉喲!唉喲!”
一連串的聲音響起,兩個戇巨人被同伴的武器打個正著,砸得頭破血流,一跤摔倒在地,摔了個狗啃屎。他們趴在地上,用力掙扎著,卻怎么也爬不起來。
無忌卻只是靜靜的看著跪倒在眼前的戇巨人什長,面色從容。
戇巨人什長卻面色如土,汗如雨下。
他跪在無忌面前,將剛才的那一幕看得清清楚楚,不論是無忌抬抬手就擊倒他兩個部下的輕松,還是面對兩個重型武器時的淡定從容,都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就算再笨,也知道自己突然跪倒不是意外,而是無忌做的手腳。而他被無忌看了一眼就心驚肉跳,也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膽怯,而是面對巨大危險時的本能。
這種恐懼直入他的內心深處,視他多年征戰養成的勇氣如無物。
這樣的人絕對是境界高深的修行者,不是自己能夠抵抗的,將來就算上司知道了,也不會怪罪自己。
在釋然的同時,戅巨人什長低下了頭,趴在地上,磕頭如搗蒜。
路人們目瞪口呆,遠處的戇巨人們面面相覷,握緊了手中的武器,卻沒有人敢沖上來。
雖然戇巨人什長趴在地上也比無忌高,可是此時此刻,卻沒有人再小看無忌。不僅戇巨人們惶惶不安,就連路人們都緊張起來,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生怕引起無忌的注意。
三個巨人,一個跪伏在無忌面前,兩個五體投地的趴在旁邊,無忌云淡風輕的站著,抬起一只手,輕輕的在鼻子面前扇了扇。
“為什么攔路?”他淡淡的問道。
“因為……要打仗,所以……”
戇巨人什長結結巴巴的說了起來,馴伏如見大人,不敢有一絲反抗。
從他的講述中,無忌知道了梟陽國的近況,不由得皺起了眉。
梟陽國整頓軍務,收刮過路客商,積累錢賤,是為了打仗,而且是主動挑釁。更讓無忌擔心的是,在幾天之前,有一些羽民國的箭手和防風國的巨人入境,強行闖關,驚動了國王和國師,遭到追殺。
無忌一聽就明白了,戇巨人口中的羽民箭手和防風巨人肯定是林子羿和汪汪一行,他們正在被戇巨人追殺,兇多吉少。
無忌不敢耽擱,扔下戇巨人,搶了一些干糧,沿著戇巨人所說的路線,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