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咸陽的年輕一輩中,蓋紅的境界并不算突出,但是她的境界與眾不同。
她是巨靈。
在帝國的修行體系中,靈境有兩種。
一種是能靈,就是擁有變形命格的能力,或五官敏銳,或身體輕捷猛壯,比如令狐敏之,他是靈境九階,就有狐貍的某些特征,特別是聰明;
還有一種叫巨靈,就是隨著境界的提升,體格會變大,形似巨人。
絕大數人進入靈境之后都是能靈,巨靈的情況不多。蓋紅是個不多見的例外,她就是巨靈。眼下是靈境三階,原本不過六尺左右的嬌小身材,現在已經接近一丈。
相對而言,巨靈不如能靈實用,力量雖大,速度卻有限,比較笨拙,但是蓋紅偏偏把巨靈的優勢發揮到了極限。她修習家傳的劍術,拋棄了劍走輕靈的要訣,專攻巨劍,以發揮巨靈力量的優勢。
所謂身大力不虧,擁有了巨人般的體格和力量,再加上蓋家傳承千年的強橫劍道,蓋紅硬是用一柄巨劍在咸陽打出了自己的名聲。她身材高大,又脾氣火暴,所以又被咸陽的紈绔子弟稱為一丈紅。
咸陽紈绔中有一句諺語:寧遇蓋無雙,莫見一丈紅。蓋無雙劍術高超,但是他自恃身分,不會趕盡殺絕,比試通常是點到為止。一丈紅則不同,要么不動手,動手必見血,而且絕不會是劃破皮這么簡單。
蓋紅來找無忌,當然是因為蓋無雙。
蓋無雙因為多了一句嘴,被大國師揪住了小辮子,要他在慶功宴上耍劍舞興。對于蓋無雙而言,這無疑是一個羞辱。偏偏他又言出必踐,不能食言自肥,只要大國師不松口。就算明知是侮辱,他也只能照辦。
令狐敏之勸無忌放蓋無雙一馬,解了這仇怨。無忌倒是無所謂,這本來就不是他和蓋無雙之間的矛盾。所以也就答應了,讓令狐敏之自己去向大國師建言。
結果,大國師根本沒給令狐敏之說話的機會,一定要蓋無雙履行諾言。
于是,蓋紅就找上門來了。逼無忌松口。甚至直接斬殺無忌,把慶功宴攪了,自然替蓋無雙解了圍。
她用的理由也很正當,天劍院登堂級弟子向天書院登堂級弟子挑戰,天經地義。
這是帝國七院傳承千年的習慣。
這是七院弟子的較量,不能由侍從代替,所以無忌必須親自應戰。
“不會吧?”聽完了嬴敢當的說明,無忌很郁悶。“這是你母后干的好事,怎么賴在我頭上了?”
“你以為我母后寵你是為了什么?”嬴敢當幸災樂禍。“你以為這駙馬是那么好做的?”
“我勒個去,你還要臉不要臉。居然還笑得出來。”無忌很無語。“現在怎么辦?”
“也沒什么啦,你有神骨護體,連雄獅謝七都沒能傷了你,一丈紅也拿你沒轍,最多是摔兩跤,吃點土罷了,等她砍累了,你們還是平手。”嬴敢當笑嘻嘻的說道:“他們挑一丈紅做先鋒,就沒想取你性命,只是想羞辱你而已。”
無忌明白嬴敢當的意思。他已經進了天書院。成了天書院登堂弟子,蓋無雙就是再魯莽,也不能輕易取他性命。打著七院弟子之間較技的旗號,派一丈紅來戲弄他。卻一點問題也沒有。
他有神骨護體,玄境六階的謝廣隆都砍不死他,更何況只是靈境三階的一丈紅。可是,一丈紅是巨靈,力量驚人,巨劍固然砍不死他。把他當沙包似的扔來扔去卻跟玩似的。
他這個特殊的對手來說,對方的劍再快也沒用,反倒不如一丈紅以力量見長的巨劍來得實在。
對癥下藥,這根本就是針對他來的。
“滾!”無忌沒好氣的罵了一句。一想到自己要像個沙包似的被一個女人扔來扔去,他就覺得很郁悶。如果是和蓋無雙交手,難看就難看一點,他也許能接受。一丈紅?再高大,不也是個女人嗎。
無忌覺得嬴敢的臉皮真夠厚的,有點唾面自干的境界。
不行,這事絕不能接受。
無忌想了想,叫過景小陽:“把你的無影刀給我。”
景小陽不解,不過還是伸出手,將刀片遞給無忌。刀片如指甲大小,閃著寒光,帶著景小陽的體溫。
“多準備點歸元丹,到時候用得著。”無忌牙疼的抽了口氣。“這些費用得讓天書院報銷。”
嬴敢當看看無忌,有些疑惑。“怎么著,你還真想和一丈紅打一架,難道用三張嘴咬她?”
“你管得著嗎?”無忌將刀片夾在指縫中,大步出了門。
天書院大門外,一個身材高大的年輕女子當街而立,手拄巨劍,下巴微昂,用鼻孔看著天書院的方向。
在她身后,看熱鬧的人沒有三百也有兩百,連墻頭上都坐滿了人,都帶著一臉的興奮,有人居然還拿著零食,簡直把這場發生在天劍院和天書院之間的較量當成了街頭雜耍。
無忌只看了一眼,就皺起了眉頭。
這些人都不是普通的街頭閑漢——閑漢們也不敢到天書院門口閑逛——而是咸陽有名的紈绔,不是官N代就是富N代。一眼望去,滿目錦繡,披金掛銀,就像是大型聚會似的,比參加天書院考試還熱鬧,而且一個個表情興奮,兩眼賊亮,全都等著看好戲。
很顯然,他們都等著看一丈紅怎么蹂躪無忌。
雙方的實力很懸殊。無忌有神骨護體,又有不限量的歸元丹供應,要是打不死的,但武力一般,基本上沒什么還手之力。雖然在寂寞塔考試中變出了三個腦袋,可是對武力沒什么明顯的影響。
而一丈紅則不同,她走的就是剛猛路線,對付無忌這種智商高而體力弱的人,最合適不過。
怎么看,這都是一邊倒的戰斗,根本沒什么懸念。
而因為一丈紅的簡單粗暴,這必然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勝利。
“喂,這些人是你叫來的吧?”
一丈紅伏在身子,下巴擱在劍柄上,打量著無忌,那神情就像是在看一個小丑。
“沒什么,只是聽說天書院多了一個登堂級弟子,特地來見識見識。”
一丈紅微微一笑。不得不說,她雖然高材高大得有點離譜,這張臉還是不錯的,身材也很勻稱,該挺的挺,該翹的翹,該大的大,該小的小,是一個巨型的美人。
能在咸陽打出一丈紅的名號,恐怕也與她這中上等的姿色分不開。對美女,人總會寬容一些。
“三百年來,天書院只出了七位登堂級弟子,同時有兩個登堂弟子在院的情況,百年來第一次,更何況還是一個年僅十五的天才少年。不來見識見識,以后還怎么在咸陽混?”
無忌咂了咂嘴。“那現在也看過了,可以散了吧?我們換個地方打,沒必要搞得像雜耍的,費了半天力,連一個子兒都收不到。”
“你如果愿意,也可以讓人打賞啊。”一丈紅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我一個子兒都不要,全歸你人。”
她轉過身,大聲喊道:“你們聽見了沒有,天書院的師兄不愿意白出手,要打賞呢。”
“好啊。”人群中,一個尖利的聲音叫了起來。“爺先賞一金,打得好看,爺還有賞。”
說著,一塊金幣飛了出來,落在街上,一直滾到無忌腳前。
無忌看了一眼金幣,又看了一眼遠處的人群。他看到了樗里秀,然后又看到了一輛馬車的影子。他認識這輛馬車的主人,是在銀鉤賭坊輸了十萬金的李三。
他心中一動,目光再次掃遍全場,又看到了幾個似曾相識的人影,其中就包括在考場對他下黑手的三個玄境高手。雄獅謝七就在他正對面,隱在兩個漢子的后面,被他看了一眼,心虛的轉過了頭。
這不是一丈紅一個人來找場子啊,這是組團來打臉啊,而且暗伏殺機,處處有坑,絕不是一丈紅來替蓋無雙討公道這么簡單,背后大有文章。
無忌感到肩頭沉甸甸的。越是如此,我越是不能輸了,要不然丈母娘丟了臉,我還能有好日子過?
“這個,小師妹啊,沒必要搞得這么夸張吧?只是切磋而已。”無忌一臉為難的說道:“輸贏我們自己知道就行了,何必搞得滿城風雨的?”
對無忌恬不知恥的以師兄自居,一丈紅顯然沒有任何心理準備。她想開口譏諷兩句,又找不到理由。沒錯,她和無忌都是登堂級弟子,可是天書院見人高一級,無忌以師兄自居天經地義,除非她級別更高。
一丈紅有些惱怒,提起了巨劍,舉重若輕的晃了晃。“要想不比也可以。要么,你主動要求取消慶功宴上的劍舞,要么,你當眾承認天書院不過如此。”
無忌搖搖頭,不管是哪一個條件,他都不可能答應。
“小師妹,你誤會了,我其實是為你著想。你看啊,我是男子,你是女子,雖說不用在乎什么授受不親的迂腐規矩,可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摟摟抱抱,是不是不太合適?我已經有意中人,沒法對你負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