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緩兵之計?”無忌反問道:“我答應他七天,是因為我需要三五天時間來消化一丈紅的劍法,多兩天,是防止出現意外,好有個緩沖。”
“別裝了。”嬴敢當連連揮手,根本不相信無忌說的話。“你騙騙一丈紅那種胸大無腦的夯貨也就算了,對付謝廣隆?根本不可能。別說七天,給你七個月,讓你將一丈紅的劍式練得爐火純青,你也不是謝廣隆的對手。”
無忌沒有說話。事實勝于雄辯,比嘴皮子沒意思。
“殿下,無忌師兄練的是劍意,不是劍式。”車廂外的要離一羽突然說道:“謝廣隆雖然是玄境六階,可是劍意只是猛境,如果無忌師兄能在七天內將一丈紅的劍意融匯貫通,還是有機會與謝廣隆一戰的。”
“你說什么?”無忌撩開車簾,伏在車窗上,目光灼灼的看著要離一羽。“劍意也有不同的境界?”
“是的。”要離一羽微微點頭。“不過,真正能明悟劍意的人很少,有人一輩子練劍,也勘不破那道門檻。師兄是天才,不論做什么,都比別人快。”
無忌笑了起來,搖搖頭。“其實我也不知道什么劍意,我只是能將身體的力量發揮到極致罷了。”
“能將身體的力量發揮到極致。便是壯境巔峰。”要離一羽看了無忌一眼。“師兄如果再進一步,就是猛境,師兄當努力。”
無忌心中一動。若有所思。要離一羽也是天劍院弟子,而且要離家和蓋家一樣,都是以劍道傳家。他這么說,肯定有所據,不會是信口開河。
“你是什么境?”
“我要離家的劍道一開始追求的就是猛境劍意。”要離一羽咂咂嘴,又道:“不過,蓋家劍道的追求更高。蓋無雙已經是玄境大圓滿,他的劍意可能已經跨入靈境。師兄,你要小心些。”
“多謝。”無忌和要離一羽交換了一個眼神,放下了車簾。他救過要離一羽一命,所以要離一羽會向他透露劍道中劍意的秘密。但是要讓要離一羽和盤托出,毫無保留,他們的交情還遠遠不夠。
原來劍道中還有劍意的不同等級,境界和劍意并不同步。無忌興奮不已,一時思緒如潮。
嬴敢當欲言又止,很落寞地嘆了一口氣。
皇宮就在天書院的西北角,原本很近,可是無忌先去了一趟天書院,反而繞得有點遠。來到皇宮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
今天逢五,是上朝的日子,天子要坐朝。主持朝議。朝議之后,還要召集一些大臣議事,很難說什么時候才有空接見無忌。
好在皇后有空,無忌跟著嬴敢當,先來到了永樂宮。
也許是暫時卸下了大國師的職責,皇后心情不錯。雖然不失母儀天下的威嚴,卻也沒有讓人無法親近。在無忌看來。她更像一個丈母娘,只是出身特殊,舉手投足間自有一番常人少有的高貴罷了。
聽說無忌剛剛打敗了一丈紅,皇后很好奇,仔細問了一遍,非常滿意。
“你是怎么練出劍意的?”
無忌很汗顏,練出劍意,對他來說顯然是一個巧合。之所以第一個就選巨闕劍,是因為他最熟的劍法是從一丈紅那兒偷師偷來的。之前也見過要離一羽出劍,但那時候沒打算學劍,所以也沒注意過,否則他就會選另外一口劍了。
巨闕沉重,以他的臂力,別說揮灑如意了,能提起來已經不容易。為了將巨闕提起來,他必須將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調整到最佳位置,盡可能的符合力學原理,不敢有絲毫大意。
因此練出劍意,只能說是機緣巧合,陰差陽錯。如果不是要離一羽提醒,他也許還蒙在鼓里。
“意者,敬也。心存敬畏,自然有意。”
殿外傳來一個渾厚威嚴的聲音,雖然不是非常響亮,卻絲絲入耳,攝人心魄,讓人不由自主要俯首而拜。無忌不敢怠慢,連忙轉過身,和嬴敢當一起拜服在地,口稱萬歲。
夕陽下,一個高大威猛的身影站在殿門口,就像一座山,不期然的壓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來的自然是大秦帝國的皇帝陛下,第二十四世天子,嬴若勇。他是玄境八階青龍命,天生高貴的命格,多年的帝王生涯,讓他擁有渾若天成的威嚴,即使是與他境界相當的高手,在他面前也只有俯首聽命的份。
能和他相抗的,只有大圓滿境界的高手。
無忌對皇權一向缺乏敬畏感,可是此時此刻,面對嬴若勇,他也感到一種說不出的威壓,不自然的嚴肅起來,不敢再像面對皇后、嬴敢當一樣,全無上下尊卑的自覺。
皇后也拜服在地,一絲不茍的行了禮,讓出了最尊貴的位置。天子很自然的走了過去,擺擺手,示意侍者給皇后設座。皇后謝了恩,坐在一旁。
嬴敢當都沒座,無忌當然更談不上了,兩人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靜候天子垂詢。
天子打量了無忌片刻,滿意的點了點頭,轉頭對皇后說道:“皇后,此子雖然有些桀驁不馴,卻知敬天畏命,乃是質樸之人。大國師慧眼識人,朕很滿意。”
“陛下滿意,大國師在天之靈,便可安息了。”皇后淺笑道:“此子雖然天資尚可,可是出身邊鄙,見識有限,失禮而不覺,得意而不知,實在讓人頭疼。大國師仙逝,臣妾又境界低微,不足以教導。還望陛下安排明師,莫使其誤入歧途,方是國家之幸。”
天子微微一笑。“天書院是七院之首。大國師乃帝國之師,他是大國師選定的繼承人,就算是朕,面對這位未來的大國師,也要禮讓三分,又有誰有資格做他的老師?”
皇后眼珠一轉:“那陛下的意思是……”
“既然是天意,就聽上蒼的安排吧。”天子仔細打量了無忌一番:“希望你能扶大廈于將傾。重振天書院,扶助大秦。”
無忌雖然不以為然。卻還是躬身領命。
天子只坐了片刻,前后說了不到十句話,就匆匆離去。他人雖然走了,那股威壓卻還在。好長一段時間內,殿中的氣氛都沒緩過來。
不過,最后的結局還不錯,天子下詔賜宴,由新任御廚施正清親自做了幾個菜送過來,算是天子對無忌這位天書院新增的登堂級弟子的認可。
這就是今天他們召見無忌的目的所在。
對無忌來說,這頓晚飯的政治意味太濃,口味倒在其次,氣氛更不如在天然居活躍。明明一桌子菜。卻只能吃眼前這兩個。平時遇到一起談笑風生的三個人,誰也不說話,一臉嚴肅。不像享受美食,像默哀。
享用完了御宴,辭別了皇后,出了宮,站在皇宮門口,無忌咂咂嘴。小心翼翼的提議道:“去天然居吧,我好像沒吃飽。”
嬴敢當好像等這句話等了很久。無忌話音未落,他就忙不迭地點頭:“正合我意。”
走進了天然居,關上雅間門,無忌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怎么了?”施玉羚走了進來,身后的施九妹端了一壺茶,三只茶杯。“不是剛在宮里享用了御宴么,怎么一臉的不快活?”
“唉,別提了。”無忌接過茶杯,呷了一口茶,連連搖頭:“我現在是體會到什么叫如見大人了。”
“行啦,你才見了一次而已,我見了這么多年了,看到我父皇,我心里還打鼓呢。”嬴敢當沒好氣的白了無忌一眼。“不過這樣也好,省得你不拿皇家當回事,把我母后的仁慈當軟弱,一點敬畏之心也沒有。”
無忌毫不客氣的反唇相譏。“你享受,那你干嘛倒天天往外跑,不在宮里呆著?”
“這個……我天性崇尚自然,受不了規矩。”
“一字曰懶,一字曰軟。”
“滾!你才軟呢。”
看著無忌和嬴敢當斗嘴,施玉羚含笑不語。過了片刻,她問道:“無忌,你是怎么領悟劍意的?”
“你怎么知道的?”無忌很意外,這消息傳得也太快了吧。
“小紫月告訴我的。”施玉羚頓了頓,又道:“而且,我剛剛收到消息,謝廣隆推掉了所有的宴請,要閉關練劍,準備與你一戰。”
“這……太夸張了吧?”
“你是天書院最有前途的登堂弟子,他是天劍院曲指可數的高手,你們之間的一戰,就是天書院能否重新崛起的征兆,足以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怎么轟動都不為過。無忌,你可不能大意。”
無忌目瞪口呆,半天才喃喃說道:“還能不能愉快的吃頓飯了?”
施玉羚笑笑,不動聲色的瞥了嬴敢當一眼:“除此之外,還有不少人的命運寄托在你身上。你的勝負,關系到無數人的幸福與否。七皇子,你說是不是啊?”
“啊?”正在閉目品茶的嬴敢當愣了一下,隨即連連點頭。“沒錯,你要是成了大國師,我們就靠著大樹好乘涼,你要是倒霉了,我們就都成了笑話。無忌,你任重而道遠啊。”
“那你呢?”
“我?”嬴敢當慷慨激昂,胸口拍得咚咚響。“我精神上支持你啊。”
“且!”無忌表示鄙視。嬴敢當卻洋洋得意,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七皇子。”施玉羚搶過了話頭,“自助者,天助之。自棄者,天棄之。你準備自棄到什么時候?”